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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坊时,那女子误将祁明夏认做自己,陈月泽远远看在眼里,急上心头。
怪只怪那明王的打扮与他相似至极,这巧合太过要命!加之当时人头攒动,汐瑶会认错也不奇怪。
他更加清楚,倘若张家造反一事被祁明夏得知,那结果自然是物尽其用,不遗余力的打压祁煜风。
汐瑶重在保武安侯府和她自己脱身,单凭陈家之力,绝不可能做到。
故此,仍旧得借助皇权。
于明王他并非没做考虑,只此人城府极深,心思难明,保不齐他会为了成事,连慕家一并斩草除根。
既然被祁云澈撞上了,索性告诉他也无妨。
多方牵制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依着陈月泽看来,今夜确实中了云王下的套,可他套自己的原因,并非真因为朝中党派争斗,而是……汐瑶。
他问罢,又是长久沉默,桌案上两盏未动过的茶都快凉透了,祁云澈才问他道,“你们想如何?”
闻言,陈月泽面上晃过一诧,这不是在皇上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
不巧被明王得知,怕是今夜做梦都会笑醒,怎放到祁云澈这里,人是淡漠到了这个地步?
当真是觉得事不关己么?
还是说……
“王爷当真要看着慕家被满门抄斩,看着汐瑶死?”
“慕坚不过娶了一个张氏姨娘,如今人已死,就算被三皇兄查出,至多担个遭利用名头,怎可能被灭门?”
听祁云澈的口气,再看他神色间尽是无情,饶是陈月泽都有种眼花的错觉,难道今夜和自己交手的另有其人?
他在灯市上对汐瑶那醋意横生的表现又算什么?
陈月泽是个男儿,离京前陈府上更是早早为他挑选了陪房的丫头,男子对女子的心思他不会看不出来。
可祁云澈说得也不无道理,倘若张家只是借慕家安插眼线,就算将来查出此事,也不会多有波及。
只不过当日在幽若寺,汐瑶所言,她担心的是慕家也参与其中!
这……也要告诉他吗?
一番明思暗涌,陈月泽急得差点表现出来。
云王乃淑妃抚养长大,如今璟王更正得盛宠,祁璟轩与汐瑶交情匪浅,加之还有已经逝去的长公主那层关系在,只要祁云澈一句话,无论祁明夏会如何,慕家也不会受到牵连。
但眼下看他神色淡若止水,丝毫没有插手的兴趣,陈月泽又不得不怀疑,莫不是他猜错了?
“王爷是觉得没有必要管,还是不想管?”
他这句问话情急之下出口,罢了竟有些佩服自己,问的不正是汐瑶么?
现在想来,他对明王不了解,对祁云澈又何尝不是?
加之相较下来,陈月泽反而觉得眼前的人更难揣测,保不准今夜他对汐瑶所做的,都是为了引自己现身。
他将所知的全然相告,求他办事,本就落了下风,人却未有点头的意思,他这厢淡淡然推拒了,回去之后与璟王等人密谋也说不定呢?
如此一想,他对祁云澈泛出戒备之色,暗恼之前说得太多。
不想这神色才显露出来,就闻得冷声一笑,“你既不相信本王,不肯将所知全然相告,本王为何要帮?”
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该说的都说了’?
可祁云澈要听的,包括他不该说的那些。
陈月泽恍恍然,吃惊非常的盯着他望,才反映过来,自己又落套了!
但同时,他更加彻悟,祁云澈并非不在意那人儿,而是……太在意?
两个男子莫名僵持间,花厅的门被推开了来,汐瑶从外面行入,转身将门合好,神色复杂的望住他二人,犹豫中定下心神,道,“月泽,莫要试探云王了,若王爷不肯相助,我慕家必遭诛灭大祸。”
……
汐瑶早已确定慕坚参与张家谋反一事,更之余,她今夜还错将此事告知了明王!
待她将事情原委通通说来之后,就连此前还始终淡然的祁云澈都皱了眉头。
“你怎……如此糊涂!”陈月泽从椅子上弹起,愁云压了满脸。
汐瑶闻他责备,只拧着眉低头不语,她早都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
事已至此,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被祁明夏知道了去,他必定会等祁煜风迎娶张氏嫡女后出其不意。
倒那时,慕家遭殃,她武安侯府也脱不了关系。
最恼人的,竟是她眼力见差成这般,酿下了大祸!
汐瑶懊恼不语,不知怎的就抬眼往祁云澈望去,却不想他正也望着自己,眼角眉梢间说不出的戏谑得意,仿似等她这一眼许久了……
祁云澈是卑鄙小人!
祁云澈走前留下话,既然祁明夏想对付祁煜风,为何不借祁煜风去对付他?
两王相争自来激烈,如今祁明夏从汐瑶口中得知了惊天秘密,即便有所动作,也必然在祁煜风迎娶张清雅之后。爱殢殩獍
得他提醒,汐瑶总算反映过来!
虽然在她前世,祁煜风的王妃并非张清雅,今生却乃皇上赐婚,当中值得推敲的地方就多了。
于天子来说,这是笼络地方节度使的手段之一,大局上,更为均衡三王鼎足的局面甾。
而之余袁家,虽得一位公主远送去和亲,却也不过为表面功夫。
煜王娶了张清雅,身后就有了张家的势力,形势立刻变得不同,他自然乐得接受。
张家谋反乃诛九族的重罪,汐瑶只无意中将此事告诉祁明夏,不代表祁煜风知道,他必然不知道条!
或许该说由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反被张家利用!
对于时时紧盯着储君之位的皇子们来说,与谋反沾个边都致命。
倘若让祁煜风得知张家的野心,他还敢娶张清雅么?
片刻功夫,汐瑶和陈月泽均是想明白,只消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此事告诉煜王,祁明夏哪儿可能如他想的那般容易得手?
到时两王定会有另一番明争暗斗,这从中获利的又是谁呢?
原先汐瑶对祁云澈那句‘不肯相助,慕家必遭大祸’,只因她知道他将来是大祁的皇帝,实在没有法子,才寄望于他。
她心思里也觉得他不会坐视不理,服个软,他心里痛快了,出手相助自然也痛快。
没想到经他那句话,她才后知后觉。
即便祁云澈没存帮她的心思,就是站在自个儿的立场上,挑起两王相争,不于他最是有利么?
那算起来原本她手里的筹码最大呢!
她的歪打,却正中了祁云澈的下怀,真是要怄死人!
加上他最先咄咄逼人,之后却走得干脆利落,反倒让汐瑶和陈月泽同时生出一念,总觉得他目的似乎都达到了,人是走得潇洒至极。
可他与她没有洞悉彻底,而且……仿若今夜被诈了不止一次……
花厅内,两人各自坐在太师椅上,久久不发一语,直觉需要回味的太多。
倒是夜太深,汐瑶禁不住困意席卷,张嘴打了个呵欠,眼泪都挤了出来。
索性就如此吧……
张家亦不是三两天就能扳倒,慕家会不会因此而灭门,开春来她照样要入宫当奴才,担心也没用。
看着她全然放松的表情,陈月泽却另有所想。
“汐瑶,你与云王……是何关系?”
想到自己天明就要离京,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他思绪再三,觉得还是该问问清楚。
此前在长乐坊那处,汐瑶误把明王认成自己,虽当时她说的那些话他不知,可其后她的反映,他统统看在眼里。
那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以至于巨龙舞来时,她浑然不觉,若非祁云澈及时出现,他定已经从人群中冲出去救。
那之后呢……
陈月泽一路尾随,由是亲眼所见,分明汐瑶与云王一起后,脸上显而易见的害怕消退许多,哪怕是在他们灯市上的争执,连旁人都将其当作小夫妻闹别扭。
莫说是他了,就连第一次见他二人的张清颖都由衷感叹,夸赞他们相配。
再言小巷中和云王交手,陈月泽并不认为这是他刻意设计。
他堂堂亲王,真有心引他现身,那法子实在太多了,更别提以身犯险,全然挑衅,招式中,散发的怒气回想起来还令他心有余悸……
此番入京,在路上他就听说武安侯府的孤女是与定南王世子两情相悦,正因如此触怒圣颜,才罚她入宫做女官。
但眼下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被陈月泽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汐瑶无法撒谎欺瞒,想了想,低下头道,“你现在要问我,我也不知如何答你。”
“那你可中意他?”他再问,简洁明了。
汐瑶心虚的眨眨眼,回避道,“我中不中意也马上要入宫了,还不知何时是个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见她那躲闪的反映,陈月泽闷声笑来,语气更加肯定,“可我觉得他中意你。”
“那又如何?”汐瑶不乐意了。
“我问你,你可中意张家小姐?就算你中意她,你却也知道将来若张家定罪,她是个什么下场,而今你将她带在身边,这不是存了心利用人家么?”
陈月泽才起了个头,就被连番回击,这下就算他不愿多想,那都不可能了。
“我不借小颖怎么来见你?你反怪起我来了。那云王与我相同?你与小颖相同?再者说了,小颖性子单纯,我在河黍的时候总想着,倘若将来……我为此立功,一定在圣上面前保全她一命,倒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假惺惺的拿手揉着胸口,“我看今儿这上元节,云王存了心思要和你一道过,方才小巷子里那一拳,我为你挨得何其冤屈。”
“你自己没本事还回去,挨了打莫要来怨我。”
汐瑶把头撇开,沉了脸色,这会儿讲的是无情无义。
“有什么不同的?你借张清颖回京,他借我对付煜王、明王。”
抬眸,她向他凉飕飕的扫去一眼,在扬起下巴没心肝的道,“云王对我存了心思又如何?他还能为了我弃了大祁亲王的头衔去?小颖小颖,叫得真亲切,你能为了她,独独带她远走天涯海角,避开张家的祸事么?”
“我说你们女人怎么都那么不讲道理……”
陈月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去和汐瑶互相瞪上,却见她那脸上都是委屈,忽然又明了了什么。
对张清颖,他心中愧疚,那也仅仅只为愧疚,别的,他不愿多有奢念。
方才他说的向皇上求情,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结果,若皇上不允呢?
他要眼睁睁看着她随着张家全家被处斩吗?
那结果,他根本不敢想。
故而他看出汐瑶将公私混淆,倒是不知该如何去说穿她了……
直觉祁云澈并不简单,论城府,兴许比祁明夏还深,要说到阴险……饶是陈月泽都分不清楚,今夜这局,他到底为谁而设,汐瑶被他看上,是她之幸,还是她之不幸?
再望回那反对自己横眉冷眼的女子,他没辙的苦笑,“莫要再瞪我了,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知道你身不由己,但他真想要你,岂是你能拒绝的?加之如今你还寄望他将来保慕家周全,我觉着,若你对他动了心,左不过也将他的心牢牢抓在手里,别同我说你做不到,以前的慕汐瑶也许不行,但而今,我信你有这能耐!”
对他动了心,也将他的心牢牢抓在……手里?
陈月泽根本不理因他这番话而陷入沉思的人儿,自顾伸展了手臂,转动颈项舒活筋骨,再不客气的问,“天亮我就要带小颖回河黍,可有厢房给我稍作休息?”
止了思绪,汐瑶忙扬声唤雪桂进来吩咐,带他入东苑的厢房。
陈月泽都走出花厅的门,心中又闪过一念,转头来对她道,“我知道这么做,对她来说卑鄙了些,可是汐瑶,你要知道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