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有事?”刘老师再次奇怪地问。
“您,没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了啊!”
我们互相看了看,突然都长出一口气,连忙到了别急匆匆跑掉了。
第二天船离开曼谷开往日本,学校安排我们仍然在厦门下船,大家别提有多高兴了。在船上混了都一个多月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是要多傻有多傻。虽然靠港时几乎每天都能下地,但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海上航行。处在一个全封闭的空间里,没电视节目,没球赛(对江波来说这是最主要的原因),除了打牌,什么活动也没有,尽管周围有一百多人,可还是觉得压抑。压抑是什么?就是看人怎么都不顺眼想活动活动,比方说我和江波,现在就想活动,可又没到晚上,所以他就使劲在我身后蹭啊蹭的,搞得和我打对家的小安子一个劲儿的说:
“你怎么又出昏招啊?”
老妖可高兴了,不怀好意地老冲我飞媚眼儿,明显想三打一嘛!
小安子不时怀疑地看看我又看看老妖,我正要说安子你别乱想,忽然张庆说:
“哎?主机怎么不想了?”
我们仔细听听,真的往常熟悉的轰隆隆的声音没了,寝室里忽然静下来,显得空调的风声格外大。
我说:“我出去看看!”把牌塞到江波手里,爬起来就往外走。刚拉开门,就看到不少宿舍里伸出了脑袋,大家都在问怎么了。李青问他老乡:
“机舱出事了?”
“没啊,我们都没接到通知啊!”他老乡也是一头雾水。
正说着呢,就听今天值班的同学在那面走廊大叫:
“太平无事喽!抛锚啦!“
“这样啊!”大家都又纷纷把头缩回去。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抛的那门子锚啊!”李青嘀咕着刚要关上门,又探出头来叫:“沈哲,叫江波早点回来,今晚轮到我们值班了!”
“知道了!”我还没说话,江波就在屋里先应了。
第二天一早,餐厅里小黑板上写了通知:避台抛锚,请大家节约用水!后来江波值完班下来告诉我说,一连三个台风,可能要在这儿呆好多天了,原来淡水和蔬菜都打算在厦门自己下地买,就没从泰国供应商那里上,过些天可能还要停水那!我笑着说还好,没到绝食的地步!却没想到还又让我说中了。
“江波,你还有什么吃的没啊?”我揉着肚子问。
我们已经在越南附近的锚地呆了七天了,洗澡似乎是很早以前的事,不过我们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连吃饭也成了问题。船上冰库本来就小,一百多人眼看坐吃山空。以前的三菜一汤已经成了卖火柴小女孩儿临终的美好愿望,现在是每天一个肉菜,主题是放了很多咖喱粉以掩盖臭味的牛肉,汤是海带盐水加了点猪油。就这也不管饱,臭牛肉想不想吃也只有一块,去的稍微晚点那汤就只剩盐水,连油花儿也被捞完了。于是每天的早餐就成了我们争夺储备粮食的时候。现在各寝室基本晚上不打牌了,一来太饿熬不住,二来每天要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每个宿舍都派代表提前在餐厅门口排队,一等开门就往里冲,每人都拿十多个馒头,后来的人看着空空的笼屉大骂:
“那么缺德干吗啊,你吃得了吗?也不怕给堵了屁眼儿噎死了!”
这个人通常是老妖。因为他的不良表现,我们寝室是最挨饿的一个。我和小安子都是老弱病残不能胜任,张庆是不愿意去,蚊子和王涛手脚太慢,只剩下老妖了,寝室长加老大,不去也得去。可这个老大太不争气,时常让我们看着他空空的塑料袋失望到极点,大家同时大吼:“去死!”然后继续蒙头大睡——没办法,只好等中午饭了——米饭泡盐水加一块臭牛肉果腹。
幸好我还有江波。他们寝室李青壮,他手快,每天早上一个堵人一个拿,肯定能保证每人俩馒头加一块腐乳。他每天早上吃半个,剩下的留到晚上,然后给我一个,他再吃另外半个。每天晚上的冷馒头蘸腐乳成了我这辈子最好的夜宵。出生二十年来,从来也没想到我能碰上这种事情——竟然还饿肚子,所以通常吃着吃着眼泪就扑踏扑踏往下掉,江波这时就赶紧拿出手绢来给我一边擦一边说,你是不是让我感动了啊,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感动了,我也就是从牙缝里省点罢了,再说你不也以身相许了嘛,还要拿眼泪来报答我,我可也不是贾宝玉啊!一听这话我就不大想哭了,但没办法,他这一擦我更不行了——他手劲儿太大啦,擦的我脸生疼!
26
九月十八号是江波的生日,可惜我们还在避台,连饭都没的吃,这生日可怎么给他过啊!当天我正愁着呢,谁知吃完晚饭没多久,江波就提着我的耳朵悄悄说:
“晚上九点到后甲板,我在老地方等你!”
“没东西给你过生日啊!”我说。
“哎呀你别管了,到时别耽误了!”
这家伙还有什么花样?
晚上九点,我到了后甲板我们约好的地方——大缆桩后面,江波已经在那里等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了两个板凳和一个纸箱子,端端正正摆好了看着我笑。
“你早来了?”我问。
“没,就一会儿!”他拍拍凳子,让我坐在他身边。
“今天你二十岁生日啊!可惜没什么东西庆祝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他说着变魔术似的拿了两罐啤酒出来。
“哎?你哪里弄的?”我惊讶地问。
“还有啊!”他笑嘻嘻地,突然又拿出两个东西——鱼罐头和火腿肉!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看着罐头上的沙丁鱼就咽口水了。
“上船前啊,在上火车前多买的!”他说着皱皱眉,“可惜没蛋糕了……”
“把你馒头拿出来!”我说。
“做什么?”
“先拿出来好了!”
他又去从怀里取出了塑料带,我一把拿过来转过身去,他急得叫:
“喂,还有我半个哪!”
我没理他,继续我手里的工作。
“噔噔噔,噔——”我唱道,“看看是什么?”
我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上面满是小红蜡烛,一个插不下,我把另外半个也插满了。刚刚好二十个!
“咦?你从哪里弄的?”他睁大了眼的模样还真好笑。
“也是在上船前啊,原以为今天到厦门用不上了!”我笑着说。
“可这下馒头没法吃了吧?”他突然问。
“天,你就不能浪漫点儿?”我做晕倒状,“不还有大鱼大肉嘛!”
“今天我们要把这些都吃完?”他意外地问。
“废话!不吃了留着臭?”
“有冰箱啊!”
“你放到里面试试,能吃到你嘴里才怪!”这个小气鬼!
“我们也太,奢侈了!”他挠挠头发,似乎内心还在挣扎。
“哎哟,我的小祖宗,今天是你生日啊!”完了,我快疯了。
“我是觉得,万一过几天你向我要吃的怎么办?”他好像找到了症结,理直气壮地问。
“哦!过几天我们就走了呀!”我都快求他了。
他看我半天,突然笑了:“逗你的,馋鬼!你又在心里骂我小气鬼是不是?”
“我哪敢啊!”我满脸堆笑,心里说,等一会儿吃完了再告诉你真话!嘿嘿!
酒足饭饱,我摸摸肚子,大了个大大的嗝。
“说真的,月亮下面看你比平时要漂亮啊!”他色咪咪地说。
“你也一样啊!”我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啊。
“要不我们……恩,做做‘功课’?”知道他就没安好心!
“哎呀,没法洗澡啊,再说,身上也臭臭的!”我顾虑多多。
“我们做的简单一点,来个精简模式嘛!”
受不了,他又在撒娇啦!饱暖思淫欲?这话还真对!
呆到第十天头上,船终于起锚了。四天漫长的航行,我们重新又看到了“三民主义一统中国”和“一国两制统一中国”,且不管谁对,反正统一就好,回家就好!大家想到要回家啦,兴奋地站在船头齐叫:
“厦门,我爱你!”
旁边小船上渔民奇怪地看我们,不懂这帮子外地人对厦门爱个什么劲儿,他不知道我们不仅爱厦门,更爱厦门的烧鸡,厦门的米线,厦门的所有一切能吃的东西……
晚上大家在餐厅吃最后一顿臭牛肉加盐水汤,原先是都只顾着抢东西,来不及对大师傅的手艺说三道四,现在厦门在望,大家猛然醒悟——就是船上没东西你也不能把饭做的这么难吃吧!开始是三三两两嘀嘀咕咕,接着声音汇聚起来:
“太难吃了!”
“这是什么呀!”
“猪食啊!”
“猪都不吃啊!”
“不吃了!”
“不吃喽!”
餐厅里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把盘子都翻扣在桌上,把米饭搅得乱七八糟,还有用汤勺摆着架势来起了全武行。正闹得欢呢——“谁干的?”离别狂欢在刘老师的怒吼声中戛然而止。
显然这是句废话,正如他所见,大部分人都干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刚刚兴奋的红晕,大家看着脸色清白的刘老师,一动没动——实习成绩还没公布那!完了,近两个月的辛苦啊!
“各班干部和寝室长到教室来!”刘老师说完走了出去。
“快去解释解释!”各班都在嘱咐自己班里的小头头,我低着头想:“怎么解释?就说大家一时兴奋过度?可又没吃耗子药,怎么能这么挣命啊!”一行人慢慢来到了教室——大家都希望能多拖一会儿,等他消了气再进去。
路再长,也是要有没的时候,大家鱼贯走进教室。果然,刘老师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坐的大部分也是“双手沾满菜汤”的人。
“我知道这些天来伙食不是很好,大家怨气比较多,但我们都是有知识有教养的人啊,在座的各位还都是干部!且不说浪费了多少东西,你们想想今天帮厨的同学要花多长时间打扫餐厅?”他环视一下,看我们都老老实实低着头,好像都在反省,接着说:“今天每人写一份检查,明天交给我!”我们正想他是不是说胡话啦,已经到厦门了,谁留着写检查啊,他用一句话把我们的念头一棒子打了下去:“刚刚收到学校电报,你们的实习期在二十四号结束,所以今天大家只能在锚地呆着,明天我们发航贴,到时班长交了全班的检查后集体领回去。记住,检查一份都不能少,而且到时我会抽查!好了,大家先回去吧,各班派三个人协助打扫餐厅!”
我已经没兴趣听他讲什么了,我在心里大喊:“天啊,我的,美,味,咖,喱,牛,肉,啊!”看看李青,他眼睛里只写了俩字:绝望!
晚上没饭吃,大家都睡不着。我们趴在窗口,望着灯火通明的厦门,澎湖湾的霓虹灯让我们眼花缭乱(也可能是饿的),小安子在呻吟:
“我的烧鸡啊!”
27
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了,回头远远地看着那条我们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的船,才发现它是如此的小。看看周围,个个都意气奋发,踌躇满志:一心就想马上大吃一顿,只是形象太差——两个月的船上生活,让我们看起来都像树林子里抓来的一样。经过大伙儿投票决议:先买车票,然后去理发,最后再去吃饭,不然饭店老板非把我们都赶出来不可——没一个像付得起饭钱的。
我们坐在厦门火车站旁边的饭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就像在做梦一样。早上还在被窝里想:天啊,还要吃了午饭才能下啊;现在就坐在落地的大窗旁准备享受美好晚餐了。
“哦,我现在看见女孩子都浑身打冷战!”老妖夸张地说。
“有没有老母猪变仙女的感觉?”我打趣他。
“基本还能分的出美丑!”老妖一本正经地答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