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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面的事,不用说汐瑶也知道了。
一桩桩,一件件……
正因为慕凛早就知道自己身中剧毒,自请留在巫峡关,抗击南疆进犯。
他那时就预见了慕家的命运,唯能以身殉国,但求忠烈之名换皇上开恩。
汐瑶却不知。
她蒙头撞进这重重困局,以为凭一己之力,凭前世的记忆,就能扭转乾坤。
谁想……
她竟与杀父仇人结成姐妹?!
垂下头,宝音轻声的说,“我恨你一来就占了图亚的心,你教会我何谓真正的爱,可当我想好好爱他时,他却除你之外,再不多看谁一眼了。”
她连补救都来不及。
早就来不及。
因为他……不想要她为他做的一切。
“我时常想,若是这般,我宁可不会爱,最好图亚也不会,这样的话……至少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
她时常想,慕汐瑶到底是从那里来的,一出现就抢占了她的所有。
后来宝音晓得了,原来她的阿爹是自己亲手落毒害死的……
那么,她将图亚抢去,可算是报应?
“你现在还能让自己想心胸和天一样宽阔,与我做姐妹吗?”
不可能了……
杀父之仇,夺爱之恨!
汐瑶无言以对。
紧紧攥起了双拳,十指蔻丹如荼蘼,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
不知疼的滋味。
良久,她才开口,“你还爱他的,对不对?”
宝音绝望的笑,“爱又如何?恨又如何?都到了这一步……”
“让我带她走!”轩辕曜不失时机的说道,“既然你还爱你的图亚大汗,慕汐瑶又身中剧毒,你也不想看他饱尝失去的痛楚吧?我将她带走,你还能和他长久的在一起,就算回不到从前,至少能够朝夕相处。”
冷不防,汐瑶抓住宝音的手!
这举动将她吓得不轻,差点忘了所有向后栽倒去。
“莫要被他迷惑了,他并非真的想将我带走,他带不走我!他的目的是你!”
音落,轩辕曜面色诡异至极,似笑又非笑,看汐瑶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心,她的眼都挖出来。
还想把她的皮也剥了,看看到底是个怎样剔透的人儿,能把他的一举一动揣摩得如此精准!
笑够了,他倏的变色,歹毒的看向站在高台边缘的女子。
“宝音,是你助我进的王宫,如今你下毒与武安侯一事又被捅破,慕汐瑶不死,难道你以为她会放过你,祁云澈会放过你?!”
汐瑶也道,“宝音!我知你并非真正心肠狠毒之人,你亦说不知那是我爹爹,你我当时各为其主,我……不怨你!”
话罢,宝音颤抖得厉害。
她愈加惶恐,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她究竟该相信谁?
是轩辕曜吗?
把汐瑶交给她,再扮作重伤,今日之事当作丝毫不知,反正……慕汐瑶身上的毒不知能不能解,她消失了的话,至少图亚就不会独独属于哪个人了!
可是,她杀了慕汐瑶的爹爹,阴错阳差也好,让她失去所爱,这是报应,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看出她极为混乱,汐瑶紧抓着她的手,正欲再言,就在这时,一行人赶来,当先的正是祁云澈!!
两个女子同时一惊!
只见他望到轩辕曜,没有再多的话,手中弯弓,羽箭离弦,破空而来!!
轩辕曜同时张开双臂,欣然相迎——
刹那间,谁的胸口被穿破……
结束了吗?
轩辕曜心口正中一箭,倒在地上口吐血沫,四肢不断的抽搐着,一时无法咽气。
临死前的一刻,他努力仰起头,用一种极怪异的姿势,看向站在高台边的两个女子。
是慕汐瑶,还是宝音?
但他知,他的目的达到了。
祁云澈小心翼翼的向她们走来,不知为何,这一时谁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脸庞依旧俊美,神色却十分凝重紧张。
他一步步的靠近,为谁?
“慕汐瑶。”宝音忽然唤她的名字,小声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她说,“谢谢你不怨我,可是,我怨我自己……”
话已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那个男子绽出动人的笑,紧抓住汐瑶,仰身栽落……
不管是图亚还是祁云澈,她都恨,却又都爱。
让汐瑶与他相守,无论是一时还是一生,她都不能接受。
反正已经回不去了,她又是那么自私,带着他心爱的人一起死,这是种多么美妙的解脱啊……
结局篇(三):深宫断前缘(第三更)
云昭五年,八月二十四。爱睍莼璩
入夜,大雨倾盆,雷电交加,仿是想洗净不久前被鲜血染红的邢台。
河黍张家暗中勾结前朝轩辕氏,密谋造反,上至当朝皇后一家,下至遍布大祁的道观和西北境周边小镇,牵连多达十二万人!举国震动!此乃云昭年间最大案。
龙颜震怒,下旨命定南王冷绯玉领兵前往河黍剿灭逆贼,又命三贤王祁明夏彻查。
宁可错差三千,绝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榛。
人心惶惶,到处都肃杀而死寂。
然,这才是刚刚开始……
深宫,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森与寒意毅。
建在太极殿旁侧的琅沁阁内,白纱飘渺,说不出的冷情,正厅被设为灵堂,一副棺木置于其中,独独不见灵牌。
哭得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的粉乔披麻戴孝,跪在棺木旁侧。
她一边小声的啜泣,一边往放在面前的火盆里烧纸钱。
“姑娘,嬷嬷的毒已经解了,我也无事,虽然府上,还有二老爷一家都去了,不过你放心,行刑的大人们手很快的,他们……”
话到此,她哽咽得犹如哪个掐了她的脖子,半响再说不出多的字。
他们怎会不得痛苦啊……
这世间,最稀贵的就是人命了,只消人一死就什么化作泡影。
假使姑娘真的能在头七这日回来,她也实在说不出谎话骗她。
至少她和嬷嬷还活着,她们活着,对她而言就是安慰了……
抬手胡乱的擦干净脸上交错的泪痕,抽噎了一阵,粉乔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道,“姑娘,你若在的话,就好好看看粉乔,好好看看这宫里,你最喜欢的琅沁阁。”
这里是祁云澈初登大宝那一年,下旨独为慕汐瑶一人所建。
深宫五载,她们主仆几人呆在这里的时日,比在倾凤宫还要多。
深宫无情,可这处是皇上许给姑娘的安生之所。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姑娘却还要紧抓那一丝执念,问皇上到底爱不爱自己呢……
粉乔一阵心痛,一阵怅然。
擦干的眼泪又再度湿了眼眶。
满腹的委屈,失去的苦楚,她孤身跪在灵堂中,双肩颤抖得厉害,越发的哭得汹涌。
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轻易淹没她所有的悲恸。
仿佛,不允给那香消玉殒的人儿一丝逝去的怜悯。
她哭着,说着,“姑娘,你可见到嫣絨,雪桂,还有心蓝了?你莫自责,她们不怨你,若是你能见到心蓝,就替我转告她,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姑娘身边的人,一起伺候你,每日斗斗嘴,养养花,只是……”
只是千万都不要再与帝王家沾上半点关系了!
过了良久,手中最后一张纸钱烧完了,粉乔泣不成声,“姑娘,伤心地无需多留,早些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这一生,下辈子投一户普通人家,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吧……”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宽慰的一笑,道,“也莫要恼皇上,你看,我还在琅沁阁,张嬷嬷也在,若不得皇上庇佑,我们定活不到今日,你放心去吧,皇上……他心里是有你的!”
便是这一句将将出口,头顶上倏的扯出闪电,亮如白昼,将雨水晕染的深宫笼罩在诡异的白芒中。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掩盖了所有,像是要将这天撕裂。
粉乔被吓得颤抖不止,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去,余光却见一行人缓缓迈入阁中。
当先的是四个宫婢,她们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花伞,步步行得安稳。
丝毫未曾因这狂乱的雨夜所影响。
接着是八个太监抬着轿撵转了近来,轿撵上,一身凤袍的袁洛星端坐其上。
在她身后,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止步于外院,无需他们出刀,如今这阁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一老一小。
落轿,袁洛星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盈盈起身,身后一个奴才为她打伞,两个小心翼翼的提着她长长的裙摆。
她就是这般招摇的走了进来,站定灵前,昂首,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她以为,她赢了。
粉乔跪坐在地上,扬起头望她,眼中是无以复加的恨。
却是在这带着恨的目光中,袁洛星身旁那小太监上前一步,扬起手便赏了她一耳光,“贱婢!你的主子在生前连规矩都没好好教过你?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
粉乔冷冷的笑。
若她们姑娘不死,眼前这个人能做皇后?
挺直了跪姿,她向袁洛星沉身大拜,“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贤妃娘娘吉……”
没容她说完,那小太监又是狠狠一脚踹过去,“叫错了!”
粉乔翻倒在地,连日来她早就疲惫不堪,身子也不如从前好了,刚才受那一巴掌,嘴角已然流出血了。
将自己撑起,她抹去血迹,“规矩?皇上口谕,琅沁阁不得任何人擅自进入,不知贤妃娘娘可懂这规矩?皇后?立后大典未行,你算哪门子的皇后!”
一番话终于惹怒了袁洛星。
她两步走上前去,探出手擒住粉乔的下颚,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与慕汐瑶有关的一切都统统毁尽!
可一想到自己是最大的赢家,那心中积怨许久的怨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消退了许多。
她露出恶毒又甜美的笑,说,“想不到姐姐身边的人一个赛过一个的伶牙俐齿,只可惜,你们都被本宫玩弄在鼓掌之间,自然,你也不例外!”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粉乔先是一怔,再而神情反倒松释许多。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一把拂开她牵制自己的手,嘲笑道,“没想到贤妃娘娘连奴婢这小小的人都要放在眼里,你想杀我,这太简单了。”
四婢只剩下她一人,张嬷嬷也被送到宫外修养,皇上定会让她安享晚年。
姑娘去了,粉乔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死?
她从前怕,而今算得了什么?
不动声色的将摸到藏在袖子里的剪子,机会难得,就是她死,也要替姑娘报仇!
一扫伤痛,她对袁洛星笑了出来。“也是了,虽然奴婢的主子不在人世,就算皇上将她皇后之位废处,可这琅沁阁却是宫里不同寻常的存在,贤妃娘娘怎能不在意?”
瞧啊,连慕汐瑶身边的奴才都不放过,可想她有多忌惮!
袁洛星听之变色,“你大胆!!”
“我自小陪伴在姑娘身边,我家姑娘天性善良,正因如此,入了深宫贵为皇后,却被你们这些奸妃屡般迫丨害,你以为皇上不知?你以为杀了我,你的皇后之位真的能坐稳?我不大胆又岂敢顶撞你?!哈哈哈哈!!!!”
粉乔笑声凄凄厉厉,如同深夜从炼狱前来的夺魂恶鬼。
一时,她似周身被一股可怖的气息笼罩。
骇得阁中涌入的众人头皮发麻。
她不怕死!
袁洛星不禁往后退去,谁想粉乔蓦地拽住她衣裳,将她拉近——
“你的皇后之位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得到的,皇上立你为后,是给袁家莫大的脸面,难不成你还以为真是你国色天姿,迷惑了皇上不成?!”
粉乔索性站了起来,手中拽着袁洛星。
她才不跪这个恶毒的女人!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