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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男子长叹一声,耳边话音未绝,但见那天性肆意妄为之人已从窗边飞身去了,融入远处天边,一片血色霞光之中。
天色尚未全黑,仍在西天边上扯了一抹夕阳余下的残晖,晕染出一片魅惑春色般暧昧的紫红。紫红的霞色映在那人一张清濯容貌之上,竟也将那沉静冷淡浸点出了几分醺然欲醉的风情……男子所特有的,凛冽如酒的风情……
如同几个时辰之前,那人仍是一袭烈烈红衣,手中仍持着那柄寒光熠熠的长箭,目光炯炯,灿如晨星。只不过此刻,他面前的对手不再是妖怪,而是人类,同他一样的人类。而且,也是一名『血魂』。
到底初无修还是抢先了一步到来。不过却也难怪,对于血妖一族来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血魂』总是第一个知晓的。『血魂』与他们,本就是一体同命的存在。
宇文剎无声叹息,暂时用了个隐形的妖咒,伏在屋脊之上,窥伺下方院中战况。只见小小一方院落之内已是暗潮汹涌、杀机四起,被层层黑甲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面对这样的情景,红衣却只是卓然昂立风中,微微一笑,反倒比对面那被怒火煞黑了一张俊脸的青年还多出了几分沉着与胸有成竹:「四王爷,我们师徒与你无冤无仇,王爷为何无端端兴师动众,上门寻衅?」
「无冤无仇?」初无修哼哼冷笑,「少啰嗦,立刻交出殷燮!否则,就算有皇兄赐予国师府的免死金牌在手,本王今日也要先斩后奏!」
「要是这样,更是只能对王爷说声得罪了,我等师徒三人正是奉了皇上圣旨诛杀妖孽。」红衣扬了眼睫,趁初无修一个闪神的工夫,腕上顺势一翻,拨开了架在剑上那把金刀,疾退几步,将剑还入鞘中,抱拳躬身道:「天色已晚了,王爷请回。」
「够了,蓝濯彦,本王无暇与你纠缠,叫蓝凌出来说话!本王偏就不信,他胆敢不听本王的命令!」初无修恼羞成怒,一声暴吼,便要带人冲入院后房中。
「王爷,且慢。」话音未落,红衣——蓝濯彦已一旋身,挡在初无修面前。「皇上召师父入宫去了,他此时并不在府中。」
「好,蓝濯彦,既然你非要逼得本王与你动手,休怪本王不客气!」说到此,初无修面色一沉,手中兵刃已然挟风带势朝蓝濯彦横扫而去!
这一刀可谓『千钧』!刀还未到,只是刀风,蓝濯彦颊边已多出了三条血痕!
宇文剎本以为他会适时躲闪,想不到他足下却未动半步,只听得耳畔轰然雷动,竟是他举剑硬生生接下了那刀!
「那妖怪已经死在我的剑下,王爷还是快快回府去吧!」蓝濯彦微笑,红衣似火,笑意如刀!四周火光随着夜风一晃,照在那笑容之上,竟是狠厉得令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初无修一惊,惊得红了双眼,惊得五脏俱焚!
「原来你叫濯彦……」白天的红衣,月下的蓝濯彦,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宇文剎一怔,怔得迷惑,怔得迷惘。
「我说,那妖怪已经死在我的剑下,恭请王爷回府。」蓝濯彦答道,未见丝毫迟疑。只是,已经敛去了刚刚那一霎那不经意暴露的锋芒,恢复了清朗静谧如同月光的神情。
「你杀了殷燮?你竟然敢杀了殷燮?」初无修的面孔扭曲起来,肌肉极不自然地抽搐着,令原本端正英俊的容貌变得异样狰狞骇人!再欲开口之时,吐出的已是刺目猩红!
「王爷!」两侧属下一见立时惊呼起来。
「可恶!宇文剎,还不快快放我出去!」
一个尖锐的声音气急败坏地怒吼,宇文剎只觉臂上一麻,已被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四个血洞!吃痛间本能地松懈了力道,那一直被束缚在袖中的小妖就趁机疯了般挣脱出去,扑向那胸前绽开了一株血艳红菊之人,借着一股狂猛冲劲将他按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我的『血魂』?」
「你?!」对上面前野兽一双赤目,蓝濯彦两道剑眉蓦然蹙起,不明白这已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妖怪为何又活了过来。
不过再如何愕然也只有这短短一时。下一刻,他已双手扼住了妖怪的颈项,矫健而决绝地飞起一脚,用力踢向那几乎与自己身体等长的黑色野兽!
众人只听呜咽一声哀鸣,那漆黑一团不知何物的东西早向后飞出了丈余,狠狠撞在院墙之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后就只是伏在地上喘息,再也动弹不得。
这一脚令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包括宇文剎。
狠!好狠!
每个人眼中都好像看到了这个字,心中都彷佛喊着这个字。但只是在心中,而未敢出口,甚至好一会儿才敢回头。他们很害怕。既怕蓝濯彦,也怕初无修。一方是天子御弟、当朝四王爷,一方是国师爱徒、圣上宠臣,他们哪个也得罪不起!偏偏这两人一个定要杀妖,一个硬要阻止,刀剑出鞘,怒目圆睁,相持不下!
当然,害怕的只有那些黑甲官兵,可宇文剎并不怕。他居于人间,也许可以勉强算作率土之宾,但绝非王臣。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出手了,也到了他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因为初无修已被彻底激怒了。尽管他的功夫远远不及蓝濯彦,可蓝濯彦却比他少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东西——
情。
初无修有情,蓝濯彦无情。
因而,蓝濯彦并不懂得一个为情而痴的人会拥有怎样可怕的爆发力,更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初无修竟在刹那间攻破他的防线,将那柄由黄金和宝石堆砌而成的『无用刀』刺入他的左肩!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王今日就要铲除你这个以下犯上的逆臣!」初无修咬牙恨恨道,手下一拧,刀锋就在蓝濯彦的血肉中旋动起来。
「属下无罪!属下铲除妖孽,乃是为了保护王爷尊驾,何罪之有?」蓝濯彦一手运力握了那金刀刀柄,便令初无修再难撼动半分。紧接着,不顾鲜血淋漓洒落,就势将刀拔出!
狠!好狠!
众人再度惊叹!不仅对他人狠,对自己也同样狠!他的狠并非残酷,而是狠绝!只要认定了,便绝得不留余地!
「那么本王问你,殷燮何罪之有?他可曾伤害过你还是你的家人?倘若没有,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初无修吼道,终是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即便愤怒,也只会以最天真的方式发出质问。
「家人……王爷忘了吗?风都之中人人皆知,属下兄妹二人乃是二十二年前师父斩杀妖怪后,从那妖怪腹中救出,带回领养的。既然与师父习得了一身本领,又蒙圣上恩宠,食得朝廷俸禄,理当为民除害!莫非王爷认为有何不妥?」
蓝濯彦抬眼凛凛望了初无修,寥寥数语便令对方哑口无言,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又惊又怒之下,提了金刀又要上前。只是尚未来得及挥刀砍下,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推了出去。
「初无修,若是不想殷小妖哪日被你皇兄下令捉去,烤成他饭桌上的御膳,就好好将他看紧,不要放他整天乱跑。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冒险将他从蓝老道的法器里放出。」
「宇文剎,你怎么会在这里?」初无修本就惊魂未定,再加上这突然出现之人,越发大惑不解。
「来找我的『血魂』。」宇文剎勾起唇角,将笑未笑。
因为在说话的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声。那风声是一把剑,一把专门杀妖的利剑!
「你的血魂?总该不会就是——」初无修皱眉,看向一剑刺空,反被宇文剎擒住了手腕夹在腋下的蓝濯彦,满脸惊愕,倒似他才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蓝濯彦显然并不相信、更不甘心自己如此便败下阵来,手腕一扭,眨眼间已将宝剑交在左手,架在宇文剎颈边,便要就此割下!冷不防却觉一阵温热之气袭向颈窝,听那人在耳边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蓝濯彦反问。不知怎的,背脊毫无来由地突然一麻,手中下意识地减轻了几分力道。
「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要杀我?总该有个理由。你看来不像嗜杀成性之人。」宇文剎答道,掌中仍擒着蓝濯彦的右腕,果然不错,蓝濯彦就是他的血魂!靠近他的身体时他才发现,不仅仅是嗅觉,好像连指尖都可以自相触的肌肤中感到那股馥郁芬芳一般!流连人间千年,他要找的就是他!虽然,『他』有太多出乎他的预料之处。
「因为我辨得出你的气息,不用多问也知道你不是人类。而且,你刚刚放走了那小妖!我不嗜杀,但是必须铲除嗜杀的妖孽。」随着宇文剎的指腹在腕间脉搏跃动之处缓缓摩挲,蓝濯彦微微一颤,胸中一阵急跳——这般焦躁炽热之感,似曾相识……
「你不能杀我。」宇文剎拨开颈上长剑,「杀了我,你便等于自尽!」
「自尽?」蓝濯彦后退半步,狐疑地与面前的妖怪四目相对。
他显然与那只小妖不同,修行大概早就超过了千年,已经无法一眼看出原形为何物,身量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开外,着了一袭素白窄袖衣袍,外罩青纱,一双幽深利目略微上挑,瞳仁中隐隐泛出几点妖异红光,似要慑魂夺魄一般!薄削唇边兀自勾起一个诡谲浅笑——
「不错,自尽。要是杀了我,你也会与我一同前往阴曹地府……因为,你是我的『血魂』,与我同生同命的『血魂』。」
「『血魂』?」蓝濯彦看向手中长剑,但很清楚那妖怪说的并不是它,而是自己。「妖言惑众!」四个字冷冷吐出,却仍然难以抑制心中剧烈的起伏颤动。
「妖言惑众?我对别人没有兴趣,我想诱惑的只有你。」宇文剎仍是浅笑,对了蓝濯彦低语。他不想死,便唯有迷惑住『血魂』的一颗心,将它操控在自己手中。他第一眼见到红衣就喜欢上他,自然对他志在必得,因为他们之间的姻缘乃是上天注定!
「滚开。」蓝濯彦别开目光,不想再与这妖怪四目相对,突然发力摆脱了他的钳制,闪身就要挺剑再度刺向那已恢复人形、正被初无修拥在怀中嘘寒问暖的小妖。
「燮儿,你——你真的没事?」
初无修瞠大了双目,一把拥住那受惊不浅的少年,急急问道。不想怀中那人还未答话,含讥带讽的戏谑之声却已隔空而至:「刚刚既然可以逞凶咬人,当然没事!初无修,还不快点带殷小妖离开?若想保他性命,也得先去求你皇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