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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是一片纯黑,也许是烛火被谁给斩断了,黑暗的潮水激涌,两个人影正大打出手,剑音刀片般充斥着满室,双方皆以雷霆万击之力,连削带打,不出三刻已是险象环生,上等的楠木家具很快被一件件劈碎在地,青瓷打破了一个又一个。
“叮”地一声越响,双剑再次相击,剑身一格一拖,快如闪电,两道鬼魅般的人影迅疾冲出,剑光如暴雪般洒落下来,逼得彼此硬生生急退三步,以剑驻地,鲜血沿着剑柄淌了下去,楚湮低笑:“神焕,你小子这些年在外面没白活,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啊。”
黑暗中另一方的容色白了白,同样低笑:“你也不赖,被当今神主设下那样的禁忌咒术,居然还能自由行动,我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宽袖一拂,烛火居然又重新点上了,眼前蓦然一亮。
原先出现在雁字楼绸缎庄的那个男的,此刻正与楚湮渊停岳峙般对峙着,手中剑锋冷光犹然冉冉未息。他觑着对方道:“你中了他的风葬之术,这个我是知道的,凡是能够感受到那个人气焰的地方,必然心痛如绞,这么说他也来了!”
第十章 阴谋(二)
神若·血祭
全神迹最不好惹的人,普天下都知道,就是三皇子神若。
三个月前,神阑被耻辱遣返回国,神若当即祭出血剑,前往楚国南海八大郡,那里魑魅魍魉多得是,各诸侯国正在造楚王族的反。其中尤以江寻叫嚣得最为厉害,复国军也是神出鬼没,最让楚王族揪心难寐,一场海天鏖战即将拉开序幕。
“楚湮!你欠我妹妹一笔血债,今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两军对峙之际,一只类似鹏鸟的东西从天而降,白色的宽大羽翼上,一个人迎风伫足,衣袂飘展,眨眼间便已如鬼影般落地。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独立于火麒麟号战船之上的楚湮,遥遥祭剑,挑衅。
楚湮不禁冷笑,然而笑到一半,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
那是……她的眼睛!
“你把她怎么样了?!”几乎是狂暴的,一剑斩下,碧涛万顷直冲天际,落下之下化作银剑无数。
干戈便起。
“我杀了她,她被抛弃了,又双目失明,俨然已经是个废物,我便杀了她。”那是神若告诉他的话。
最后一句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所有在场之人,都见证了那一场惊天对决,两袭人影于【文】战船之间,蓝天碧【人】海之上,倾天【书】覆地,每一剑【屋】劈下,每一击斩出,天地为之变色,海水为之沸腾。
“我倒是小看了你。”攀着风葬鸟直冲九天,他用他心目中“洛洛”的眼睛,宛如站在九重离恨天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人间,冷笑,“只不过你再怎么样,都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楚湮的双目陷入了一种虐杀的赤炎之中,眼前一片荒芜,逼得他竟然无法再去顾及周遭事物,那些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他平时每天晚上都要处理到半夜的纠结事务,此刻都已烟消云散。
他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她死了!
“神若,我必要让你为之陪葬。”
两人从天刚蒙蒙亮,一直战到日暮西沉,蔚蓝的海水仿佛一块正在沉淀墨色的灵玉,将整个天壁映衬得分外瑰美。
在众人眼里,那无疑是两个杀红了眼的疯子,却又是人人畏惧的疯子,几乎无人敢上前一步劝阻,更别说将他俩分开。
“楚湮,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我跟她可是一命相连的哦。”最后一剑,他横在神若颈侧的剑都已割入半分,鲜血狂涌,却又被他生生扼住。
辉煌的剑气直逼那个人苍白的容颜,神若的病体俨然非常虚弱,只是这虚弱中,竟然渗出针一般的凌厉,觑着他道:“要不是我现在体力不济,姓楚的,你休想占到我半分便宜。”
他再一次看到他那只损毁的眼睛,眼里分明有阿阑所有的情绪,悲天悯人的,带了陌生的凉意,手腕一震,他猛然后退一步,竟然差点握不住自己的刀剑。
“阿阑……你不喜欢洛洛这个名字,我以后便再也不这样叫你。”
“你只是我的阿阑而已。你听到么?”
那一眼的蛊惑,逼得他五内俱焚,所有的怒意与恨意,宛如透支般倾空,一个身形不稳,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哈哈!”袍袖一扬,凌空飞起,大鹏展翅般落于风葬鸟之上,神若的脖颈处鲜血直流,染红了雪白的衣襟,却是轻笑:“想不到阿阑的魅力这么大,她给我的这只左眼,实在妙极!妙极!姓楚的,方才你与我交手之际,一心牵挂于她,竟然完全不曾注意到自己的伤势么?”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俨然浑身浴血,一把扯开衣襟,心脏处被烙下一个图腾,那是上古的血祭咒术,一丝一缕,都在吞噬着他的身体,燃烧着他的血脉!
“你听好了,从今往后,凡是我灵力所及之处,就是你痛不欲生之时!”神若撂下这话,乘着风葬鸟翩然而去。
他竟似懵懂,只觉胸腔处正如滔天烈焰焚烧着,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要裂开般疼痛,抚着那里,似乎连心跳都已平息,静寂得令人害怕。
周围波涛万顷,水色无边,竟无法浇熄他心中的火焰!
“阿阑,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吧?”抬眼望着最北方的天际,狂风夹着血腥味直掠而来,他慢慢阖上眼睛,直欲倒向那一袭碧海。
直到神若的气息完全消失,那种痛苦方才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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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当初下点狠心杀了他不就得了,也不会忍受现在这种非人的折磨。”神焕一个劲地在那替他懊悔,楚湮却是无力,一副好像马上就要倒地的样子,靠在墙上方才勉强定住自己的身形。
“你不懂,换了你当时也不一定下得去手。”楚湮喘了一口气,艰难地道,“他表面上好像是赐予了阿阑光明,我却总觉得他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神焕挥挥手道:“他来也好,不来也罢,总之迟早要遇见的,到时候势必还有一场大战。”
“大哥!”就在这时,东篱圣女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上楼来,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听到那个声音,神焕一个机灵,已经闪电般架起楚湮,疾风般转过遮挡视线的屏风,一把扔到了卧榻之上,立即展开被子,将其从头至尾盖得严严实实的。整个过程完全漠视了被蹂躏的楚湮彻底黑下来的脸色。
“你的身份不宜暴露。”神焕搁下一句,迅速步出见客。
与此同时,从小恃宠而骄,刁蛮任性惯了的神筝正好一剑劈开厚重的厢房门,不要命地闯了进来。
跟随神筝以及京瑶跨入这个房门的,还有五个不知名的黑衣刺客。
第十一章 阴谋(三)
“就凭你们几个?”神焕轻轻挑眉,缓步走了过来,轻蔑的目光淡淡扫过,落到被刺客携剑挟持的神筝跟京瑶身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们这些雪国蛮夷想得出。”
神筝吓得脸色苍白,对于自己受制于人成为神焕的累赘,感到羞愤难忍,一时再也提不起什么气势。
而京瑶只是静静地站着,斗笠低垂的绸幕下,让人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这个女孩似乎很镇定,镇定得有些过了头。
“少罗嗦!放下武器!”带头的刺客是个女人,尖声尖气。能在重华客栈的一楼与三楼这样短的路程中,动手把身手不凡的神筝跟京瑶制住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品。
所以神焕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深知对方这算得上正式将他的军了,来的定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
“替我向雪公爵问好。”——替我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他扔下手中长剑,“铮”地一声,长剑被他用脚尖踢得远远的,在远处盘旋几圈,静止不动了,神焕抬头,目光炯炯,“我希望你们不是云字辈以下的,那样就太无趣了。”
“哼,”那个女人冷笑一声,“对付南藩王,自然是由云字辈的来伺候!”说着运剑成风,对着神焕当胸刺来,神焕侧身一避,凌厉地反手出击,并指叩住剑身一撇,刚巧钳制此人。
谁知身后又刷刷地欺近两个人,三刃同时夹击于他,剑影重叠,光华如瀑,绾成杀人不眨眼的剑气。
“你敢还手,她们俩就得死!”刺客冷笑着提醒,硬生生阻住了神焕的攻势。
怔忪于眼前的局势,神焕连退三尺,脊背几乎抵到墙上,一时面色苍白。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里,从来没有人将他逼到如斯地步。
眼看闪躲之际,墙上已经被三剑连削带砍创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再这样下去,是个神也会精疲力竭的。
到那时,他就只有等死的份。
另两人在一边继续驾着人质的脖子,眼神凌厉如刀,高度紧张地瞵视着局面:目前那三人已经成功将神焕困住,神焕不敢抢攻,只得一再退避,衣衫连续被锋利如刀的剑气划破,间或有鲜血流下来。
只要有人质在手,神焕就会束手束脚,不敢贸动杀机,否则一旦刺杀失败,人质一个不留!
“咳咳、”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挟制神筝的那个刺客心下大骇,猛地扭过头来,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即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青影竖掌为刀,狠狠劈倒在地。
与此同时,京瑶趁挟制自己的那人分神之际,冷不防飞起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地。那人还不及反应过来,神筝已经抢身过去,一剑劈出,毫不含糊地结果了对方。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京瑶不禁蹙起了蛾眉,看向神筝的目光不禁带了三分冷意。
“云霭!”跟神焕交手的那三名刺客,不约而同发出了惨痛的惊呼。
仅仅是这样一分神,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便都落了下风,加上神焕没了后顾之忧,下起手来也就更加不留情面,眼看吃不消了,带头的那人厉声喝道:“我们走!”随手扔下一个烟雾弹,携起地上昏迷那人,眨眼间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神焕走过来,俯身扯下那个刺客的面纱,忽然轻轻一叹:“可惜了……又是红颜薄命。”
“这算是公爵送来的第一份礼物了吧。”楚湮在旁道。经过此番生死搏斗,风葬心蛊带给他的痛苦,竟然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彼时奇迹般消退了些,脸色也慢慢好转起来。
“你是什么人?!”神筝陡然转移了注意力,语气不善地瞪着京瑶,“大哥,你的身边什么时候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了?要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怎么办?”长剑一转,冷不防挑落了京瑶的斗笠,露出了女子明净如玉的容颜,只是此时仿佛惊吓过度,显得有些虚弱的苍白。
神焕见状一阵心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将京瑶拉过来护在怀里,冷冷地对着神筝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京瑶就算是个奸细又怎么样?老子不计较,老子愿意,你管得着吗你?!”
京瑶的脸更白了,在神焕说到“奸细”两个字时,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下。
“你……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被自己心中敬若神明的大哥呵斥,而且是用那种又痞又烂的蛮横语调,神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心中妒意顿生,却又不敢发作,只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别过头去。
几个人在房里各忙各的,沉默了好一阵。
“你带这么多兵来干什么?”神焕这时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撩开窗帘往外望了一眼,看着他这个向来喜欢胡作非为的妹妹,脸色不禁又冷了几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神筝立马义愤填膺道:“老九那个王八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