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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后起来身子便恢复如常。
只是昨夜多喝了几杯,到现在还是有些酒气。
她打量四周几眼,这是她在延卞时曾经住过的地方,所以。她是被陈俊带回来了。
他选择相信了她。
可她从来都不敢想,自己在大名鼎鼎的怀瑞王心中会有这般的分量。
有人推门进来,将一缕清风携入。
陈浚换过衣袍,一身用银线绣着麒麟的缁色袍子更显得他沉稳有力。
看见萧钰清醒过来,他笑着走近。抬起手覆上她的脸颊,片刻说道:“果然好多了。”今晨的气色不知道要比昨夜好多少。
萧钰往后一退,躲开与他的接触。
昨夜她虽然昏昏沉沉,但依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眉目深锁。
陈浚的笑意忽然敛收:“你不是让我带你离开?既然如此,为何还躲我?”
既能信任他、愿将自己托付。又何必百般躲避?
“我……”萧钰一时语塞,拽紧身上的喜袍。
她知道陈浚昨夜并没有动她,他们之间。仅有那一吻而已。可却是那样一吻,让她的愧意更深。
“你既然选择跟了我,就该一心一意。”陈浚有些不快,语气也随着严厉。
他试探着朝她靠近。萧钰果然没再躲,也无路可躲。但他的鼻尖却停在眼前,再不向前一分。他盯着少女的眼睛,看了许久。萧钰莫名的不自在想要逃离,然而他将自己困在臂环间,让她无法动弹。
“等回了江淮,我便娶你。”他忽然道。
萧钰一惊。朱唇微动半晌才吐了一句:“可我……是西南王妃。”
“你不是。”他锁住她的目光,道,“我会让你成为怀瑞王妃。”
但他的坚定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快乐。
江淮的人送来消息。
陈浚知道的时候,已是几日之后。
萧钰正坐在他的对面,同他用膳。
陈浚这几日要么亲自陪着她,要么便是让路薛跟着她,他知道,这延卞城里仍是有一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因此不得不防备些。
来人神色凝重,警惕的看了萧钰数眼。
陈浚说道:“你先出去。”
她放下汤匙,起身退出。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不禁舒了口气。
陈浚蹙了蹙眉,看着来人:“说。”
那人将信递出去,神色惶恐:“皇上正为了王爷的事勃然大怒。”
一旁的将士替陈浚接过,拆了信后将信纸递给他,陈浚略略才看了几眼,却猛然一震。
信中将江淮的局势说的清清楚楚,自刘云影回去之后,常常出入宫中,皇上也正是这几日开始派人留意羽骑。还派了于总管手下的人不远千里来到西南郡调查他。因而便有了江昭叶私自提高赋税,他怀瑞王是主谋的“证据”。
结党营私,向来是皇帝痛恨之事。
写信的人是陈浚安插入宫的眼线,是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众多宫女其一。她并不出众,入宫多年平淡无奇,但也因是这样,才能暗暗替陈浚留意着宫中的变动。
眼下皇帝或多或少提防羽骑,一下子将慕容麾下的人提了半数入宫值守。
刘云影手下的淮军亦调入宫中值守玄门,如此一来,无疑是削减了羽骑在宫中的势力。
眼里寒光一现,似是想到什么,陈浚蓦然冷笑。
那封信被他握在手中揉成一团。
“是刘云影。”他沉沉说道。
来人不明所已:“少将?”
然而陈浚已经心中有数,可惜,他也是此刻才察觉到刘云影的阴谋诡计。
刘云影将江昭叶送回西南郡的信复写了一份留他,便是想让他起疑心去调查。
江昭叶就算有心谋反,可单凭一个西南郡根本不足以与大淮对抗,他必定还有同谋。陈浚的人才从昆玉城打探到消息,本打算班师回朝后再回禀皇帝。谁知却被刘云影恶人先告状。
“曲阳候府才是与江昭叶勾结的人,他们竟敢赖到本王头上。”陈浚起身,将那团纸放入房内的烛火里烧毁。
来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一旁一直跟在陈浚身边打仗的将士却恍然大悟:“想必,少将急着回都亦是因此。他知道自己打了败仗不能立功,暗地里便摆了王爷一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陈浚淡淡道:“现在知道他卑鄙无耻也晚了。”
皇帝本就提防着他。这么多年虽然堆砌了不少的信任,可终究无法逾越他父亲陈瑞的那一道坎,不管怎样,皇帝都是想要除掉他的罢。奈何一直没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他怀瑞王战功赫赫。威信极高,自然不能明着对付。可暗地刺杀亦不可行,凭陈浚的身手,若刺客反被逮捕更不好,他一旦追查下去,只会落得皇帝诛杀功臣的千古罪名。
但刘云影却将这样的机会送入陈显手中。
那份清除异己的心想必早就蠢蠢欲动。
“章渠……”陈浚想到前几日奉旨回都的章渠。隐隐察觉到不测。
然而片刻,路薛却急忙跑进来,气喘吁吁:“跑……跑了!”
陈浚一惊。问道:“谁?”
“小郡主,小郡主带着段瑞跑了!”路薛恨恨道。
他奉命跟着萧钰,谁知却中了那丫头的计谋,他可能并不知道。上茅厕避开视线是萧钰惯用的伎俩。
可段渊被锁在陈浚的居所内,萧钰如何能将他带走。
路薛拖着脚步踉跄的上前。
陈浚留意到,低头看着他脚上那柄深深刺入骨肉的短刀。眉头紧锁。
他迅速的到段渊住的厢房中查探一番,可房中空空如也。将士拿刀刺了刺被窝和衣橱,均无所获。
路薛愧疚的道:“小郡主从茅厕溜了之后,我便要过来禀告王爷,可走到这时。却见小郡主从段渊房中跑出来。”他忙的追上去,结果被那丫头刺了一刀。想必她是知道自己轻功上乘才想到要刺他双足。
陈浚的心莫名的冷了半截。
她果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天真无邪。
难道,她为了一个段渊要大费周让自己抢亲将她接回延卞?
“城中这样多的将士?难道连两个人都拦不住?”陈浚喝道,“唐锦,还不快去追!”
身旁的将士听见陈浚喊自己的名字,急忙退了出去。
路薛疑惑道:“我并未瞧见段渊与小郡主同行,只是进来时不见人影所以猜测两人一同跑了……”
陈浚闻言,手掌猛地拍在案上借力跃起,稳健的手臂攀住房梁,他四顾一会儿,未曾发现异常后才落回地面。
路薛还疼着,看见陈浚出去也转身跟上。却被拦下:“你回去治伤。”
“刀口喂了毒!”
蓦然有一个声音从空落下。
陈浚抬眼看着墙垣上凭空出现稳稳站着的少女,她盈盈一笑,说道:“想要解药,那就放我们出去。”
“萧钰!”陈浚眼神一冷,握剑追上去。
一群人走远后。
房梁暗处的人影才动了动。方才陈浚攀上来查看时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虎口难脱。
好在他一身黑,几乎和暗处融为一体,陈浚才没发觉。
段渊小心翼翼的攀着房梁,看了看足有两人高的高度,脚下微微发软。
但方才不管是送他上来的萧钰还是前来查探的陈浚,都轻而易举的跃上跃下,让他又对这个高度有几分犹豫。
“等他们离开这院子后你便把羽骑的衣服换上,想办法离开延边。出城后再换身衣服,到昆玉城寻个地方住下等我,若你在戌时瞧见天上的烟花,便是我回去了,到时你再到西南王府来找我。”
萧钰的嘱咐还在耳边萦绕,段渊咬了咬牙,纵身往下一跃。
第五十章 斜阳(2)
萧钰知道自己必定会被他们抓住,延卞城内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羽骑,她也没想过要在此时逃走。
只是看到巷子便钻,如游鱼般在城中游转,硬是躲过了陈浚等人。
但好运气并不长远,当看到前面的死巷,萧钰终于停了下来,便在那一刻,身后有利剑破空呼啸而来的声音,她才一回头,那柄剑就将她抵到了墙边。
陈浚握着利剑的手丝毫没有动摇,他看着少女的目光越发的冷,恍惚能将她身上照出几个冰窟窿来。
萧钰的心也随着沉了一分,方才的笑意全然褪去。
“你回来就是为了要将段渊带走?”陈浚问道。
萧钰抬起手指点在颈前的剑锋上:“也不全是。”她的动作表达得很明显,是要让他把剑挪开。
可陈浚岿然不动。
她又道:“我的确是被迫嫁给江昭叶的,那时候唯能想到带我走的人,也只有你。”
她所说的并非假话,只是姐姐的计划里,她注定是要成为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为了姐姐的祭司之位,她恐怕要欺骗除了姐姐的所有人。
陈浚哼了一声,将剑收起。然而宽大的手掌却扣住了她的肩膀。
“或者,并不只是为了带走段渊?”他说道,她也有可能在偷听到玉屏卷的事之后有了新的主意。
萧钰以为他察觉到了姐姐的计划,不由得慌了神,眉目间闪过几缕犹豫之色。陈浚却因此笃定了少女有窃走玉屏卷的心思。那本就是要以贺楼祭司祭画才可,萧钰身为贺楼族人,定不愿此事发生。
不过,此时的贺楼族并无祭司。
但她这般费心思要带走段渊,极有可能是想让祭司归位!那个人能即祭司之位的人又会是谁?或者,根本是少女自己想要即位!
陈浚四处一探,并未发现段渊的身影。
他冷冷一笑,忽的提起旧事:“你忘了我们的协议?”在从幽林回来的路上。他说过要夺回祭司力量,借他一用,而她答应下来。
萧钰怔然,仅是段渊便罢,她咬咬牙就当自己罪孽又重了几分。可偏偏是姐姐——若陈浚非要解开画谜,姐姐必定是死路一条。在这之前,只能先想办法让姐姐即位,到时,陈浚就算真想解开画谜,也未必会是祭司的对手。
也只有在贺楼族重新有了领袖之后。
光复贺楼之事才能从长计议。
“我又不是君子。我才不管答应过你什么。”萧钰索性赖掉。她知道陈浚此时的脸色一定极不好看。更甚。颈上的剑会在下一刻刺来。
“那封信,是你写的?”陈浚倏地话锋一转,关心起信中字句的真伪来。
萧钰顿了片刻,点点头。
他狭长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对我来说与他们都不一样。你很特别。”让他怜惜让他喜欢。
陈浚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低低的在她耳畔说道:“但我对你的容忍并不是毫无底线。”画谜,他定要解开,任何人都不能暨越来阻止他。
怀中的少女微微一颤,他与她肌肤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到她不安跳动的心。
但对于萧钰来说,宽厚的胸膛并不温暖,她似乎是遇上一个比江昭叶还可怕的人。
世间所流传的此刻看来并非不无道理,他陈浚一介战将。杀人如麻,心冷如冰,即便是对她非同一般,可他毕竟是怀瑞王,是踩在刀口上生存的人。
这一刻。因为姐姐的计划而对他产生的愧意去了一半。
萧钰挣脱躲开他的臂弯,陈浚也不再揽住她,看到少女匪夷所思的目光,他淡淡一笑。
烛光微弱。
桌上的膳食已经凉了许久,榻上的人仍旧什么都没吃。
“你怪夙儿伺候得不好?”萧灵玥端起凉透了的食物,用汤匙盛汤送到他嘴边。江昭叶艰难的撇过头,躲开她伸来的手。她并不生气:“你以前也是这样喂我吃药,如今不希望我喂喂你?”
他皱了皱眉。
萧灵玥就似自言自语般,继续说:“你别担心旁的,韦录那边我已经说了,不过他倒是忠心于你,不肯将招兵买马的账目交予我,我也不急,军营的事情我一个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