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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会呢?徒儿是怕打扰师父的清静。”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越发的有精神了。兴许是他的脚完全好了,功力也恢复了吧?
“你来,是想告诉为师什麽事吧?”
“果然瞒不住师父啊。”我自嘲地耸耸肩,倏地,我直视他,一字一字地说,“白、家、气、数、尽、了!”
他神色不变,依然笑得绝。“还有呢?”
“白青极死了!”从师父的眼瞳里,我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异常地邪气。“白痕白穹也死了!”
“哦──”他垂下眼,半覆眼珠,我再也看不清他瞳孔里的自己。
“我亲眼所见。他们三人,在虎头斩下,一刀断头,血喷出了数米远,染红了半个刑场。”
他猛地捧住我的脸,我一震。
“死了?真的死了?”他的表情很诡异,眼里的精光一闪一亮,似乎是──兴奋?
“是的,死了。全都死了。”我无意识地重复。
“旁系呢?”他追问。
“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入中原。”
“呵呵呵──”他开始笑,渐笑渐高声,越笑越疯狂。“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哈哈哈──好,好,果然是好!”
笑罢,他忽地朝我眨眨眼,我不解,他舔舔红唇,轻语:“真奇怪,白青极死了,我……却还没有死呢。”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此时我很平静地接话:“是啊,他死了,你……为何也不去死呢?”
“你想要我死?”
“是啊,他们为了你,死了,而作为祸首的你,干嘛还活著啊。”我笑著问。
他拍拍我的脸颊,也不生气。“小东西,你的心变狠了呢。连师父都敢诅咒,嗯?”
“是吗?我不知道呢。这就是狠心?”
“跟我说说,亲眼看著他们死时,你的反应如何?”他竟闲情逸致地问我当时的情景。
我怔了怔,迷离了眼睛,慢慢回想。“那天……我与皇兄坐在高高的监斩台,刑场上是他们三人,下面是满城的百姓。时辰到了,虎头斩一落下,三颗人头同时落地,血喷出很远,百姓们都很安静。後来……後来……我咬了皇兄一口。”
“咦?你咬他?为何?”他听得似乎很认真。
“是啊,狠狠地咬他,都咬出血来了。他很生气,一掌把我打在地上,我对他又笑又哭,还吐了很多血出来。最後,我昏了,到今天才醒来。我一醒来,就往你这儿跑呢。”
他隐隐叹了口气,摩挲我的脸颊。“可怜的小东西。”
我晃晃头。“可怜?我怎麽会可怜呢?我还有皇兄呢。”
他定定地望著我,望得我心慌。
“你应该可怜你自己!”我忍不住说,“你什麽都没有了!你口里说恨白青极,但你爱极了他!他死了,你就什麽都没有了!可怜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傻瓜!”他弹指,点我的额头。我捂著额头,莫名其妙地瞪他。他轻笑,我差点迷失在他的笑容里时,他突地邪恶地对我说:“为师最近又研制了很多毒药,你要不要试试?”
我撇撇嘴。“好啊,但不是今天。我要回去了,皇兄还等我用晚膳呢。”
“那──明天我等你,小君儿。”他笑。
“嗯。”最後看他一眼,离开了。走在小径上,遇到了一脸苍白的师兄,我对他点点头,师兄迟疑地看我一眼,站到一旁。
我从他身边走过,口里喃喃:“师父还是死了比较好。”
师兄震了震,脸色更苍白了,我对他善意地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话落,不再看他一眼,我慢悠悠地出了冷宫,留下一片萧寂。
第八章
大明圣帝十一年──
皇帝选秀,後宫又添许多美丽花朵,有些易折经不得摧,有些越发的坚韧,在任何艰苦条件下都能挺枝怒放。一个月後,後宫里流传的小道消息都围著哪个宫的嫔妃受宠,哪个不受宠,新来的如何,老的如何。
清乾宫里,我懒散地坐在软榻上,脚搁在小棉凳上,湛蓝正在精心地为我修剪脚指甲,而湛青则蹲在软榻下,为我修剪手指甲。
半眯起眼,想打个呵欠,但是不远处一身妖的女人让我心情不愉快。
真不明白,这清乾宫的管制何时如此松散了,一个小小的嫔妃都能来去自如。
“你……就是太子?”女人不确定地问。
我瞟她一眼,懒得回答。
“你……是不是太子?”女人提高了声音。
我闭上眼,漠然视之。
“你……你可知,我是谁?”女人尖锐了声音。
我掀掀眼皮,打个呵欠,懒洋洋地问:“你──谁啊?”
可能是因为我终於理她了,女人挺了挺胸,显示她傲人的身姿,甩甩水袖,她笑容可掬地道:“我是皇上刚封的昭仪,听姐姐们说,太子殿下住在陛下的寝宫里,我就过来看看。我还以为太子还是小孩子,却不知已是成年,唉,就算是兄弟,这同住一个寝宫,恐怕会遭人非议。”
我扬扬嘴角,露出一抹惑人的笑容,那自称昭仪的女人闪了闪神,差点迷失在我的笑容中。
“昭仪?嗯,刚封的?不错,真不错呢。”我拿过湛青修过的手,吹了吹指甲,左右看了看。“正宫是皇後,正一品;四夫人为贵妃、德妃、淑妃、贤妃,正一品;九嫔之中,是有个昭仪,青儿,昭仪是几品啊?”
“回殿下,昭仪是正二品。”湛青乖巧地回答。
那女人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我又问:“那本宫身为太子,又是几品呢?”
湛蓝用温水擦我的脚丫子,插嘴说道:“殿下又说笑。您是太子,是皇上最亲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二品的昭仪哪能和您比啊?”
我整了整慵懒的神色,犀利地看向笑容僵在嘴角的女人。“如此说来,一个小小的昭仪前来向太子挑衅,可笑不可笑呢?”
“可笑,怎不可笑?”湛青吐吐舌,一脸嫌恶。
“你──你们──”女人铁青了脸,身後的小宫女都仗势想为主人打抱不平。
“放肆!”我低喝一声,太子威严尽现,神色一寒,危险地盯视她们。“尔等私闯清乾宫该当何罪?见了本宫,不但不下跪,居然还敢言语不敬,其罪当殊!”
“什麽?!”女人惊叫,可能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愚蠢!”我低叱。这种嫔妃来示威的戏码,早几年我都司空见惯,可偏偏每每有新人进宫时,总不懂规矩,敢向我这个太子挑衅!我名义上是太子,实为皇帝的男宠,这都成了皇朝公开的秘密。皇帝宠我,文武百官无人有异议。皇帝为了独占我,不但断了我与白家的血缘关系,还杀了我最亲的人,流放了白家其他人。至此一生,我只能是皇帝一人的。
帝王如此可怕的独占欲,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有些妃子,凭著一时宠幸,就想一步登天,更想跟我这个“太子殿下”争宠。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湛蓝湛青恭敬地为我套袜子穿靴子,我闲著对女人道:“你可知那新封的贤妃哪里去了?她早你几天来清乾宫,可却一去不回了,但皇上却没有叫人去查,你们一定奇怪,是也不是?”
她白了白脸,颤抖地问:“她……她哪里去了?”
我冲她笑笑,和善地说:“其实也没去哪里,她只是永远地留在了清乾宫──的院子里了。”
她左看右看,步步後退。“我……我没看到她。”
“这是当然。”我起身,伸开手,让人侍候著穿上衣袍。“她惹我不高兴,我就把她变成──花肥,滋养院子里的花儿了。多好,省事又省心。”
“啊──”女人和她的侍女吓得大惊失色,几欲夺门而出。但门倏地关闭,她们逃不了,一个个惨白著脸,缩成一团。
我顿时失了捉弄的心情。胆子这麽小,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前几天的那个贤妃有劲头,至少还能挺著腰,骂我一声佞幸。
穿戴整齐後,我满意地在镜子里打量了下,气宇轩昂,十七岁的我果然渐显男子英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娇弱不堪一击了。
踩著阔步,朝门口走去,那几个女人见我接近她们,哆嗦成一团,口里直嚷著:“不要杀我!”
“啐!”我挥一挥袖子,紧闭的大门自发地开了。胆小的女人更惊恐地瞅著我。唉,这些养在深闺的女人,何曾见过武功这种东西?门无风自开,还以为见到鬼神了?
“还呆在这里干什麽?难不成真要本宫将你们全都做成花肥?”
失了形象,女人们争先恐後地夺门而出,连滚带爬啊。
湛蓝和湛青在房里闷笑出声。“太子殿下又捉弄人了。”
“就是,每次都这样吓唬人,殿下好坏。”
我转头,朝他们挑挑眉,道:“本宫可不单单只吓唬人。”
他们当下敛了笑,规规矩矩地站好,垂下头。
我呵呵一笑,大步地出去。
那个贤妃,是真的被我做成花肥,洒在院子里了。谁叫她……出口侮辱了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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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冷宫,只见我的师父正在泡制药汤,看我来了,便眉开眼笑。
闻到刺鼻的药味,我拧起双眉。
“好徒儿,看为师为你准备的好东西。”他搅著药汤,又看顾桶下的火候。
我轻咳一声,问:“师父……你不是要我浸在这里面吧?”我有些嫌恶地挑剔那墨绿的液体。
“怎麽?怕了?”
“怕?怎会怕?”我立即反驳。自两年前起,我就疯了般地不怕这些毒药,试毒我抢第一,种了新草药,我第一个尝药性,虫蛊是我的最爱。我就像变了个人似地,发奋图强,专攻医毒。如今我的医毒术,怕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了。
“既然不怕,那为何犹豫?”师父打著呵欠说。我看他眼下有淡青,就知道他又熬夜研毒了。
“这个啊……”我干笑两声。虽说我成为皇帝的男宠是公开的秘密,在师父面前脱衣也非第一次,但……我昨夜刚受过帝王的雨露,下午才起床,由著湛蓝兄弟为我打理装束,一身清爽地来这里,师父却要我试药,我这一脱衣,不全被看光那些“痕迹”了。
兴许是看出我的为难,师父嘲弄地道:“还怕为师的看?又不是第一次?”
我叹了口气。是啊,不是第一次。笨拙地解开衣带,脱下衣服,慢慢地露出我韧性修长布满痕迹的身体。
“啧啧──”师父冰凉的手指在我身上轻刮,细语问:“这麽多,这麽深的颜色,他都是用咬的?”
我脸一红,跨进药水里,刺激性的液体接触到皮肤,令我有片刻的不适。
“不要用功力去抵挡毒,让毒渗入你体内,放心,这毒要不了你的命。”师父就蹲在我身边,唇贴在我耳边低语。
“唔──”我闭上眼,放松身体。
药性很强,一入我的身体,几乎侵蚀我的神智了。我不舒服地呻吟了几声,然而我却是享受这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这两年,我好似活在梦幻中。既清醒,又模糊。以前那个软弱的我,好像远去了,我常常会冷笑,宫里有人惹我不愉快,我就起了杀心。喜爱血的鲜色,特别是血从人的颈项上流下,最能让我兴奋。在师父面前,我是好学的徒弟,较之以往,我更认真的学医毒术,武功造诣方面比以前更胜一筹。别人觉得我在苛刻自己,但我清楚这只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
皇兄对我的转变,颇有微词,但每当我缠著他欢好时,他便不再多说了。我知道他是在冷眼旁观,看我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