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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黎望着她,瞳目深深,“哥哥——其实——”
未待他说完,穆寄烨已接了下去:“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
穆寄烨转头看她,两人目光相视。却都无法看透对方的心思。
过了许久,穆千黎说了一声“好”,也跟了上去。
屋内仍是原先的样子,只是刚刚还滚烫的茶已经凉透,没有一丝热气。
心中很乱,或者说是忐忑不安,穆千黎端起桌上的茶盏便想一股脑的灌下去。
穆寄烨拦住她,从她手中夺过茶杯,转手递给一直静立在旁边的雀儿。“千黎,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喝凉茶。”
穆千黎轻叹一声。自从母亲过世,这么多年,一直是哥哥最关心自己,从衣食到住行,比父亲更甚几分。
雀儿给穆寄烨奉上一杯热茶,又将斟满的茶盏递给穆千黎,穆千黎接过,茶杯是暖的,她的手却有些凉。丝丝的暖意便透过茶杯传到手上,一点一点的暖到心里。
有这样的哥哥,真是一种幸福。
“烨儿,你回来了。”穆远萧推开门,直接的陈述句,没有任何的询问。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在穆相口中确实说不出的严厉,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父亲。”穆寄烨十分恭敬的唤道。
比起对穆千黎的宠溺,穆远萧对穆寄烨则是十分严格,不容许有一点差错。
穆远萧的目光凌厉,一字一句,“烨儿,苏利的案子,不查便罢,查便要查得彻底。”
“是,父亲。”穆寄烨应道。
“你好好休息吧。”穆远萧叹气,说道,“明天你就回临川去把这个案子查清楚。”顿了顿又说道,“让千黎和你一起去。”
穆千黎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父亲,穆远萧的神情十分淡漠,几乎没有表情。一个久经朝堂的老臣,本来就是没有过多的表情,犹如静水无波。
穆远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穆千黎突然想起最近见到父亲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次都是几句告诫,便匆匆离开。十年来,父亲行事越来越小心谨慎,在朝野中几乎是一句话也不多说。
当一朝的宰相,并不容易。
目送父亲离开,穆寄烨看向穆千黎,开口,“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穆千黎意会的笑笑,走到琴前,香炉依旧焚着麝香,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哥哥想听什么曲子?”
“就弹《水云》吧。”穆寄烨说道。
水云,是穆千黎生母生前最爱的一首曲子,也是母亲亲手教她的。起先她一直没有领会它的意思,虽然将“吟、猱、绰、注”的技法都使得分毫不差,但母亲听了却总是摇头。
小时候的她不懂得收敛,理直气壮的和母亲争执,“娘,这首曲子我都弹了一个月了,云梅每次听都说好听,到底哪里不好了?”
“千黎,这首曲子中有四层意蕴——清、微、淡、远,你却一层也没有达到。”
娘走后,她又弹了很久,又和沈辽学了几年琴,才渐渐明白,这首曲子包含了太多的意蕴。它有一种飘零的抑郁、眷念以及寄托。
琴声幽幽响起,和在雨声中,传得很远。
手指轻轻划过七弦,淡淡的一个个音符连贯成音,一点一点汇在心上。想起娘手把手地教她弹曲,想起爹和娘的相敬如宾。
水云,其实是一首包涵了太多感情的曲子。
穆寄烨很认真地听,听后赞道,“千黎,你的琴技越发的好了。”声音犹如漂浮在水面上,极其飘渺。
穆千黎的眼角也有些湿。每次弹起这首曲子,都会想起娘,温柔善良,素雅大方。虽然后来婉姨一直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但毕竟少了一层血缘。
眼神不可遏止的暗淡。穆寄烨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千黎,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穆寄烨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安心。
穆千黎点点头,雨丝很大,斜扫到回廊上,将地面湿了一半。
正文 05 破绽
雀儿初跟了穆千黎,即便她是离她最近的人,依然很难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谁又能轻易的看透一名绝顶聪慧的女子心中在计量些什么呢?
刚刚到临川,穆千黎便带着雀儿大街小巷的去穿,有意无意的询问市井百姓对苏利的看法。得到的答案竟然都是*,说他如何爱民,如何节俭,此次会有这么多人上书不过是因为他们受人怂恿而鲁莽行事。
“老伯,是谁怂恿你们的?”在一个路边的茶水小摊,穆千黎开口问道。这里虽然不大,但是茶却不错,手中的绿茶清香扑鼻。
“这……”茶水摊的老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转过身,“姑娘还是去别处问吧。小店偏小,恐怕是容不下姑娘。”
穆千黎只是笑着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雀儿对着老头的背影哼了一声,“哪有驱赶客人的,我们小姐的茶还没喝完呢。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对不起那二十文茶钱了?”
对于这个伶俐的丫头的俏皮话语,穆千黎报以一笑。
雀儿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穆千黎勾勾嘴角,并没有回答,问道,“我们刚刚问了十多个人,都说苏利是清官,你怎么看?”
雀儿跺着脚,“都是口是心非。就像刚刚那个老伯,我们问他时他说有人怂恿他,可又说不出是谁,明摆着是胡编乱造。”
穆千黎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苏利是个聪明人,但可惜只是空有小聪明。”
“小姐?”雀儿疑惑道。
“他们都是曾经在那封告状信上签名画押的人,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帮苏利掩饰罪行?”穆千黎漫不经心的瞟着眼前过往的人群。街上安静的有些诡异,没有大声的谈话,行人连走路都很小心,就仿佛——稍不小心就会招来大祸。
雀儿看着自家小姐,答道,“威胁?”
“对。”穆千黎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让全县的人都不敢说话呢?”雀儿不可置信的问道。
穆千黎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站起身,“回去吧,不然哥哥又要担心了。”
雀儿又不满的瞪了老头一眼,才跟上自家小姐。
虽然很轻,但穆千黎听见了老头的叹气声。
回到下榻的客栈,穆寄烨早已站在门前等着,一见到妹妹便责备道,“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乱跑?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是好?让我回去怎么跟爹交代……”
穆千黎淡笑着看着穆寄烨,直到他说完,也没有答一句话。穆寄烨无奈的叹气,看来妹妹完全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我去街上问了一些百姓。”等到穆寄烨说完,穆千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穆寄烨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十分奇怪,得到的结果竟是对苏利的赞扬。”穆千黎淡淡一笑。
穆寄烨看着她,目光中神色很复杂,过不许久,缓缓道,“我之前在临川,就已经是这个结果了。”
穆千黎的唇角扬起一抹轻笑,“总会有会说真话的人不是吗?”
“也许吧。”穆寄烨应道,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兄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直到正午时分,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雀儿看了两名主子一眼,得到应允后,转身开门。
门一开,便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男子满脸堆笑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五六名衙役。
穆寄烨一见他,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穆千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此人并不算胖,也不瘦。不是那种吃得流油的类型,也不是那种守财如命的精瘦型。乍看之下,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一看便知道是极其圆滑的人。他虽然笑着,但给人的感觉确实笑里藏刀。这就是苏利。
穆千黎笑笑,贪官自然是不会把贪官二字写在脸上,但多多少少也会在动作神情上流露出来。
“穆大人,下官来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苏利拱手道。
“大人又何必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穆千黎抢在哥哥前面开口。
苏利抬头,看见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由于过于深邃,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苏利的目光变作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天地间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灵动的双眸,纤细的腰身,每一处都是在老天的眷顾下产生,恰到好处,不多一毫不少一厘。她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风采照人,仪容翩翩。
苏利收收心,“这位是?”
“这是家妹。”穆寄烨答道。
苏利心中一阵狂喜,但仍压制住自己,说道,“下官见过穆小姐。”目光不敢多逗留,苏利随即转向穆寄烨,“我已经命人将衙门清理出来,大人可以随时办公。”
穆寄烨点头,并不再说什么。倒是穆千黎开口,“我可以看看贵县的账册吗?”
苏利完全从方才的惊艳中反应过来,笑着应道,“穆小姐想看,当然可以。我马上就着人去府库中取。”
“那麻烦大人了。”穆千黎唇角一弯,目光灿灿,显得兴致昂然。但这样的目光却让苏利颤了颤。多年为人处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常人。
苏利果然麻利,不到一个时辰便派人将账本送了过来。
穆千黎慢慢翻看着,账目极其细致,竟然不差分毫。
“你怎么看?”穆寄烨问道。
“账目整齐,似乎没有什么破绽。”穆千黎淡淡一笑。
穆寄烨叹气,“果然。”
“但哥哥不觉得奇怪吗?”穆千黎随手掀了掀身边的几大本账册,“这么大的一个城,三年间记账的纸张竟然是一个颜色的。不管保存再好,三年前的纸总也该黄了吧。”
穆寄烨也拿过一本,翻看。果然全是雪白的新纸。
“苏利作假十分高明,账册上从墨迹到笔迹都换了很多次,却忽略了这一点。”穆千黎说道,眼波亦如水般清浅。
“虽然如此,但仍然没有证据。”穆寄烨叹道。
穆千黎也皱眉。的确,即使账本是假的,也不能证明他便是贪污。除非找到真的账本或是脏银。很显然,像苏利这样的人,是不会留下账本的。那么,脏银,会藏在哪里?
“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穆寄烨淡淡叹道。
月凉如水,银色却尽显清辉。三月的夜,清清凉凉,吹拂在身上丝丝绵绵,说不出的温柔。
穆家兄妹站在窗前凝望着天上那一弦弯月,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十分静谧。
两杯热茶端到了他们面前,雀儿清脆的笑声响起,在这样沉静的气氛中,竟然出其的融洽。
“闲暇品佳茗,是人生一大一美事!少爷小姐快尝尝,这是我刚刚托客栈的小二哥到街上去买的,武当的特产白露茶。”这小丫头,居然也舞文弄墨起来。
穆寄烨拿起一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穆千黎轻笑一下,也接了过来,却不喝,神色有点凝郁。
“小姐快尝尝。”雀儿不甘心的喊道。
穆千黎这才看向手中的茶盏,茶汤碧净澄澈。穆千黎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又复平静。茶味很浓,可以说是十分的苦。但当茶汤咽下后居然泛出一丝甜意,然后越来越浓,最后满嘴都是淡淡的甜味。果然是好茶,名不虚传。
“不错。”穆千黎淡淡笑道,“可以多买几斤带回去喝。”
雀儿显得十分兴奋,说道,“好喝吧,可惜今年春天雨水多,茶又还没有到上市的时间,小二哥总共就买到二两。”
穆千黎叹了口气,也并不在意。
但她不在意,并不代表没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