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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弦伸手挑起一边的帘子,“公主……”声音微不可闻,他看向车外,朱雀街繁华一片,百姓分立街道两旁,让出了大道,仪仗车队畅通无阻。
“九公主最小也最得宠。”
“又是公主……”他的声音很低,似在呢喃,单手支着侧脸望向窗外,眼神却没有投向任何一处。
林无忧见状,不再言语,侧首看他,高挺的鼻梁,柔美的侧脸。她对他不了解,却感觉到此刻他周身有一种淡淡的哀愁,心中竟不由也生出有几分惆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收起零乱的思绪,正襟微坐。
礼仪官把北齐四殿下迎进宫门,德熙帝已在太和殿等着,两国交邦,使臣来访,拜见君主,礼节繁重。齐易荀身为北齐皇子,自然无需向南凌德熙帝下跪参拜,他只盈盈一拜,客套一番之后,便献上从北齐带来的礼物。
满朝文武无不为北齐的慷慨咋舌,对于这个出使南凌的四皇子亦是赞赏有佳,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英气逼人。
“四皇子殿下一路跋涉到我南凌,定要好好看看我南凌的风土。苏爱卿,你就偕同林爱卿一起,好好招待四殿下。”龙座之上,德熙帝幽幽开口道。
“臣遵旨。”俩人齐齐领旨。
齐易荀闻声向两人看去,原来是方才在城门口迎接他的两位。南凌朝政他多少亦有耳闻,传德熙帝四年前封年仅十八的、前宰相之子苏景弦为相,一年前,又力排众议,举新科状元林无忧为太子少傅,原来就是眼前这两人。
“两位大人,以后劳烦了。”他拱手客气道。
“殿下客气了。”
南凌设六部,礼部专司庆典礼节,又主外宾之事。北齐皇子来访,马虎不得,礼部尚书事事亲躬,齐易荀与他的一众亲随被安排在皇家宫外一处别苑。
“四哥,苏景弦怎么样?”女子仍是一身男装打扮,不过言行举止间却透着女儿家的娇羞。
“怎么,小九看上了?”
“四哥……,就你取笑我,他会不会随礼仪官一起呀?南凌老头儿和你说了什么呀?”
“小九!”他突然低声呵斥,“这里是南凌,不是北齐,不可如此没规矩,保不准这周围有多少眼线,单凭你刚才对南凌皇帝的不敬之辞就可以给你安个罪名!”看来小九真是被宠坏了,从小生活在宫闱里,母妃宠着、父皇惯着,实在是不知险恶。
“好嘛好嘛!我以后注意就是了,四哥,有没有苏景弦?”她亲昵地摇着齐易北的胳膊,期待着他的答案。
“若我说没有呢?”
“那你就去很南凌皇帝请旨,指定要苏景弦。”
“看来小九真是看上了。”他低低地笑道,“小九大了可以嫁人了。”
“四哥……!不理你了。”说完害羞地转身离去。
齐易荀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散去,如果是苏景弦的话还真是难办了。
是夜,德熙帝降旨,于华春园大摆筵席,虽是皇家宴席却并不庄重,只为给这北齐皇子接风洗尘。
德熙帝着群臣携家眷出席,颇有家宴的意味,王公贵族聚首,谈吐之间均不离官腔,德熙帝高坐于首席之上,袁皇后陪在一侧,时而与几家贵妇人闲些家常,酒过一旬之后,德熙帝和袁皇后就起身离去,留下一众王公贵族作陪。
“林大人,下官敬你一杯,上次多谢大人相助。”林无忧与苏景弦一同陪着齐易荀一桌,她居于苏景弦右手方,见太医院王太医来敬酒于是客气地回了一杯。
刚一落座就迎上齐易荀带着探究的眼神,林无忧从容问道:“殿下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本殿只是看林大人颇得众人欢心,纷纷前来敬酒,大人酒量也是甚好。”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眼前的少年是清雅公主的未来夫婿,国舅的侄女婿。
“殿下谬赞了,下官与众大人谈得来而已,酒量也是一般。”
“是吗?”意味深长的语气,他突然转了话题,“不知苏大人酒量如何?”
“像苏大人与林大人这样的贤才,本殿甚想与你们畅饮。”
苏景弦一直悠闲地坐在一旁,整个身子放松在椅背上,听闻齐易荀发问,敛了心神,淡淡答道:“在下不胜酒力,殿下抬爱了。”举止言行优雅,没有丝毫不敬。
“那真是可惜了。”齐易荀眉角上扬,笑着执过满上的酒杯,慢慢浅酌。
此刻,灯火璀璨,歌舞正好,一派升平景象。
林无忧一脸寻味地看着台上歌姬舞伶的华美表演,女子玲珑有致的身体,透着惑人的色彩,如水蛇般的腰肢袒露这魅色中摇曳着,确实夺了不少人的眼光。她放眼扫去,百官多沉迷在这萎靡声色之中,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只关注于台上衣着清凉的女子们,家眷们则是脸红着用丝帕捂了脸,羞涩地垂着头。坐在她左侧的苏景弦亦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台上,而齐易荀的视线早已随着其中的艳丽女子在打转了。
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视线慢慢投入到远处的黑暗之中。
“嗖”的一声,打破了这一刻的祥和气氛,她手中杯子应声而裂,佳酿顺势洒出,沾湿了苏景弦的衣袍。
苏景弦仍是一脸平静的敛了眼睑,低下头去审视自己的袖子,他身后的腾龙雕花圆柱上,直直地插着一把约莫两寸多长飞镖。
“有刺客!”随后有人高声呼道,众人惊醒。
“保护好殿下与诸位大人!”
围在园子外层的侍卫们霎时冲了进来,对着无穷尽的黑暗,握着兵器加强了警惕。戏台之上同时也是一阵惊慌,乐声骤然而止,台上的女子停了动作,抱成一团。台下,胆小的官员们更是禁不止这风吹草动之势,随手拉着女眷亦或是宫女太监挡在身前,园子内顿时乱成一团。
林无忧冷眼看着这一切,生死关头之时,人性如斯。余光看到苏景弦,他站起身,优雅地掏出帕子,专心地擦拭着袖子,仿佛场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就是看客,他不简单。林无忧这样想着,齐易荀也是一脸兴趣的看着眼前的混乱,没有丝毫惊慌,悠闲地品着酒。
长久地等待毫无回应,刺客不曾出现,暗处人影翻动,消失在夜色中。
“虚惊一场而已,大家继续尽兴。”礼部尚书说道,随后乐起舞动,众人显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侍卫们也不再守着园子外面,纷纷围在一边。
“苏大人,下官失礼了。”林无忧垂眉低眼道。
“与林大人无关,大人不必自责。”
她自责吗?心中好笑,苏景弦太高估了她的品质了吧,她可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呢,这些王公贵族过惯了舒坦日子现在来些刺激的也没什么不好吧。
“苏大人没伤着吧?这刺客真是有意思啊。”齐易荀轻松道。
“谢殿下关心了,在下无碍。”
“如此便好。”
“倒是殿下远来是客,让殿下受惊了。”
“苏大人严重了,本殿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王公贵族。”他话中的嘲讽林无忧听得明白,他是在笑她南凌王公大臣们胆小如鼠,遇事则乱。
苏景弦听闻脸色仍是波澜不惊,带着淡淡的笑意执起酒杯,细细的抿过。林无忧虽在拿着新添的酒杯饮酒,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苏景弦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她没有错过他低头饮酒前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抬头时已经平静如初,他是一个懂得隐藏的人。
“公子……”苏言听闻有刺客,随即亮了相府的腰牌进了华春园。
“无事了。”苏言闻言并没出去而是静退在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男配齐聚一堂鸟,潇很勤劳的在更了,还是门厅冷落呀。。。。。。
7、第七章
7、第七章 。。。
由于“刺客”一闹,宴席早早地便散了,林无忧出了华春园并未直接去宫门,她沿着一条幽径直直地往前走,身后花灯愈来愈远。一路上没遇到守卫,倒也畅通无阻,谁会去守着一座荒废破败的宫殿呢?裹紧了衣袍,借着月光,走向前处的一片黑暗,穿过一片池子,看不清池中,只隐隐见着池面上的白光,她伫立良久,抬头看向无垠的苍穹,点点星子闪耀着,似她的眼眸。
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宫殿的模糊轮廓,不是很大,宫门前的树上挂了两个灯笼,却只有一个亮着烛火,随风摇曳着,随时就会熄去。她慢慢走近,四处静悄悄的,没有宫人的踪影,对她来说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移步至树下,入目的是一颗叶落枝秃的桑树,抬头打量着这株桑树,比记忆里的要高上了许多。
曾经调皮地爬上树去采摘那奇怪的果实,弄得一群侍从在下面胆战心惊,等满手满脸沾上了黑紫色的汁水下来时,青儿总会很崇拜地赞她厉害,那时候母妃总会等在偏殿里,一脸严肃地坐在一旁喝茶,数落完了她便让宫女带了去梳洗。两个小丫头吐着舌头做着鬼脸离去,身后总会响起略带笑意的斥责“鬼丫头”。
后来母妃离开了,青儿也离开了,连带着她的心也长大了,她的幼时生活里不再有欢声笑语,不再是无忧无虑,她在那一夕之间觉得自己肩负了复仇的使命,那是她唯一的活下去的理由。
垫脚伸手能够触及它的树丫,原来自己也长大了。
宫殿外观很旧,应该是很旧没有翻新了,朱红色的殿门紧闭,她试图去推开,右手刚触及门板便被打断。
有一名太监提着灯笼路过,见到了殿前的林无忧,看到她一身官袍,遂恭敬道:“大人,这里是皇宫内宫之处,还请大人移步。”
“本官迷了路。”她毫不心虚地理着衣袍,凉凉道。
“要奴才给大人带路吗?”
她不去理会他提出的建议,接着问道:“既然公公说了这是内宫,怎么这处无人居住呢?”新晋嫔妃不曾移居至此吗?何苦荒废了这一处曾经华丽辉煌的宫殿?
“奴才进宫没几年,是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的,‘颐华宫’虽荒废着却也是内宫禁地。”
小太监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随后道:“还请大人移步,若是让丞相大人知晓了,会怪罪奴才的。”
林无忧心中诧异,这和苏景弦有什么关系?“丞相大人身为外臣,如何管得了这内宫之事?”
“丞相大人几年前来此处,见着殿里荒芜便去内务府提人在此看守打扫,奴才便是被宰相大人派来的。”
无忧心中一怔,苏景弦此举何意?“知晓丞相大人为何如此吗?”眼前这宫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奴才不知。”
“那不打扰公公了。”她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紧闭的殿门,余光看到树上的灯笼,风中摇曳着。苏逸景,这又是为什么呢?她甩甩头,不再去想,想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一辆外观简朴的马车停在宫门外,车上挂着一盏灯笼,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苏”字。
“公子,今日晚宴一事是我疏忽了,刺客一事已经让暗卫去追查了。”苏言恭敬地立在马车之外,等着车内的苏景弦处罚。
苏景弦甫一上车就脱了湿了衣袖的官袍,换身一身月白锦服,此刻他微闭双眼,靠坐在软垫之上,听闻苏言请罪,慢慢睁开眼睛,墨玉般的眸子透着寒气。
“此事与你无关。”楞是谁也没想到会有刺客一事,若这刺客是为齐易荀来的,北齐皇子在南凌遇刺,南凌定是难辞其咎。
“公子……”
“此事日后再说,今日我累了,回府。”
“是。”
马蹄声“哒哒”响起,车轮辘辘压过青石板,逐渐消失在这朦胧夜色中……
……
“少爷回来了!”林府的大门大开着,府内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