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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也损失惨重,只不过这会儿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庄子里近百户人家宅地全毁,她总不能由着这群人自生自灭,幸好她一听到溪河可能决口的消息,先不管信不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第一时间命令住在城外的庄户们都转移到飞云山上去,要不然,就不只是财物的损失了。
宝笙亲自带着银子和粮食过去了一趟,把庄户都暂时先安排到其它庄子里,等什么时候雨停,溪河水不在泛滥,再来考虑重建家园。
顾婉庄子上的庄户到还镇定,不像旁人一般惊慌失措,毕竟主子是王妃,指头逢儿里露出一点儿银子,就够他们生活,顾婉平日里宽厚,他们的待遇比别人好的多,家家户户都有些余钱,离开家时,早把贵重的财物随身携带,如今损失的不过是房子和大件儿家具,就是有点儿心疼地里的庄稼。
身为农民,永远对庄稼最上心,就是明知道自己没了那些粮食也不至于挨饿,还是会如此。
这日,雨还未停,不过,前几日的骚乱,到是消停下来,沐七不在家,顾婉憋在屋子里足足有半月,实在是有些烦闷,便干脆驾车出门逛街。
大庸街面上不比往日热闹,行人也是步履匆匆,小商小贩们都不见了,只有寥寥几家酒楼还开业,客栈到是爆满。
顾婉隔着竹窗向外观望,看到不少百姓在街头巷尾,略微隐蔽的地方席地而坐,还有拿着铺盖就睡在街头,头顶上能有一草棚遮挡,就算不错。
京兆那边儿不是不管,而是灾民太多,根本管不过来,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大雨停了,这些人用不着轰赶,总要走的。
顾婉叹息,忍不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时常看到这样的场面:“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记当时的事儿!”
那时她只是个小姑娘,如今却已经是当娘的人。
宝笙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感叹,拿出点心来,捧给她吃,顾婉刚捡起一块儿点心,放在嘴里,忽而听到不远处有哭喊声传来。
不多时,车夫忽然停车,一时不注意,宝笙身子前倾,差一点儿把手中的点心撒了。
“怎么回事儿?”
“王妃……前面有运送死人的车子!”车夫显然很为难,遇上这种事儿,实在晦气的很。
宝笙也蹙眉:“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车夫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到是能绕过去,只是路比较远,可能要半个时辰才能到集市。”
“那也绕,咱们又不敢时间,省得碰上死人,招来晦气。”宝笙看了顾婉一眼,见自家主子不置可否,便高声道。
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又闹了水灾,很容易出事故,尤其是有很多老百姓实在舍不得家园,任凭京兆那边儿如何劝说,就是不肯走,大水来袭,很是突然,被卷入河水毙命的,一日就有好几个,这死的人一多,官府担心疫病,根本不让在京城停灵,全部要运出城,到专门开辟的义庄安置。
这时候出事儿的,多是穷苦人家,一时措手不及,连棺木什么的,几乎都来不及置办,只好先用草席裹着,只能运出城去再说。
眼前显然也是同样的情况。
车夫点点头,一挥马鞭,调转马头。
马车刚掉头,顾婉却忽然皱眉,“等一等。”说话间,她一伸手,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宝笙吓了一跳,连忙追上来扶住顾婉:“王妃慢点儿,小心路滑。”
地上都是积水,顾婉一下地,精致漂亮的绣花鞋就染了一片脏污。
跟在后面的几个假装行人的护卫,也一下子注意力高度集中,互相使了个眼色,隐隐包围过来。
顾婉却是不管不顾,径直朝着前方不远处推着推车前行的一群人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拦住他们!”
宝笙吓得脸色煞白,远远看着前方披麻戴孝,哭声震天的人群,心里一咯噔,一时间有那么一点儿不好的念头冒出来——自家主子居然拦起死人来,莫不是魔怔了。
她还会胡思乱想,可王府的侍卫们却是听话的很,顾婉的话音未落,就有侍卫奔过去,把那一行人拦了下来。
前面推着车子前行的是三个人,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皮肤黝黑,手脚粗大,面上带了几分凄容,后面还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都是哭的眼睛通红,一脸泥污。
这三人一被拦住,都懵懵懂懂。
顾婉快步走上前,即使她因为出门在外,打扮的低调,头上没佩戴多少首饰,可只那一身绫罗绸缎,汉子也能看得出,这是个贵人,便不由更手无足措。
顾婉却不看他,径自伸手,抓住推车上的草席撩开——那里面是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双目紧闭,面目铁青,一摆上鲜血淋漓,草席刚一撩开,便有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而来。
周围人显然是被吓到,尽皆走避,不少人指指点点的。
宝笙咬了咬嘴唇,忍住心里的惊恐,紧紧跟在顾婉身后,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王妃居然伸手去碰触那个死人,她才受不住,一把抓住顾婉的手:“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多不吉利!”
顾婉摇头:“别怕,人还没死。”
那汉子闻言,明显一怔,脸上涨红,怒道:“这位贵人,因何开小人玩笑,小人娘子失血过多,已经没气了。”
顾婉也不气恼,走过去轻轻压住拨开那女子的眼皮,轻轻压了压她的眼球,又猛地松开,口中缓缓道:“她明显还在流血,血腥味很新鲜,不是陈血,如果人已经死亡,血可不是这个样子。”
事实上,顾婉一开始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她的嗅觉虽然比不上听觉,却也十分灵敏,就在刚才,她闻到一股血腥味,忽然福灵心至,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觉得这女人可能还未死,虽然仅仅是猜测,但对于生命,再怎么小心,都不会过分。
☆、第二百四十五章救人
顾婉一边说话,一边走上前,摸了摸那女子的胸口,又看了看她凸起的小腹,略微皱眉,伸手在她胸口上找准位置,重重地敲击。
那汉子本来半信半疑,眉眼间还带了几分期冀,这会儿瞧见顾婉的动作,顿时脸色大变,大嚎一声,就扑了过去,却让顾婉身边的侍卫一把抓住,死死按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我娘子已死,你们竟然连她的尸体也不肯放过……”
显然,这汉子误认了顾婉的身份,横眉怒瞪,浑身颤抖,怒气冲天,便是那两个吓傻的孩子,也猛地冲了过去。
因为是两个孩子,侍卫们居然一时没注意,让她们冲到顾婉身前,才一把拦住,比较年幼的小姑娘张嘴就咬,咬住一个侍卫的胳膊死活不松口。
顾婉却不管不顾,敲击了几下,又俯下身,贴在那女子的胸口听了听,忍不住蹙眉:“我要查验伤口,你们走开些。”一群侍卫很听话地后退转身,还顺便把看热闹的都轰开。他们虽然打扮的寻常,可个个虎背熊腰,身上又有兵刃,就是有人想看热闹也惜命,一时间,大街上居然静了一静。
只女子的丈夫看着妻子悄无声息躺着,一丝气息也无,满脸伤痛。
顾婉顾不上他,小心地拉开那女子的外衣,摸了摸她的小腹,才蹙眉叹息:“时间太久,失血太多,只能试一试。”
说着便俯下身把她半抱起来,放置在地上,又招呼宝笙:“去。把我车上的药箱拿过来。”
宝笙犹豫,紧紧跟着顾婉不肯离开,求道:“王妃,乔哥儿腿快。让他去。”
那个被称作乔哥儿的娃娃脸侍卫,只看了顾婉一眼,二话不说返身回去。不过片刻,就拎着顾婉常用的药箱回来。
顾婉从药箱里掏出一只瓷瓶,打开闻了闻,凝眉:“毒性大了些,但也顾不得了。”把药粉倒在一只瓷勺上面,冲着那女子的鼻子,连吹了两口气。
药粉一入鼻。那女子立时动了动,面孔扭曲,满脸冷汗,牙关紧咬,呻吟出声儿。
那丈夫被惊得呆愣半晌。猛地一挣扎,居然挣开了侍卫的挟制,扑过去抱住女子痛哭失声,他搂的紧紧的,那女子脸色更白。
顾婉翻了个白眼,直接一挥手,旁边就有人把那男子扯开,这男人这会儿早就不是刚才的脸色,满脸激动地瞪着顾婉的举动。微微颤颤地呢喃:“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家娘子,我家娘子……”
“宝笙,你去榨一碗生姜汁来,要快!”她一边打发宝笙干活,一边儿取出银针。有条不紊地给那女子针灸,口中却极为凝重,“你妻子怀有身孕,又受了外伤,还溺水,情况非常危险,我手里有个偏方,到是正好对症,只是也只能听天由命,你要有心理准备。”
女子的丈夫显然很清楚妻子的情况,低着头,握紧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活菩萨,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我……我心里有数。”
顾婉不再废话,等宝笙的生姜汁拿来,又往里面加了一把黑乎乎的药粉,撬开那女子的牙缝,硬灌下去,见那女子还知道吞咽,顾婉才松了口气。
这救治意外假死的方子,还是顾婉从药王那儿学到的,只不过,药王只有方子,根本配不出药材,很多药材他这个见多识广,一辈子与药物打交道的老头,连听都没听说过,但顾婉不同,她自己不知道,可随身商店里却能够买的到,而且这类药材,居然还算不上特别昂贵,完全买的起。
一开始发现这个,顾婉没少从药王那里搜刮很多古药方,大部分都是因为药材绝种,或者药名写的模模糊糊,后人分辨不出,因此废弃的,闲来无事,做做试验,居然还原出不少,连药王都说顾婉在这方面极有天分,若不是她的身份特殊,指不定药王都想要顾婉真正给他做衣钵传人了。
药汁灌下去片刻,顾婉再一次给那女子针灸,这一次刚一落针,那女子竟然微微张开眼,迷惘地看了看四周,一看到自己的丈夫,才稍微清明了些许。
“……孩子……我的……”
那女子一清醒,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着捂住小腹。
她丈夫脸上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祈求地看向顾婉。
顾婉摇摇头,压低声音,不想让那女子听到:“孩子保不住!”这女子受了重伤,又流了这么多血,她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又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最好把孩子打掉,要是不打掉,你妻子的负担太重,还会有危险。”顾婉叹气,她不是神仙,做不到十全十美。
她有些不忍心,还是叮嘱了句:“这孩子生不下来,为了你妻子,你想清楚。”顾婉刚才给这孕妇诊脉,实在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还有一点儿心跳,只是看那虚弱的样子,已经离死不远,而且以孩子母亲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把他生下来。
那丈夫脸上凄苦,却也知道轻重,狠下心点头,却不曾想,她妻子忽然眼睛大亮,捂住肚子惊喜道:“他动了,他在动,五郎,你摸摸看,咱们儿子在动呢!”
丈夫本能地伸出手,落在自己妻子的小腹上,果然感觉到一丝颤动,很微弱,很微弱,丈夫眼睛一酸,热泪盈眶。
“是,咱们儿子在和咱们打招呼……”
两行清泪终于落下,妻子身体虚弱,感觉不到,可男子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孩子正在死去,这胎动十分的微弱,与往常完全不同。
顾婉伸手按了按那女人的太阳穴,随着她的揉按,女子的呼吸渐渐沉稳,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救人救到底,顾婉索性让人把这女子抬上马车,就近找了一家医馆。至于他们是不是要打掉孩子,顾婉只能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