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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悦的气压不断施加影响,我立刻諂媚地迎上,放下自尊悉心侍奉起伟大的女魔头。
一夜未眠,我坚持留守床头。凝睇著御水平稳吐息的睡顏,心没由来地寧静平和。
睡相这麼可爱,果然是小孩子呢……放下乱七八糟的身份与职责,她原本只是一个应当自由无虑的孩子才对。
苦笑一声,我径自拾掇起屋内的杂乱。教授每次实验过后东西都乱丢,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变啊。
晨光微曦,青白的天空渐渐明亮。我小心阂上窗户,忽闻身后一声嚶嚀。
顿时欣喜得难以自抑,激动地看著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缓缓睁开!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颤抖的双手简直不知该放哪儿好!
御水骤然张大眼,错愕惶遽地瞪著我──怎麼了?难道说一夜未阂眼的疲态吓著她了?
“你……”
见我伸手猛地瑟缩一颤,她訥訥地开口,眸中满是戒备:“你是谁?”
探去的动作一滞,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你是谁?我又是谁?怎麼会在这里?”
茫然疑惑的清明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我明白了许多。
為什麼御水那麼抗拒解药,為什麼苏冥雪和教授要说那样的话,為什麼他们两个孩子如此坚决抵触……弹指间如拨云开雾,我竟全部了然了!
空离空离……万事皆空,惟有别离麼……
“你干什麼!”她惊叫著在我怀中挣扎,我却悲痛得想哭又想笑!
“傻瓜……傻瓜啊……”
忘却了又如何呢?比起忘记全部,还是活著更好不是麼?忘记了也没关系啊!哪怕将我全部忘记……也无所谓啊!新的记忆,一定会比旧的好……我只求你们健康活泼地蹦蹦跳跳就行了啊!
“你到底干什麼……啊!你……想哭吗?”用力推开我的御水关切地问道,我只是笑著摇了摇头。
“我只是……太高兴了……你能醒过来对我生气,我很高兴。”
她皱紧眉头奇怪地打量我:“吶,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是……”
“怀公子!发生什麼事……啊!你醒来了!”推门而入的景仪惊喜著大步而来。
──给我一个名字好吗?
恍惚著看他走来,我忽然已清楚地明了自己该做些什麼。
转向御水,我平和一笑:“你叫景秋,这是你哥哥景仪,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姓怀。”
景仪满脸惊愕地瞪著我,却被我一眼扫去吞下话语。
“你是我的……”御水有些迷茫。
“这、这个……我、我、我的确是你的……兄、兄长!”这个笨蛋,关键时刻结巴什麼!
相较紧张万分的景仪,御水只是迷惑地侧首:“你是……我哥哥?”
“没、没错!”看著他不停拭汗的动作,我突然想冲天翻白眼。
纯净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半晌,终究化為甜甜一笑:“哥哥。”
现在就算让我死也甘愿──有这个想法的人,不仅仅是景仪而已。
强拖著他出了门,对方劈头就小声一句:“这到底怎麼回事!”
我叹了口气,沉静道:“大概是药物影响到大脑中枢神经吧,她忘了一切,什麼都不记得了。”
“什麼!?”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现在……至少请你像对待亲妹妹那样照顾她!拜托你了!”
深深一鞠躬。是正确抑或是错误,如此短暂的时刻我怎能清楚地辨析!我当前满心满念地只有一个愿望!
我只希望那孩子能够幸福!能够像刚才一样露出无忧灿烂的笑容!这样就够了!
我只要鸣渠和御水幸福就够了──!!
誒……鸣……渠……
“鸣渠!”我剎时如浸在冰水中一般凉彻骨!
鸣渠!鸣渠去哪里了!昨晚给我倒完茶后就再没见过他!
“鸣渠!”
推开景仪狂奔而出!我绝对要将他平安带回!
当个小倌更艰难36华夜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从前眼睛所看不见的喧嚣街道,这一次我依旧无心细细欣赏、体味自街头闲晃到巷尾的悠闲。
熙攘人群中,我焦躁急切地只為寻找一个身影,一个让我心神不寧无法忽略的身影!
几个时辰流水般逝去,自初阳方上到此刻的金乌西沉,哪怕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心神却不允许我就此松懈!
在偌大的粼叶来回跑了多久,我就思考了多久鸣渠对於我的意义。
一开始是个心神闭塞需要关怀的孩子,再来是桀驁不逊固执早熟的孩子,到后面又成了专注执著不求回报的孩子……那麼现在呢?
狂澜惊雷似的接连出轨行為,容不得我拒绝地在心底占据一席之地!毫不闪躲地大胆示意,又让我意图躲避却没有任何余地!
至少……已经没法再只当他是个孩子了。那麼是什麼呢?这无法割舍又时刻挂念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你还打算继续逃避下去吗?
清晰的话语自心底浮现,我苦笑著抹了把汗,明确万分地告诉自己──
已经不能再躲了!找到鸣渠的那一刻,我定要老老实实顺从心声!
曰薄西山,整个城市却盛光盖昼!穿梭人流的同时四下一瞥,白曰张结的彩灯全数燃起火烛,五彩繽纷的绚烂,栩栩如生的造型,将夜晚烘托得鲜丽生机!
原来,今夜是冬至的灯会呀……
驻足街角漫望来往路人,看著他们合家嬉笑、幸福愉悦的景致,心中不禁苦涩迭起。
原本今夜,这再平常不过的街景中也有我们三人的身影,一起漫步一起打祭牙,一起体验这种令人不觉微笑的氛围。可是转首间,竟是事事难料。
路西法轻拍著羽翼落至头顶,我匆匆躲入冷巷避过那些怪异的目光。毕竟一只乌鸦从天而降落在脑袋上,远远及不上凤凰落脑袋上风光。
“找到了吗?”
意料中的失望答案,我凄楚地哀叹:天已全黑……迷梦般的灯火交映,却给寻人带来更大难度。
但是!我怎可能放弃呢!在没找到那死小鬼前!我绝对不会放弃!
“路西法!再去找!找不到就等著变餐桌上的烤老鸟吧!”心绪杂乱万分,粗暴地抓过头顶的乌鸦扔了出去,耳听抱怨的聒噪声,再度融入无法交汇的光华夜色中。
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了!整个粼叶我都快刨地三尺挖地瓜了!却丝毫没有鸣渠的分毫踪跡!到底!去哪里了!
脚下一绊跌得狗啃泥,我激喘几口爬起身:“好痛……”
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疲倦感,却还保留著疼痛感啊……然而最痛的不是身体,是心……痛得要死,又好酸涩……
“鸣渠……”虚弱得快要发不声音,我狠狠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迈开双腿。
你在哪里啊混帐小子!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靠倒在灯火阑珊的路边,发颤的双腿罢工抗议我的过度使用。
灯会,真的很热闹呢……多麼美好的节庆之曰,连僻道边的梅苞都染上喜庆之色……
梅花……梅──花?梅花!!
似有电流贯击全身,大脑猛地清醒!对啊!梅花!我怎麼忘了呢!
我邀请过鸣渠今夜陪我一起去挽月湖赏梅析桂的!
怀揣著最后一线希望惶恐不安地奋力前行!求求你在那里!求求你一定要在那里啊!
清冷的夜色,寂静的湖泊,彰显著我沉重的喘息。
拨开层层枝叶,一望无垠的银盘倒映眼帘!是挽月湖!
心脏好似要跳出喉咙!月桂落尽,梅花始蕊,那一抹伴著二木、失魂落魄凝重沉思之影!除了鸣渠还有谁!
我激动地冲过去:“鸣……”
猛地回身一见是我,鸣渠那小子剎时惨白了脸色转身就跑!
我怎会让你如愿!比轻功你还差点呢!
欺身上前截住他的进路!我迅捷地伸手抓他却被避过!愤恨地看著他擦身飞过我再也顾不得什麼扑过去自背后将他死死压倒在地!
“你再给我逃!”咬牙切齿地怒吼,我气喘吁吁用力制住他,“你小子翅膀硬了敢忤逆我了是吧!”
鸣渠仍不放弃尤自挣扎个不停,怒气直上大脑,我猛地扭过他吻了上去!
墨色的眼撑得老大,我恶狠狠地瞪著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你……”褪去血色的唇开了合合了开,最终只是惊愕。
“我说我喜欢你!”
他别过脑袋眼神黯然:“……也对,毕竟我是你眾多弟妹中的一个。”
怒极攻心收紧他的衣襟:“我说!我.喜.欢.你!就是允许你跟我上床的意思!你听不懂非要我讲那麼直白啊!”
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麼,反正快气疯的我只要把脑子里想的直接吼出来就好!
鸣渠怔怔地看著我,忽然阂起眼轻轻笑开:“多谢你。”
為什麼要谢我?
抬手遮住眼睛,我只知道他在笑:“我以為……这辈子也无缘听你这麼说……”
“胡说八道什麼!我都承认自己的心意了!所以你快跟我回去!教授她已经解了御水的毒,你也一定可以得救!”
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任由稀薄的月光落在身上。
“你真残忍……”
我愣住。
“你真的……很残忍啊……”仍旧挂在唇边的笑意,此时看来却不寒而栗,“你明知我寧愿死也不愿忘记你,你却要我陷落最畏惧的境地麼?”
“鸣渠……”
“明知道是这样……还跟我说‘喜欢’……你……真残忍……”
嘲讽的目光直刺在心间柔软处,我恍惚无语,却很快找回神识:“鸣渠,随我回去。”
“随我回去,哪怕失去记忆,我更希望你活著!”
他默默看了我良久:“一点……都不顾虑我的心情。以前如此,现在还坚持如此吗?”
“不坚持我就永远失去你了!”愤恨地撕吼,我深感自己快要崩溃!
“那我呢?死了,我可以毫无遗憾地得到你,而活著,我将完全失去你。”淡漠的语调,仿佛诉说著他人的事,但那双渴求答案的痛苦双眼,却忠实著内心。
“新的记忆会比旧的更好!再说你怎能确信那死人蛊毒就不能彻底解决呢!你為什麼总这麼小孩子气!”他的目光微愣,我继续吼叫,“痛苦的不只你一个!我更痛啊!但我寧愿相信有一天你和御水会想起我来!我是如此坚信的啊!”
冰冷的手指抚上脸颊,湿漉漉的沾著水珠。
我……竟然落泪了?
无暇浪费时间,我抓住他的手拉他起身:“跟我回去!说什麼我要带你回去!”
背后生生承受一掌,我错愕地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遮蔽了月光的鸣渠。
“我不会回去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请让我死。”冷静到让人抓狂的话语,我按住激痛的胸口支起身。
“鸣渠……不要……走……不要……”毫不留恋地离去,最后的笑靨如同幻境一般,美丽得不可方物。
“不要!鸣渠!不要!”撑著最后一丝气力强迫虚软的双腿追上去,却见前方欲施展轻功的背影剧烈一颤跪倒在地!
“鸣渠!”踉蹌地赶去,鸣渠脸色铁青纠结成一团牢牢拽著胸口,好似要将心脏挖出一般痛苦的神情!
必须要带他回去!必须尽快!
混乱地抓起他的手却被固执地挣开,我不放弃地再上前直到双方精疲力尽,才赫然发现自己已无多余力气支撑鸣渠的重量!
“可恶!怎麼会这样!”咬紧牙关欲将之抱起,已然失去意识的身躯更是沉重无比!
狼狈地又一次跌倒在地,我瞥见鸣渠愈加骸人的脸色!
不要不要不要──!!
内心被恐惧满满地侵占!潮水般冲刷著我残余的理智!
“路西法!”你在哪里啊!快去叫人啊!
泪水再不受控制地涌出,转瞬已濡湿了脸庞,我想号啕大哭,却强忍著压抑住深入四肢百骸的惧意!
完全失去体力地倒在地上,我已无法阻止颤抖个不停的身躯。
“呜……呜呜!”谁都好!求求你救救他啊!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他得救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