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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与陈浚交好的臣子冒死进谏,恳求皇帝以“公报私仇”之罪严惩刘云影,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刘云影乃一军统帅,岂能轻易将他拉下台来,只是选择了忠于,似乎只有这样做才可以让他们安心。而为章渠喊冤,便是忠于陈浚要办的事情之一。
但皇帝这几日连朝都不上,对这件事更是不闻不问。
“嘭!”
忽然一声击撞从屋外传来。
芙岚警惕的站起。
门外的对话透进房中,只听一人求饶道:“肃王饶命,小的还未来得及说,诸位就上来了,这楼中的确还有位客官,还未来得及请他出去……”
末了,伴随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不好。”芙岚强忍着肩上的痛意,迅速揽过木蝶破窗掠了出去。
恰是那时,肃王的手下一脚踢开房门,见窗外落下去的人影,喊道:“肃王,那人逃了。”
“还不去追!”肃王厉声喝道。一手揪住天香楼那小厮的衣襟,狠狠道,“饶不了你!”
想到自己与手下关于景青玉的那一番对话怕是被人听去,肃王加重了手里的力度,伴随一行人鱼贯而出,那小厮被他远远扔了出去。
天香楼对面的酒肆里,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人瞥见突然的一幕,也是迅速的离开了酒肆。
木蝶扶着芙岚钻入长街,身后一群人拼了性命穷追不舍。
芙岚不敢回头,生怕他们认出自己。
木蝶看着他肩上蔓延的血迹,满目忧心:“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芙岚嗤笑一声:“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被他们捉了去只怕不出片刻你便把我招供出来。”
“我不是那样的人。”木蝶紧张道。
芙岚反手牵着她尽量往人群密集之处钻:“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开个玩笑。你还不知道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吗?”
纵然他脸上挂着笑意,木蝶目中仍是一热,险些就落下泪来。
“这边。”芙岚突然拉着她拐了个弯。
集市里热闹非凡,看着街上飞奔的两个人。或多或少投来一些惊讶的目光,再见他们身后追来的一群人,倒是知辨权贵,给那群人让了条路出来。芙岚更是紧紧拽住了她。
“我不后悔离开溪郡,到陆桑洲去侍奉你。”
“你说什么?”他耳边只有人群的喧嚣与呼呼而过的风声。木蝶的声音落到他耳畔便已随风而出。她抿了抿唇,把眼泪逼了回去,笑道:“我说。快跑!”
芙岚仍是没听清。
然而跑出两条街后。他肩上的疼痛再也无法抑制的袭来。额上的冷汗与肩膀的血迹看得木蝶胆战心惊。
眼瞧着追兵越来越近,木蝶再也不肯随他跑了:“少主你先走。”
“你疯了,”芙岚死死的拉着她,“那是肃王的人!你已经听到了那些话。他抓到你定不会留活口!”
木蝶自然知道这些,可她并不害怕死。她面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陆桑的人,死了也无妨,顶多就是死了一个不下心听到肃王秘密的寻常女子。可若抓到了芙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是大淮的驸马爷,更是陆桑的少主,他要是被肃王的人当街逮住。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肃王虽是不敢处置芙岚。可到了那一步,芙岚就必须要选择立场,而陆桑也会被迫卷入大淮权臣的争夺。
“少主你放手!”
“我不放!”
两人争执之际,身后却有一辆素净的马车冲来。
“快上来!”车帘后有人朝他们伸出手。芙岚来不及多疑,当下便将木蝶推上车去。自己随后也攀了上来。
那拨人在后越追越紧,但终是比不过飞奔离去的马车。
木蝶不待缓口气,旋即凝神去查看芙岚的伤势。
他还保持着上了马车时的姿势,仿佛是真的伤到了筋骨,不敢多动弹。
“待会儿梦兰会找来大夫来为驸马爷查看伤势。”阮梦兰摘下遮面的白纱,盈盈对芙岚一笑。
木蝶回身看见是她,顷刻警惕的护在芙岚身前,虽是闭嘴不言,然而那份敌意入目清晰。阮梦兰自知是她伤了芙岚,木蝶的怨恨来的理所应当,便悄然退开。
“你来的可真快!”芙岚忽然笑道,“那报信的想必轻功了得。”
若不是这样,这才半会儿,她怎就架着车追来了?想想也知道是那个监视他们的人前去知会的。
阮梦兰倒是不惊讶他知道自己在天香楼附近安排了人手,却是问道:“追来的那些人是肃王手下吧?”
“是。”
“肃王与驸马爷可有什么冤仇?这满大街的追着,也不怕传到皇上耳里?”阮梦兰的话听来像是责问,但被她轻柔的语调一压,分明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寻常得如同是问你“是否吃过饭”一样。
芙岚让木蝶搀扶自己坐好,身为陆桑少主兼驸马爷,总不能保持着这个不雅的姿势:“我与肃王无冤无仇,只是一个误会,来不及解释罢了。”
阮梦兰一笑,旋即不再说话。芙岚显然不想同她多说,她自然也不能再问。
于理,他是大淮的驸马爷,也算是她的主子,她若逼问就是她无礼了。
木蝶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这是要去哪里?这可不是回陆桑别苑的路!”
阮梦兰顺她的视线瞧着外头熟悉的景色,目中仍有笑意,只是语气却冷了半分:“驸马爷现下当然不能回陆桑别苑,倘若这时带伤回去,被贵府的人瞧见可就麻烦了!毕竟……人多嘴杂。”
第七十章 合谋(2)
马车驶进一处破旧的院落。
早有车辇在等候着,一行人换行之后,才徐徐往阮府方向去。
而那辆从肃王手下眼皮底下蹿离的马车在这之后就离开了江淮。
阮梦兰的谨慎到了几乎无漏的地步,看得木蝶和芙岚都是一震。当车辇到了阮府后,两人更是十分讶异。
“你与阮大人……”踏进院子里,芙岚带着试探的语气对阮梦兰说了一句。
她也不回避:“阮大人正是梦兰的父亲!”
听到这个回答,芙岚反而把诧异的表情卸了下来。这次章将军出事,带领几位大臣在宫外“进谏”的人正是礼部的阮阐。他与陈浚关系匪浅,她女儿跟陈浚自然也就与熟悉。只是,她的身手还是出人意料。一个官家知书达理的小姐,怎么会习得这么好的功夫?
才走了几步,芙岚正冥思想着,房顶却忽的翻下一个人来。那人也是没想到下边有客进门,一时避不开身,竟直直的撞到芙岚怀里。
顷刻,又有一人从房顶跃下,追上来将芙岚怀中的人给拉开,与她缠打在一起。
阮梦兰看清两人的面容后,眉目间绪了怒意,急忙训斥少年:“溪儿,胡闹!你怎么敢跟郡主动手!?”
萧钰很快被少年绞住双手,看见阮梦兰,像是迎来了救兵,便摆头斜了少年一眼:“他欺负我!”
唤做溪儿的少年这才松开了手,将萧钰推开,然后指着她道:“她要离开阮府!”
“总而言之,你不能跟郡主动手。”阮梦兰上前将他拉开,“退下!”
溪儿扁着嘴,悻悻的看了萧钰一眼后才退到不远处,却依然保持住能看的见她的距离。萧钰揉了揉双手。突然想到来客被自己撞着,便走上去想同他道歉。谁知话还未说出口,互相看着对方的两人都怔了怔。
“是你呀,驸马爷!”萧钰先回过神,惊讶的看着芙岚肩上晕染开的血迹,蹙眉道,“该不会是我撞到你了吧?”
芙岚这会儿哪里还顾得肩上的伤口。脸上携着比萧钰更震惊万分的神情:“郡主?你该不会是西南郡的郡主?”
萧钰见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哼了一声道:“就许你是驸马爷,还不许我是郡主了?”
“当然不是。”他很快笑开来,“只是我在大淮见过许多郡主,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郡主’。”芙岚这话到底是贬是褒让人难以分辨。说是贬义,可他眼里流露的都是赞赏,说是褒义,但这话中的确带了几分戏谑。
萧钰依然是哼了一声。然后便如主人般拉着他进到厅堂内,十分热络的给他倒水:“你等会儿,我让阮姐姐给你叫大夫。对了,应当再给你安排一件厢房住下。”
听到她突然亲热的叫了一声“阮姐姐”,阮梦兰自己也颇为意外。但不等多想,萧钰便缠上来挽住她的手:“是你伤了驸马爷。不管花多少钱。你都得把最好的大夫找来。还有,你府里没什么下人,不如就由我来安排驸马爷的住所,可好?”
萧钰反客为主,让阮梦兰诧异。更有些不安。
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芙岚与木蝶齐齐把目光投过来,带着些许探究。
“你答不答应我?”萧钰见阮梦兰犹豫,竟然撒起娇来,“你今晨帮我解开绳子的时候不是说了,让我把阮府当成自个儿的家吗?就算你是客套,我可当真了!”
挽着的人依然没有回应,萧钰扁扁嘴:“那好,我就跟怀瑞王说,你的手下把我捆了一个晚上,你们主仆联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说罢,松开了挂在阮梦兰臂上的手。
“诶……”阮梦兰急忙拦住她,“此事是溪儿无意冒犯,你若同王爷说起,他该重罚溪儿了!”
看得出阮梦兰对溪儿的疼惜,萧钰抿嘴一笑:“那你答应我,你出去找大夫,然后我来安排驸马爷的住所。”
“这……”
“这什么这?阮大人不在,你就是阮府的主人,只要你点头,还有什么问题?”萧钰理所应当的盘算起来。阮梦兰心中早就有数,即便这是怀瑞王府,萧钰想要当家作主陈浚只怕也是肯的,便不再多说什么,答应下来后折身走了出去。
溪儿见主人离开便迅速的朝厅堂靠过来,就站在萧钰十步之外。这是他可以随时扣下她的距离。
“多谢。”萧钰并未理他,只是对着阮梦兰的背影拱手做了个揖,大声道谢。转而走到芙岚身侧。看见木蝶,甚是不见外的道:“你是驸马爷的侍婢?”
“是。”木蝶回她道,“木蝶见过郡主。”
萧钰大大方方的挥挥手:“你家主子说得对,大淮哪有我这样的郡主,简直是个被监视的囚犯……”说着,掠了少年一眼,叹气道,“还是别叫我郡主了。”
“这是礼数。”芙岚插话道,“陆桑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礼数,就让木蝶这么叫你罢,你声声唤我驸马爷,如今知道你的身份,连我也得唤你郡主。”
不知为何,听他这番于情于理都过得去的话,萧钰反倒觉得两人间生疏不少,没来由的失落:“你如今还是驸马爷,可我,早就不是郡主了。”
听的人都不傻,知道她话中提的是西南郡的战事,昆玉城被望月占领,想必西南王府也已岌岌可危。而且……西南王府早就易了主。
——江氏将也,封王。
江昭叶,才是西南王府如今的主人。
“那我还是叫你钰儿!”芙岚对着她笑道。
萧钰轻轻的拍了拍他未受伤的左肩:“孺子可教也。”
两人相视而笑,倒是十分默契。木蝶趁着小小的间隙打量着这座府邸,相比陆桑别苑,这的确是朴素了太多。阮大人贵为礼部官员,竟然深居简出至此。除了马奴和那个唤作溪儿的少年,她还未见过其他的下人。这样的环境,却又养出阮梦兰那样一个身怀绝技,稳重端庄的官家小姐来,真是让人好奇。
但接下来见识过阮府真正的“冷清”,前来“避难”的主仆两人才是惊得下巴都落了地!
照理说,芙岚身为驸马爷即便是“躲”到了阮府也不该只有这样的待遇,一个端茶奉水的侍女不见不说,甚至是床铺被褥还要木蝶亲自动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