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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会儿,总算引得祁云澈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还不起么?午时都过了。”
汐瑶默了下,又权衡了下,觉得他好像没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探了头转了脖子费力的向他看去……
床边,男子穿着纯黑菱缎的锦袍,身姿卓尔不凡,凝视她的眉目间含着令人舒心的笑意,状似十分大度。“你那是什么眼神?”祁云澈眯着星眸问,莫说那张脸皮多温柔了。
闻他问来,汐瑶才觉自己太明显,忙眨眨眼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心虚道,“长公主走了吗?”
“已经走了。”回罢,祁云澈展袍在床边坐下。
这样离她更近了些,让她结实的一僵!
只见他仍旧是笑,那笑天上地下,只与她一人,换做从前,汐瑶定会为此开怀不已,而今此刻只觉好慎人!
无声的吞咽了下,她沉息,仿佛在安抚自己,而后老实巴交的道,“说罢,你想怎么算。”
该来的逃不过,早死早超生。
祁云澈做讶异状,“本王说过要找你算账了吗?”
不过是一把不够分量的沉香散而已,他又没缺胳膊少腿,怎会如此小心眼的和她计较?
“来,起身吧,午膳已经备好了。”说着他就要去扶她。
汐瑶惊恐的往里缩了缩,“你一点都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祁云澈始终保持客套的谦笑,弯起的凤眸中不知藏了怎样的心思,“昨夜你说的话都对,我亦如你所愿,更心悦诚服,不是吗?”
她该是有理的那个,虚什么虚?!
汐瑶一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将信将疑的把头点点以示赞同,爬坐起来。
祁云澈也随之站起,作势要让她更衣。
却在她将将放松身心时,他背着身忽然意味深长的叹息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如此小气。”
这番话语里不乏叫人听出个委屈的意思,汐瑶禁不住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暗自里琢磨,是不是昨夜伤了这位爷的自尊心啊!
但他自省,总比他折磨她要强。
“这也不能全怪你。”汐瑶揉着眼懒洋洋的开解道,“七爷您素来说一不二,有仇必报,敢忤逆你的人又极少,其实回想昨夜我也觉得有些冒险,不过还好,你总算晓得我的苦心了。”
“那倒是。”祁云澈不可置否的点头,这世间敢忤逆他的人确实很少,眼前的人当真能算上一个。
“本王只是觉得,当夜就报复你的话显得太没有风度,这和谁占理不得什么关系,再说,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
云淡风轻的说完,他在汐瑶僵滞得无法言语中转身回来,于她额上落下一吻,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继续温柔笑,“乖,起来食午膳了。”
……
在白芙几人同情的目光下,汐瑶艰难的用完午膳。
面对满桌佳肴,她竟毫无胃口,并且每每祁云澈为她布菜,她就很纠结,生怕里面多了什么不得了的料。
那个‘来日方长’,着实让她生不如死。
饭罢之后,他照常与她十指紧扣,出去散步。
祁云澈心情很是不错,成日面上都挂着一缕显而易见的微笑。
只那抹笑在汐瑶看来可怖非常,全然没了赏心悦目的作用。
她猜想这人定是气疯了,心头越窝火,笑意就越浓越深,实在要人命得很!
如果他非要对她打击报复,她宁可来得果断干脆一些。
可这天过得风平浪静。散步之后祁云澈便去了书房,分别前还贴心嘱咐她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直至入夜时分他才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之后照常食晚膳,晚膳后歇了一会儿,各自洗漱,早早的睡了。
汐瑶不觉间绷紧了皮,连夜晚那个让她宁神的怀抱都成为折磨,惶惶中心惊肉跳的过罢了‘平平无奇’的一日。
……
次日天未明,一宿被梦魇缠绕的人迷糊中被祁云澈拖起来,早饭都没用,稀里糊涂的随他出了庄子,塞进马车。
外面大雪初停,放眼满是银白,汐瑶只知道要去三十里外的苍阙城,却不知去做什么。
随行的有朱雀部的鬼宿、张宿、翼宿、轸宿,外加白蕊、阿茹娜和裳音。
他们七人扮成富贵人家的侍卫与丫鬟,鬼宿四人随祁云澈骑马,白蕊三个乘一辆马车,汐瑶则与颜莫歌乘另一辆。
瞧着颇有阵仗。
一路上汐瑶都心不在焉,颜莫歌见她恹恹的,连他说话都不怎么搭腔,不免开口询问,“为何哭丧着脸?不想出去?”
今儿个可是为了她才出的庄子。
难得颜哥儿出于真心关切,汐瑶长吁短叹,“倒不是不想出去,只我纳闷得很,明明一件事是我占理,为何他就能有本事让我觉得心虚呢?”
一句话,颜莫歌听出端倪。
前夜的事他略有所知,宝音那个不可一世的死丫头他早就见其不惯,故而汐瑶教训她,他只冷眼看着,不曾插手。
依着他觉得只要是和慕汐瑶有关,都能让祁云澈不讲章法。
加之他们的母皇过于强势,自小到大只会给他们下令,所以不论祁云澈要不要给宝音和蒙国一个孩子,颜莫歌都不会反对抑或者赞成。
眼下他的哥哥会让汐瑶心惊肉跳,大抵不是在意那些,反而正是因为自己没理,才虚张声势,维持面子。
别说,还真把人给唬住了。
撇脸朝车外瞄了眼,眼珠子再一转,颜莫歌笑道,“欲扬先抑你可懂?既然他存了心要让你心虚,那就证明他觉得自己没错,唉,你真是没用!”
“他没错?”汐瑶懵了,“可他都答应我了吖。”
“答应你是一回事,心里服不服又是另一回事。不然他给你摆脸色是为何?”颜莫歌一语中的,坐在他对面的人儿沉默了。
小脸难掩失落的布满阴云,覆下了眼婕,掩去眸中熠熠的光彩,简而言之——失望。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
“那今日去苍阙城是……”
“哦,独孤城主与山庄下了帖子,请本公子赴宴。”颜莫歌言简意骇,不提重点。
有人把自个儿生辰忘了,那叫活该,他才没那么好的善心多做提醒。
“苍阙城主?”压下心底那丝低落,汐瑶想了一想。
对苍阙这个特别的地方,她是有些映像的。
城主五年一换,由大祁和独孤家的人轮流来做,这一任城主应叫做独孤夜,是独孤世家的长子,亦是将来东华海上的霸主。前生时,她曾在宫中见过此人。
方是想着,又听颜莫歌道,“独孤世家与我颜家素有往来,城主将将喜获麟儿,在府中设宴,这场面上的事是不能少做的。”
东华海的船王世家,靠着无敌的造船技术称霸海上一方,连海盗都闻风丧胆。
汐瑶默然沉吟,前世独孤夜继承东华船王之后,携家眷入宫,祁云澈亦是摆宴亲自款待,对其十分重视。
那时他的小儿子独孤静已得七、八岁,生得俊俏,且聪明伶俐,且是哪个都不搭理,最喜同汐瑶亲近。
因此祁云澈还笑说,既然这般,将来汐瑶若生个小公主,就招独孤静做驸马。
这小家伙闻之还讨价还价,说那也要小公主生得和皇后娘娘一般貌美才娶。
颜莫歌口中所说的麟儿应当就是他了。
想到此,汐瑶不觉舒眉溢出笑容,脑中浮现出一个顽皮的小东西来,可再想到后来,想到她失去的孩儿,想到这些日子祁云澈的一言一行。
不知怎的,她就有些难过。
喜得麟儿啊……
见她脸色越发不好看,颜莫歌皱了皱眉,“吃个喜酒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奔丧。”
汐瑶掀起眼皮来望他,吃味道,“我就是笑不出来,人家生儿子关我什么事,我和你们颜家又没相干,喊我去吃什么喜酒?”
“那倒是。”颜莫歌大方应和她,清俊的面皮上已然盘算开了,“虽我们颜家和独孤家暗中保有往来,去串个门寻常得很,不过带上了你,还是为此事……”
他冷笑了两声,存着坏心道,“你猜我那好哥哥可是想借此向你暗示什么?你知的,他一向心思深得很,最喜做一劳永逸的事。”
如此说来,汐瑶心情正复杂,真没察觉颜莫歌话中破绽,眉间的折子拧得更深。
苦脸安静了会儿,她忽然道,“我想回去了。”
“没出息!”颜莫歌不吝斥她,“苍阙你没去过吧?可热闹了,不想去吃喜酒,我们可以随处逛一逛,如何?本公子做东。”
最后那五个字,他靠近了她一字一顿说得极其小声,生怕外面的大妖怪听见。
汐瑶闻言有些犹豫,颜莫歌的意思她知道,进城则溜,让祁云澈干着急么?
可是不答应,她是不是真的很没出息?
“你怕什么?”颜公子一扬眉,递给她一个白目的眼神。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留张字条好了。”他大而化之的说道。
诚然,和他私逃也不是第一次,至于那个喜酒,还有祁云澈阴恻恻的冷笑……
汐瑶动摇中,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
入城刚过巳时。
守城的士兵对往来盘查依旧严厉,只不知何解,见到祁云澈一行人反倒不曾多有刁难。
这么些天了,难得见到行得这般坦荡的,连遮掩都不做,只道自京城来,入城办些事,京城来的,自然是贵气逼人,没准是钦差大臣呢?
问了几句就放了行,只谁也没料到,就在这停留的短短半刻,马车里的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
颜莫歌才不告诉汐瑶,喝喜酒是其次,带她去做嫁衣才是重点!
叫我阿朝,我送你份大礼啊……
正午,大雪之后的苍阙城人声鼎沸。爱夹答列
先见汐瑶还有些迟疑,颜公子变戏法似的给她在车里弄出纸和笔来,匆匆留下字条一张,道:我不想去独孤家赴宴,在街上逛逛等你。
遂,两人协同作案,趁人不备落了马车,没入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祁云澈发现车中空空如也,看过那张字条之后,周身烧起来的青焰差点将苍阙城的积雪融成冰河……
见状,白蕊和阿茹娜两个胆子本就小得不行的哪里还敢靠近棼?
站在城中最大的绸缎庄前,她们拼命的给鬼长随使眼色。
又让小公子逮着机会作了孽,阿鬼心头也颇感到不妙,这慕汐瑶被怂恿不止一两次了……怎的就不能坚定一点?
一面斟酌着,阿鬼凑到祁云澈身后,保持自觉安全的距离,询问道,“七爷,要去找么?诡”
按说苍阙城虽龙蛇混杂,商旅众多,但这些年一直在独孤家和颜家的控制之下,也就是说,满城都是他们的眼线,就算不找,小公子带着汐瑶玩儿,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不必!”生硬的音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紧攥着手里的字条,祁云澈面色铁青,半眯的凤眸中渗出幽幽寒光,沉凝半响后再道,“去把朝王寻来!”
一听‘朝王’二字,阿鬼木讷的面皮不觉颤了颤,看来七爷要来真的了……
……
雪后初晴,空气中透着一股醒神的清爽。
最热闹的主干街道上,汐瑶与颜莫歌并肩而行。
这二人均是穿着贵气,而这贵气却并非锦衣华裳穿出来的,那是骨子里透出的不凡,兀自又带着股不羁的洒脱。
男子面皮俊美,笑容无暇胜雪,天生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无意中向哪里轻扫了去,目光所到之处不无掀起被一箭穿心的低叹。
那女子相貌属于中上,乍看平平无奇,妆容也很淡,可只消看一眼,便让人想看第二眼,第三眼……只觉她周身自然,举止翩雅,不会与人矫揉造作的不适。
故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