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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萧朗要住在唐家的时候,早早晚晚百般相劝,后来实在没法便要求留下伺候,被萧朗严词拒绝,撵了回去。开始的时候早早晚晚还隔两天就来看看萧朗有没有受委屈,住得习不习惯之类的,萧朗斥责之后她们就抬老太太的话出来,他烦了每每都躲着。
这时候萧朗从西院出来,他穿着景椿从前的旧衣服,头发上沾了些草屑土粒,却丝毫无损他的精气神,双眸晶亮脸颊因为劳动而红润见汗,看到晚晚面色便沉下来。
“我不是说过,你们不要再来这里的吗?”
晚晚忙行了礼,笑道:“少爷,老太太让我来看看您,送几件新的衣服,还给大家带了一些吃食,还有给三小姐的礼物呢。”
唐妙扬了扬眉,嘴角微微勾起,然后绕过他们回西院去,让爷爷二哥都不要出去。
晚晚立刻上前帮萧朗整理衣服,嘴巴嘟起来,似埋怨地嗔道:“少爷,您怎么能这样呢?做客做到这个份儿上,他们真过分。”
萧朗扬眉侧身躲开她拂过来的手,唇角挑起清冷的弧度,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这两个丫头是老太太吩咐从小伺候他的,也算是老太太的眼睛,他有个风吹草动她都知道。而且他不喜欢跟女孩子较劲,晚晚仗着老太太宠爱跟他私下里说话有时候也比较随便,会以老太太不喜欢这样那样为由来提醒指责他
,他不想她们去老太太那里撒娇还是干嘛的,懒得跟她们计较。原本去年他就跟老太太说不要两个丫头伺候,他有常叔,还有奶妈和几个小厮足够的,老太太却不肯,还让他多多亲近早早晚晚。后来常叔告诉他老太太的心思,他便刻意地跟两个丫头保持了距离,说话做事也不给她们任何的暧昧错觉。
他跟她们说过,他只喜欢花花桃桃,在自己家里的人面前,他从不掩饰这份心意。
晚晚因为他的疏离感到难过,伸出去的手尴尬地缩回来,“少爷,姐姐生病卧床好几天了。”
萧朗看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不在家照顾她?天寒地冻的,自然容易生病,找郎中好好看看。”
晚晚嘟着嘴,委屈地看着他,“少爷,老太太也想你,你就不回去看看吗?”
萧朗有些不耐,蹙眉道:“奶奶不是让你来给我送衣服吗?过两天娘自然会来,那时候再说吧。我前几天也刚回家一趟的。”
晚晚垂下头,看向西院,破败的草顶门楼下两扇小木门开着,能看到那抹妃色人影轻快地走来走去。“少爷,姐姐来了那次就被三小姐骂得心神虚弱,回家便不舒服,老太太问起来她还一直让我瞒着不许说呢。我……你放心我没告诉老太太。”她抬眼看萧朗,见他面色冷沉的,又继续道:“三小姐也太过分,骂姐姐狐狸精看门狗啥的,你追着姐姐问,她却不敢说,三小姐骂我们萧家仗势欺人啥的,她也一个字没给老太太透漏,还让我发誓也不许去说。少爷姐姐都病了,您也不回家看看。”
她虽用的是委曲求全的语调,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萧朗份外不爽,眉梢一扬,冷冷道:“我说过,你和早早是萧家的丫头,不要太恃宠而骄,我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什么。”他面色寒冷似冰,眉梢压低,声音也刻意放缓放轻,免得西院的人听到,“我记得我说过,不管妙妙做什么,说过什么,不管你们对她有什么意见。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不好,你对我说过就算,若是对老太太说的话,你以后就回老太太那里去,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晚晚猛得怔住,萧朗虽然对她们不像其他少爷丫头那么亲近,但也亲和有礼,她和姐姐一直觉得少爷这样才算是理想的男子。虽然她很羡慕萧墙的那个丫头如今已经被收做通房丫头,以后也会做姨娘,可她觉得萧朗比别的少爷和气尊重人,不会轻易打骂,亦不会轻薄。就算不能做夫妻,她也会一如既往对他好,她的人生从懂事开始就跟他联系在一起,以他的喜怒哀乐为中心。可现在,他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从前他跟她们说他的花花桃桃如何如何,她觉得少爷跟她和姐姐亲近,所以才跟她们分享秘密。
她咬破了唇,泪水在眼窝里打滚,她不是个懦弱的人,可这一刻很想哭。她一直不承认少爷变了,也不想接受少爷会随时抛弃她们的事实。她强忍着泪,抬袖子擦了擦,“少爷要赶我们走,也得回禀老太太才行。只是少爷有这样的念头,只怕是什么人挑唆的吧……”
“住嘴!”萧朗脸上现出怒气,却还是压低了嗓音冷冷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别说花花桃桃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就算她说了,我也不会对她有一分一毫地不满。不要总妄想着用奶奶的话来压我,更别自以为是地拿奶奶和她来让我选择。记住你们的身份!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晚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面色如土,执拗地站在他跟前不肯离开。
那灰衣婆子是跟着萧朗奶妈服侍他的,笑着打圆场,“少爷可千万别生气,晚晚姑娘虽然是少爷的丫头,可在我们家,大家也都拿她当姑娘呢。老太太喜欢她,还常说要收她做个孙女的。今儿来看望少爷,早早姑娘病了,晚晚忙活了一夜给您收拾了新衣服还有很多点心零嘴啥的。少爷可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萧朗拂袖转身,不悦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有分寸。如果谁跟奶奶说些不三不四地,且小心自己的嘴。”
那婆子一脸堆笑,忙不迭道:“老奴知道,知道,少爷且放心就是。”然后自去扶晚晚上车。
晚晚别别扭扭,终究没有婆子力气大,被拽上车,婆子又让小厮把送来的东西搬下来放在唐妙家门楼下得地排车上,然后吩咐赶车走了。
唐妙见萧朗回转,停了手里的活笑道:“怎么让他们走了?不留下吃饭吗?家里什么都有的。”
萧朗摇了摇头,紧绷的脸在看到她笑眯眯的眼时,立刻如春风化冰一般漾出明丽的笑容,“他们家里忙着呢,抽了点时间来给送东西,送完要赶紧赶回去,就不留他们了。”
唐妙隐隐约约也听到晚晚说的几个字,只不过因为薛维躲在门后面听她便不好意思太靠近,是以萧朗说啥她倒是一点也没听见。
萧朗看她笑盈盈的没有一丝恼意,甚至心情很好的样子,便问:“妙妙,今儿这么累,晚上我们吃什么?”
唐妙笑了笑,扬声道:“你们先忙着,我去清洗一下磨盘,明儿给你们磨小豆腐,做豆腐花什么的吃。”
薛维跟萧朗都喜欢吃豆腐花,他却嘴硬道:“谁稀罕吃那个?我要吃红烧肉。”
唐妙横了他一眼,“有红烧血肠你吃不吃呀?”
相姑爷儿 。。。
接下来几日家里平安无事。
且说高氏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二十八夜里在将将关城门时候进了县城,找到了跟薛思芳约好的地方,他们小夫妻已经早来玩了两日,临时找朋友借了座小院。宝儿和小蔷薇一见面便互掐,两人谁也不让谁,杏儿一生气一边一个夹着关在大门外头去,过了一会忍不住,发现俩小孩竟然在一边玩了起来,一人手里还拿着根冰糖葫芦。
宝儿笑嘻嘻地道:“二姨,我有钱,你真凶。我桃桃姨每次假凶。”
杏儿忍不住笑起来,没好气道:“你俩再吵,我给你们送去打铁匠家,让你们留下干活儿。”
小蔷薇嘟着嘴,“杏姐姐,我们不吵了。”
杏儿这才给他们领回去,给大家一说,纷纷说这俩小孩儿就得在这么治治。
大家商量好了,夜里休息,第二日早点去约好的地方接薛先生,然后去县城最大的那家酒楼订雅间。高氏夫妇带景枫去,其他人跟着四叔他们一起逛街,买点自己稀罕的东西。
杏儿和大梅烧了水伺候大家都洗漱泡脚之后才洗漱了,然后等他们睡了两人关起门来洗脚。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杏儿立刻跳起来趿拉着鞋子,“我去看看。”
她跑出去,先问了谁,听人说是周四少的仆人,她问清楚了周四少是周诺便开了门。
二十八的上半夜还没有月亮,她也没提灯笼门内黑漆漆的,门外却华灯如昼,份外美丽的灯影里立着一位华服金冠的翩翩俊公子,他背负双手,浅笑吟吟意态悠闲地打量着她。
见他一双斜飞细长的眼半敛着往下看着,杏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洗脚的时候挽了裤腿,如今为了坐车方便她穿的是宽松裤外面裹了一条合欢裙一条腰裙,脚上趿拉着鞋子,便露出一截脚踝。
她柳眉一扬,瞪了他一眼,也不弯腰去理裤腿,便道:“柳先生说周少爷是他的至交好友,想必是受先生所托前来的吧。”
周诺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她莹白的足踝,然后是月白色的裤子,粉色的合欢裙,青地碎花腰裙,上面是粉色夹袄,纤腰细细,身姿婀娜却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纤弱,有着农家女子特有的健康和美丽,骨子里的泼辣和少女的柔媚既矛盾又贴切地融合在一起,有一股别样的动人风情。
“比小时候白了挺多啊!”他毫无顾忌地品评。
杏儿当时也听唐妙说了两句周诺的事情,不禁一蹙眉,却依然礼貌地道:“周少爷请进屋来吧,我去唤爹娘大哥。”
周诺笑了笑,微微倾身,道:“不必了,你转告他们,放心休息,明儿我派人来接你们,既然有我在,薛先生便用不上,我让他先自己忙去。大家放宽了心多住两日,说完了正事儿再尽情玩儿,过两日大雪县里有个庙会,你们且玩够了再回去也不迟。”
十月底的夜晚寒风尚未透骨,可杏儿这般只穿了夹袄,还趿拉着鞋子,也很是受风,冷飕飕地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周诺眉梢微扬,顺手解下自己披着的玉色披风,双手一展,裹在她的肩头,笑道:“话说完了,这就告辞。冬日夜深霜浓的,杏儿妹子这番装扮可委实让人浮想联翩。”说完哈哈大笑,招呼奴仆上车告辞。
杏儿气得一跺脚只是哼了一声,待身后传来大梅的声音她才忙应了,关了门回屋。
在门口她忙扯下这件泛着淡淡橘香的披风,抱着进了屋,随手塞在炕头上。
大梅问她谁来了,杏儿将周诺的事情说了下,然后又去正屋告诉爹娘。高氏夫妇一听心里又踏实了一些,免不得又说起柳无暇,说他贴心周到什么的。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起身洗漱,寻思做点早饭吃的时候周诺派来接他们的人便到了,来人是周诺身边跟着伺候的贴身小厮,名唤小仲。
他一来便给高氏几个请安,说自家少爷已经在瑞祥楼订了雅间,请他们去那里用早饭,少爷已经亲自接曹老爷夫妇去了,接到人直接去瑞祥楼会合。
高氏知道他们好意,也不便推辞,免得拂了人家心思,她本来想就带景枫去,其他人跟着四叔在小院吃也好,免得到时候乱糟糟的,结果王氏早道了谢笑眯眯地出去上了周家的马车,她也不好说什么,张罗大家都去了。
瑞祥楼是密州县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里面装潢得极富情调,临界上下两层门面,后面还有七八座院子,周诺已经让人包下最大的那座到时候让曹大爷住下。
王氏一路走来看得啧啧称奇,第一次进城眼花缭乱的,她拉了一把荆秋娥,“蔷薇娘,真是开了眼了,开了眼了,人家真有钱,住这么好的大宅子。这人比人,真得丢死人。”
宝儿骑在父亲脖子上,大声道:“我小姨夫家比这里可好多了。我们大爷家也比这个大,还有这么大的花园呢!”他伸手比划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