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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
这群人也是好热闹,陈嫂子使了个眼色,大家伙就抱着针线簸箩,端着洗衣盆子,零零散散地走了过去。
一近前,刚好看到马车里的主人下来。
那是个年轻人,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身上穿着绣工讲究的宝蓝色长衫,腰带很宽,上面缀着银线穿起的玉珠,满身的书香气。
王策看到她们,急忙上前招呼了一句,那年轻人就转过头,很是客气地一拱手,笑道:“见过各位嫂子。”
说着,他一伸手,又扶出一位小娘子,“这是舍妹,以后还请各位嫂子多多照应了。”
那小娘子一抬头,松开她兄长的手,大大方方地盈盈下拜:“嫂子们有礼了。”
她今日穿了水红色的银狐短袄,底下是彩绣的百褶裙,粉色的珍珠衬托得她肌肤如白玉,年纪虽小,但一颦一笑,已经是绝代风华……
陈惠却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小女孩儿也面红耳赤,本能地伸手去整理自己的衣襟,不独是她,在场的都忍不住提了一口气,生怕惊到这个如此标致的女孩子。
忙活好一会儿,众人见过礼,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陈惠仔细观察顾婉的言行举止,见她进退有据,行止根本不像是年纪这般小的女孩儿,心下揣度,这大约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秀,只是,又怎么会到他们这小地方安家落户?
她有心探听底细,可此时顾家两兄妹还没有安顿好,自是不好多打扰的,说了一会子话,大家就告辞离开,顾婉和顾安然兄妹亲自送了几步,约定好,等到收拾妥当,大家一起吃一顿乔迁宴,说的一群嫂子是眉开眼笑。
等众人走远,顾安然才携着妹妹返回。
“顾大郎,小娘子,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正房也收拾出来,您二位一路跋涉,想必辛苦,不如先让我婆娘给你们烧些水,洗漱一下。”
顾安然和顾婉一进门,王策就迎过来道。
顾安然笑了笑:“那就劳烦婶婶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策的媳妇新婚不久,脸皮尚薄,一听顾婉叫她婶婶,脸上一红,急忙扭身去给烧水。
这王策今年三十有三,是郭玉柱的外甥,以前也住在郭家屯,后来家里遭了土匪,爹娘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日子越发难过,老是靠郭玉柱接济也不是回事儿,这才离乡闯荡,是五年前在涯州定居的,靠给人打工度日,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有恒产,整天有上顿,没下顿,老大的年纪,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两年多以前,他托一个同乡送信回家,一问,知道他在涯州,便找到承安镖局,给他捎信,还捎带了一百两银子,其中二十两是给他的辛苦费,另外的便让他帮着打听打听什么地方有宅院土地出售,也不需要多么好的,关键是够大,能容得下整个郭家屯愿意迁出的人家居住。
当时顾婉也知道这是冒险,但于她来说,这个险还真不能不冒。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得多,还注重亲族,王策对顾婉的事儿是尽心尽力,他当时在阳晋打工,消息也算灵通,打听到兴元县有一出宅院很符合顾婉的要求,正好要出售,就连忙买了下来,足足花了一百两,他是半两银子也没有留,还多贴上不少路费,食宿费用。
也幸亏现在是乱世,好多人家遭灾,又担心兵祸,虽然涯州现在承平,可以后怎样真不好说,卖房卖地的也有不少,要是换了太平盛世,宅子那绝对属于祖宗基业,轻易没有人会出售。
承安镖局的人回来一说,顾婉就放了心,一来二去,两家人就联系上,顾婉让人家办事,总不能还让人家吃亏。
郭玉柱也知道顾家两兄妹的性子,就去信和他那外甥沟通了一下,这样,王策才收了顾婉的银子,置办下些许家业,这两年日子越过越红火,去年还娶了一房媳妇。
第二十四章安家
对顾安然两兄妹,王策非常感激,顾婉交代给他的活儿,他也办得妥妥当当。
眼下顾家买下的这处宅子,虽非豪宅,可在整个村子来说也算是最好的,院子阔朗,足足有十八间瓦舍,前厅后舍俱全。即使已经两年没有住人,屋内还是纤尘不染,院子里也不曾杂草横生,可以说,除了没有家具之外,整座宅子和新的没两样,由此可见,王策照看得十分用心。
虽说顾婉前世是侯府夫人,家里最小的一个庄子中的屋舍,也要比眼前这一个精致得多,可她进入那些豪宅,却绝无现在的欣悦之情。
进了院子,先把四匹骏马牵到后院马棚里安顿好。
负责赶车的一个镖师,瞅着这马车,总觉得还是搁在屋里锁好才安全,可马车太大,除非拆卸了,否则是进不了屋门的。
不是这镖师小气,而是这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可实际上,它的骨架,所用的材料着实与众不同,四根支柱是一种很奇怪的金属制成,他们镖师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种金属却从不曾见过,比钢铁坚硬,却比木料还轻便,车厢的木料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很结实,利刃刺不透,车轮同样不寻常,富有弹性,大部分马车的木轮与它一比,完全是该扔的货色。
这马车走在泥泞坑洼的道路上,都轻轻松松,根本不显得怎样颠簸,若不是小娘子说过,这马车的材料,是个过路的采参人所卖,她无意中买回了家,他都想多买些回镖局,承安镖局保镖,若有这么一辆马车,安全性那绝对会提升不少。
现在好些王孙贵胄,世家传人的马车,为了安全,也有夹杂钢板铁板的,只是一来造价昂贵,寻常人根本用不起,二来也太沉重,太耗费马力,还跑不快……镖局配备那样的东西,就有点儿鸡肋了。
看着镖师对着马车流口水,顾婉失笑:“李大哥,这马车骨架是什么材料,我不知道,车轮的材料现在咱们丰朝也没有,不过,它为什么减震,我到知道,等忙活完,我就相信告诉你,行不行?现在啊,李大哥你就别盯着它看了。”
李镖师顿时眼睛一亮,憨厚地摸了摸脑袋,笑道:“还是小娘子懂得多,不愧是读书人,嘿嘿,坐惯了这辆车,以后再坐别的,颠的我屁股蛋子都疼!”
“胡咧咧什么,在小娘子面前,也不知道文雅点儿。”孙镖头笑骂了一句,脸上到没什么怒色,显然也知道自家手下的性子。“赶紧的,别偷懒,帮着把东西都抬到屋里。”
顾婉摇摇头,双方都打了三年交道,彼此熟悉得很,也就不和他们客气,径自拉着自家大哥继续四下观望。
等兄妹两个粗粗地巡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之后,孙镖头已经带着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把大部分行礼都搬进东厢房的空屋中,只剩下四口半人高的樟木箱子,还戳在院子里。
顾安然瞅着这满满当当的书,顿觉得墨香扑鼻,直入肺腑,不觉心满意足,他这三年,最大的成就就是这些书籍,通读了一大半,以前和同窗们交流,尚觉得大家都在伯仲之间,可最近,他的水平明显已高出众人甚多,要不然,书院的先生也不会不用他开口,便主动推荐他参加集贤馆的考核了。
见自家大哥望着书的表情身为享受,顾婉陶陶然翻出一册《道德经》,笑道:“旁的都可以等,先把书房收拾出来,让大哥能安心读书是正经。”
想了想,正房有六间呢,其中一间光线最佳的,正好充作书房,顾婉抬头对顾安然道:“大哥,这间给你做书房吧,等下我去打听打听,看附近有没有木匠,好打造一套书柜书架……”
孙镖头闻言,抚须一笑:“小娘子,涯州我们熟,在兴元手艺最好的匠户,就是柳木头,他原名旁人都记不大清,因为这人成日里跟木头打交道,大家伙都称呼他柳木头,回头我招呼一声,让底下的小崽子们给你把人找来就是。”
顾安然大喜,笑道:“那可真劳烦孙镖头了……我这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能读书,现在到好,让我妹妹给折腾的,没有书架,就浑身不自在。”
他说这话,貌似抱怨,其实颇为自豪,当初因为书籍越来越多,整理非常不方便,经常为了找某一本书,就要翻箱倒柜,占据了他大量读书的时间。
顾婉见自家大哥辛苦,就画出样子,让村里的木匠帮着打造了一排书架,还在书籍上都贴了标签,分门别类,排放整齐,从此以后,顾安然读书就方便许多。
先把卧室和厨房收拾妥当,能暂住,孙镖头送了顾家两兄妹去歇着,他带人里里外外再清理一下,顺便派人去请几个会做木匠活的师傅。
按说,把顾家兄妹两个护送到地头,孙镖头他们承安镖局的人就可以走了,不过,他们这次来涯州,还接了一趟沐家商队的差事,要等两个月,正好给顾家两兄妹搭把手。
若是其他客人,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服务,可承安镖局受人所托,对顾家两兄妹相当关照,而且,孙镖头也喜欢顾安然和顾婉,觉得顾安然和大部分读书人不同,没有酸腐气,文人谦逊,小娘子也是美丽可爱,和他女儿似的……
这关照,也就心甘情愿了。
小歇片刻,顾婉才睁眼,就发现王策和他媳妇已经在门前候着了,连忙起床,把人招呼进前厅,亲自去端了茶水,拿了一个朱红色雕漆八宝盒,打开笑道:“王叔,婶婶,你们尝尝,是按照我哥的口味做的,不太甜。”
王策是老实人,也不会客气,随口就吃,到是他媳妇见那八宝盒里的点心,花样并不繁复,只是寻常的花草树木,日月星辰的样子,却精致无比,入口香酥,让人回味无穷,那茶水也和他们寻常喝的茶汤不同,心里更是对顾家高看一眼。
第二十五章盘账
吃了几块儿点心,王策就把这些年来替顾婉照管屋舍,还有打理帮顾婉买来的一个小庄子的收入,等等开销花费的明细账本拿给顾婉,顾婉也认认真真地翻了翻。
虽然是亲戚,顾婉也并不看重这一点儿银钱,但却能从这账目里看出王策的性情,如果他贪墨了,顾婉也绝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当初她送来银子的时候,只说是照管屋舍的花费,根本没有规定每年的开销也保持多少,王策就是多花用些,也是应当。
但从今以后,她对王策也就只有面子情分,决不会信任。
顾婉自从开始锻炼五感之后,不说过目不忘,一页书册,只要寥寥看上三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看个账目,自然也快捷迅速,不过片刻,就把王策送来的一本薄薄的账看完,却是相当无语——王策也太实在了些,就连清理院子损毁的扫帚,也要一一列清,他自己掏腰包贴补,这照管宅院,三年才花了不到十贯钱。
这些年来,每次承安镖局到涯州,顾婉都要送上一笔银子,也不多,每一次最多也就几十两,顾婉确实不缺钱,她随身商店里的原料,价格非常低,像买一块儿没有加工过的玉石,也就是她缝制一套衣裳的价码,最多三个月就能完工的那种,而银子就更低了,论斤称着卖,想赚钱,轻轻松松,可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把银子拿出去花,就不大容易了,所以,也不好给王策太多。
整整三年,她也不过是借着去上琅绣坊里卖绣活儿,一个月有十多两的进项,她自己再说的高一些,也只是翻倍,一年满打满算,也就能攒下二百两银子……
就这样,顾安然还觉得自己让妹妹赚钱养家,太不像话,也不乐意妹妹的绣活流落出去,非说他能下地种田,还能出去给人写书信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