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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冷世子巳时前进了宫?”
冷绯玉进了宫?难道他去请旨了么?
可这在她预想中,时机似乎早了些。
某种预感登时萦绕于心,汐瑶的面色也涌动起来……
……
此时的太极宫内,祁尹政已经褪下龙袍,换了身常服,纵然如此,与生俱来的真龙之气,却始终环绕在他周身,令人感到威严无比。
纳兰皇后刚走,他坐在绣着龙纹的软塌左侧,传召求见的冷绯玉。
自南巡后,祁尹政对他的信赖与日俱增。
朝中得两个儿子争斗得厉害,背后两大家族的对立,他岂会忽视?
现下十二有心施展,他倒是乐意给个机会,况且让冷家参入其中,也到了时机。
入得太极宫,冷绯玉也不啰嗦,跪下后就对祁尹政请道,“臣有一事久缠于心,故而想请皇上做主,为臣与武安侯府嫡小姐慕汐瑶赐婚,了却此心愿!”
他跪得笔挺,话语沉声有力,俊庞更是坚决,丝毫不似意气用事。
祁尹政却是一愣,哪里想到他会看上那个女子了……
实则进宫之前,冷绯玉已在府中与他那牛脾气的父王僵持多日。
当天从马场归来,他将此事说与父王母亲听过之后,岂料得知的是另一个惊天秘密!
皇上由始至终意属云亲王祁云澈,纵容两王相争,任由冷家支持璟轩表现,这些都是假象!!
连慕丫头都不能幸免,她是最最关键的一步棋,将来做云王妃,以此消除众人对祁云澈的顾虑……
这一切对冷绯玉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祁云澈母妃身份不详,与冷家之间的维系,不过是由他的姑姑淑妃一手养大,仅此而已!
可是父王和母亲,还有淑妃娘娘也都早就知道实情,暗中听命于皇上,为其操持布局。
祁云澈的帝王之路,乃必然之势。
南巡时,祁成昊造反,祁煜风和祁明夏在京城中斗得天翻地覆,因为长公主突然消殒,十二下定决心扭转众人的命运,才要去争那储君之位。
身为冷家的人,更是将来当仁不让的定南王,在他心里,早就将十二看作储君。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明日平宁公主大婚,这本是冷绯玉向皇上请旨赐婚的大好机会,然而,事情早就非他所想,更非他能控制。
这些天,慕汐瑶的身影久久缠绕在他心里。
虽他还有疑惑,不知她是早就看穿了一切,才一心想要嫁给他,以此摆脱束缚在深宫的命运,还是形势所迫。
但……从约定之日开始,他就在心里将她认定。
那只蝴蝶钗还在他怀中,既然他答应要娶她,那她就是未来的定南王妃!
而父王为绝了他的心思,竟要在明日向皇上请旨,让他娶翰林大学士贾晟之女。
他才发现原来不止汐瑶,就是他的所有都被描绘得清清楚楚,且是身不由己。
他不甘心,更深深的体会了汐瑶的不甘心……
祁尹政闻言后未语,先是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半响才笑了一笑,道,“慕家的嫡小姐却是不错,可人还未到及笄之年,与你来说也小了些。”
冷绯玉乃定南王独子,冷家为他办事,没道理这小子不知慕汐瑶将来会有何用。
但年轻就会气盛,祁尹政相信他对当中的厉害关系不会不知。
故而他这缓和的说话,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冷绯玉眉头都不颤,更未多窥圣颜一眼,“禀皇上,臣与慕汐瑶乃两情相悦,还请皇上成全!”
他说得直接,生生驳了祁尹政的面子,激得龙榻上安坐的人蓦地站起,“混账东西!”
宫中一干奴才见皇上大怒,忙整齐跪下,又整齐轻呼,“皇上息怒。”
天子也是人,哪儿能将火气收放自如?
祁尹政已是面色青黑,握紧了拳头,尖锐的瞪视冷绯玉,却见他就似那木头人一般,跪得端正,风吹不动。
那张气宇轩昂的脸,神情坚如磐石,虽是个违抗圣意的意思,却不乏恭敬。
片刻,祁尹政一挥手,屏退左右,再扬声问道,“你当真非她不可?”
“是!”冷绯玉回答得毫不犹豫。
“只为情?”
情?
冷绯玉俊眉浅蹙,怎会想到天烨帝会跟自己这个臣子说起儿女私情?
一则他与汐瑶由互利互惠而生共鸣,他只觉着越看这女子越顺眼,听闻她将来是云王的人,替她不公不甘之余,更是恼火!
再者,他从来都不相信帝王有情。
于是沉吟后,他道,“皇上有心立云王为储君,步步稠密,虽慕汐瑶眼下看来毫无依傍,可终究是将门之后,臣并不认为云王娶了她之后,就能消除煜王等的顾虑。冷家衷心侍君,臣字句肺腑,还请皇上为云王另觅王妃!”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再向祁尹政请旨赐婚。
冷家从君之意办事,却知道太多皇家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已是危险至极,他无法再冒险。
而如今他能为汐瑶做的,暂时也只有这些了。
……
午时,冷绯玉出了太极宫,外面烈日正盛,晃得他睁不开眼。
圣意难测,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能让皇上动摇,可是明日……
正在压抑深思之余,忽听耳边一阵请安声响起,再抬眸,便得一人向自己行来。
眨眼间,祁云澈已经来到他面前。
从前,冷绯玉只觉得眼前这人性子寡沉,倒不至于外人所言的难以相处。
只今日再度相对,他才发现,祁云澈的沉默并非性情,而是他比他们知道的都多,他已先他们行了太远太多步,故而才懒得说。
想到汐瑶会成为他成为帝王的一颗用之则可弃之的棋子,还有那日在马场他射出的一箭……当时他还以为祁云澈是为十二解围。
如今再想,他们无不是被玩弄于鼓掌。
双拳抑制不住的紧握,冷绯玉沉下脸色,质问他道,“敢问云王,是否非娶汐瑶不可?”
你和我,都是天涯沦落人
闻得冷世子这般直白的质问云王,单单站在太极宫外的总管太监王福暗自替其捏一把冷汗。爱殢殩獍
王福是天烨帝身边的老人了,对皇上的心思,真要猜的话,十有八丨九能中。
也只有他知道,在众多皇子之中,云王的性子最是寡薄。
每次都是皇上亲自召见,他才会来,其他时候,那可以说是不闻不问。
隐约,他以前也曾听皇上同淑妃娘娘提过慕汐瑶,加之南巡路上他随驾其中,冷家如今处在什么位置,岂能容冷世子感情用事骅?
方才龙颜大怒,都将冷世子那丝念头给压下去了,没想在这儿同云王遇上,唉……
心里叹了一声,王福正欲上前解围,却不想身子刚微有一动,就得了云王递过来的眼色。
他人立刻领悟,又只好缩回去站好,把眼神移开,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坯。
这面,祁云澈本不想入宫,更没想过冷绯玉会气势汹汹的质问自己,说到慕汐瑶,那女子每每对他避之大吉,真有那么抗拒嫁入帝王家?
如今还有人为她出头来了,那么冷绯玉又是以何种身份出这个头?
想到这里,祁云澈的眸中不禁凛起一道寒光,薄削的嘴角却扬起抹尖锐的弧度。
“本王娶与不娶,你当如何?”
闻言,冷绯玉也是一怔!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祁云澈?
不管他多么心有不甘,在他眼前的却是皇上认定的继承者,是未来大祁的天子!
而他们冷家知道得太多,只能永远臣服,否则下场定比纳兰与袁家这两个家族更加凄惨!
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选择,更不能左右,还谈何汐瑶?谈何与面前的男人针锋相对?
祁云澈娶不娶汐瑶,都是他不能改变的。
亦是方才在皇上面前他就已经想通关节要害,至少现在,此刻,他不能冲动。
见冷绯玉脸色复杂紧迫,却在那当中,慢慢趋于平复,祁云澈不想与之多言,错身便想向太极宫内行去。
行得两步,又闻冷绯玉问道,“这是你想要的?”
祁云澈身形顿了一顿,仿似真的在思索这问题。
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
冷绯玉不愧是将来的定南王,有勇有谋,这么快就能以退为进,用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来探析他的真正想法。
十二也好,他也好,对冷家来说,圣意所属只能鼎力支持。
那么他祁云澈呢?
冷绯玉想知道,是否云王一样身不由己?
可是这个答案,他不会给。
同样的,大祁身世最为隐晦的云亲王,只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上扬,是自嘲,更是幽深的怅然。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
汐瑶陪外祖父用了晚膳才离开,暑天令人沉闷又乏力,晚上刚回武安侯府,她就立刻吩咐四婢为自己准备沐浴。
平宁公主与大表少爷大婚就在眼前,京城的达官显贵一个都不会少,到时候沈府蓬荜生辉,那袁洛星、慕容嫣之流岂会有不露面的道理?
四个丫头想着,绝不能让自家姑娘落下风,所以早就打点好一切,连那浴池里用的花瓣都比平日多。
汐瑶裹着纱衣走进时,只望了一眼便看透玄机,打趣说,“瞧这用心,啧啧,是想你们姑娘我明日卖力的招蜂引蝶一番么?”
“明日大表少爷尚公主,今后姑娘与大祁的公主就是姑嫂关系了,也算半个皇亲国戚,穿戴上可不能太素雅。”
嫣絨伺候她褪下衣裳,一边寻思着说道。
见汐瑶没有反驳,她暗松一口气,再将那半透明的轻纱一撤,水汽氤氲的浴室中,便得一无暇女子,赤身站于其中。
她有这个年龄少女独特的美感,玲珑的身体已开始呈现玲珑有致的曲线,柔软的长发垂散至美臀之下,与胜雪的肌肤形成鲜明而夺目的对比。
更因室内有些潮闷,晕染得她通身的肌肤泛出粉色的光泽,并不诱丨惑妩媚,但只在水雾中望得这一身姿,模糊,却能与人患得患失的惊艳!
这让四婢齐齐一愣,同时生出道念想来。
南巡一去数月,没想到姑娘又是变了番模样,相较从前,更加的……动人了。
瞧着汐瑶将自己浸入池子里,闭上眼舒舒服服的享受其中,粉乔暗地里给心蓝使眼色,两个丫头又想拿主子来开涮。
还没付诸行动,忽闻雪桂道,“姑娘的心思哪里是奴婢们几个能轻易猜透的?有些事情,看着以为成不了了,谁知道突然就成了,当真叫人措手不及。”
她这话里的意思明得不能再明!
早先在沈府,二表少爷同姑娘下棋,提到定南王府的冷世子时,姑娘的神色变化尤为明显。
“话不能怎么说。”
憋了小半日,嫣絨早就想问个究竟,得雪桂开头,她跟着眯笑道,“我们几个是什么人?姑娘有什么主意还不得吩咐我们?叫谁意外,都不会叫我们吃那一惊的!”
粉乔也按捺不住,小眼色一扬,酸酸接道,“我说嫣絨,怎觉得你今日话中有话,意思特别不同?”
心蓝跃跃欲试想唱个双簧,趴在池边浸泡解乏的汐瑶连忙睁开眼,“好了,我自己招,再容你们几个打趣下去,干脆我一头闷进水里,羞死作罢。”
得她开金口,四婢连忙竖起耳朵。
见了她们那模样,汐瑶真是哭笑不得。
诚如嫣絨道,这事情瞒谁也不会瞒她们四个,沉吟了下,她干脆道,“姑娘我就是与冷绯玉看对眼了,若不得意外,明日他就向皇上请旨,今后你们就跟着我到定南王府过日子吧。”
闻言,四婢果真僵成了石头!
虽冷绯玉乃大祁英雄,战功显赫,又身份尊贵,而当日在幽若寺一遇,却只觉此人粗蛮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