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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直打了个激灵,登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澈明朗!别说那熬不住的睡意了,整个人如才将好梦一场,精神抖擞。
“王爷要就寝了?可是……这里哪里有龙涎香……”
她看看他,又看看殿外,不是说要下棋等天明,待早朝时他便从此处去太极殿。
他的意思她是懂的,这个时节上朝时候天都还没大亮,群臣各怀心事进殿,谁顾得上谁?
颜莫歌假装他金蝉脱壳出了宫,真正的云王根本没离开,况且昨儿个还是十五,连病了许久的煜王都来给袁皇贵妃请安了,后宫闹刺客,没人会将其与皇上的儿子联想在一起。
这都寅时了,祁云澈看着也不像很困的样子啊……再说他堂堂王爷,要安寝的话,此处就得她一个人,难不成让她伺候他宽衣解带?
她才不愿意!
拧巴的小脸神色一定,再得他启唇问,“你怎知本王入睡前要点香?”
并且还是龙涎香,他可什么都没说。
汐瑶再一僵,才是觉出蹊跷。
先是这棋局开始,分明他让了她也无所谓,可他偏要设那么大个套,故意要让她露出马脚。
接着是他不经意的话语,还是就寝这么私密的,他什么都没说,反倒她放松警惕,破绽百出……
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汐瑶凝着祁云澈问,“你……试探我?”
他不答,一双幽眸含着阴谋,反问,“本王最喜什么颜色?”
天青色。
几乎是他问出口,那答案就在汐瑶心里出现!
饶是她心有一提,强制自己将嘴紧闭,才没有脱口道出。
“最喜的书是哪本?”
“最喜食的是哪道菜?”
“素来朝中最厌恶与哪个大臣打交道?”
“逢下雨时,会在府上何处听雨,品什么茶?”
“下个月淑妃娘娘生辰,你猜,本王会送她何物聊表心意?”
还需要再问吗?
别人的生辰她不清楚,可她实实在在记得此年淑妃生辰,祁云澈在华金楼内取出一柄价值连城的三色玉如意作为贺礼。
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无关痛痒,在此刻却显得尤为突兀。
祁云澈察觉了,更将她试探得彻底!
见她僵愕不语,瞠目盯着自己怔怔然的望,他将自己半身支起,前倾了身姿,寻看过去,再道,“本王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你独独对本王了如指掌?”
汐瑶陡然一颤,像是内心深处藏得最好的秘密被他洞悉了机要。
那满脸满目的失措和惊慌,藏都藏不住!
反驳?
今夜分明是祁云澈存了心要试探,定不会轻易让她敷衍过去。
那要告诉他实情?
怎么可能……
别说他不会相信,就是今生,连汐瑶都时时怀疑着自己到底有没有重新活过?
她到底在梦里,还是才将清醒?
但见祁云澈俊容上再无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至深的沉凝,他无疑在等待,更在猜度她的所有,不会再给她机会糊弄自己了。
怎么办?
在被识破了之后,一时间汐瑶什么应对的法子都想不出来,只因她太清楚,祁云澈肯花那么多心思为她布一局,这疑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
单从他先前那慎密的棋局中就能看出,她恍然不觉就入了套……
惊惶中她竟蓦地只想逃跑,哪怕是先躲过这一会儿也好,神思极快的闪烁着,她连他还受了伤都计算在内。
越想汐瑶越觉得可行,冷不防掀了盖在腿上的绒毯,侧身就打算开溜了!
那祁云澈岂是吃素的?
原本以为把她将了军,她就会老实交代,岂料这丫头把他当傻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轻重,在他眼皮底下想跑?!
不待她溜下榻,探身而起,那猿臂一展,拽了她回来就压上去!
汐瑶本能的反抗,却是无力得很,反而将那几案踹翻在地,顿时茶盏碎裂,棋盘翻转,白子黑子在冰冷的地砖上跳跃着,发出欢快刺耳的声音。
待这深殿再度恢复静然,祁云澈不但锁了她两只手,连同他欣长的半身,将她压制得动弹不得。
两双各怀心事的眼眸流光转动往来交错,鼻息间那潮热的气息更是轻拂在对方脸容上,这距离实在是……近了点。
汐瑶可完全不敢再乱动了。
心如鼓噪,直与对深渊似的眸对望着,随时不小心,跌进去就再难自拔。
“你觉得自己练那几天花拳绣腿的功夫,就能对付本王了?”祁云澈沉了声道,语气里都是危险的音色。汐瑶不语,此刻他已然超出她所想,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实难再猜度。
可他非要她说的那些……
“我不会告诉你的。”
得她倔强的话语,祁云澈面色又暗了一瞬,都被他逼到如此,还不打算如实说来?
可偏她看着自己的双眼中,祈求和苦衷混淆不清,那是她一个人的晦涩难明,多说了旁人也不懂。
他真的不会懂?
他不甘心!
明明这丫头那么小,心思却深得一而再将他扰得心神不安。
她藏了那么多秘密,那还非要与他有关,怎叫他放过?
“不说?”皓齿咬紧,连气息都不觉因那怒气而粗重起来,祁云澈当真拿她没有办法了?
撇开头,汐瑶还是那句,“我不想说的,谁也勉强不了。”
言毕就觉压着自己的男子僵了一僵,是气急的,没准一个不留神就朝她劈来一掌,索性把她了结了,他落得轻松自在。
她心里清楚得很,只因她还存着前世的情,迁罪了他,可这人不就是十年后的那人么?
有什么区别?
眼前这个还更加阴险狡诈,更咄咄逼人呢!
反正上辈子也是死在他跟前的,他真想要她小命去,诚如他言,逃得掉么?
想着汐瑶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端的是大义凛然的等死模样,直叫祁云澈怔怔然的一窒!
心和肺都要气炸了!
然而再望她巴掌大的脸容,那眉眼,那小巧玲珑的挺鼻,那嫣红又说话能气死人的小嘴,他就那么看得几眼,心竟是不觉软下。
到底不会将她怎样,她也早摸出门路。
不知不觉又回到最开始的对阵,她看着是怕他怕得要死,恨不得避而远之。
而真正的慕汐瑶,哪怕是堂而皇之的从祁云澈面前经过,将他视如无物,还是随着心情给与几个喜或厌的眼色,她就是拿准了他不会伤她一丝一毫。
生来就是要气他,恼他,激怒他,忽视他,把他搅得天翻地覆,再露出茫然之色,无辜得随时能一场眼泪,将他唬得好好的。
静默半响,汐瑶还真认真等死了,却倏的听脸上一声轻笑,“本王不会伤你,从来你都知道。”
“可你要杀我,我也逃不掉。”
认命的说完,汐瑶睁开眼来,却见祁云澈星眸含笑,凝着她的眼色柔和了不少,转变快得叫她心生诧异。
“我为何要杀你?”
他下不了手,更没有那个必要。
“不说也罢了。”
闻言,汐瑶眼波微荡,他总算放过了她,又一次?
抬起置于她头侧的大掌,将她的发丝绕于指尖,祁云澈神色幽暗,唇角得一缕难得的兴趣,“你可知,正因如此,让本王由始至终都觉得,你本来就是我的。”
他为何要伤自己的东西?
更之余,慕汐瑶是能牵动他心的人儿。
既她愿死死拽着那秘密束缚着他,他乐得与她周丨旋到底。
终归是看上了……
认定了,就是他的
五月十三,小暑日。爱璼殩璨
午后的藏墨阁静无人声,撑起的菱格朱窗外,花的香味儿随着一阵阵的暖风吹拂进来,沁入谁的鼻息。
不时,那阁外得宫女两两行过,嘴里谈笑着什么,清脆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飘荡,消失……
这天气实在是慵懒得不像话,不冷不热,不浮不躁,好不舒坦。
反正也无人来管,汐瑶唇角一勾,睡得更实沉了甾。
隔了不知多久,两个风姿儒雅的男子行入阁中,就望到已经换上一身新夏宫装的人儿正坐在案前,左手撑着脑袋,双眸轻合,偷懒打盹儿。
那只被她握在右手中的细毫,毫尖的墨渍都快干了……
见状,前面给两位王爷领路的赵柯登时苦脸,正欲假意咳两声,却被捂了嘴闻。
祁璟轩冲他挥挥手,他人先一愣,再立刻会意收声。
心里却是讶异:两位爷难得来一次藏墨阁,见到奴才偷懒,定少不了一顿责罚了,没想到璟王爷竟然默许纵容。
虽慕汐瑶在宫外传言不少,可入宫之后,也只有平宁公主来探望过两次,经紫霄观那件事后,这些日子也再没来过了。
至于外面那些传言,他根本没放在心里。
宫里是个什么地方?最不消说的就是人情味儿!
如今亲眼所见,一边庆幸自己当初听了单贵的话,没有给慕汐瑶脸色看,一方面,又琢磨着今后要不着痕迹的好好巴结。
这边想着,恭敬的勾着腰退出藏墨阁。
待门被轻轻合上,祁璟轩坏笑着瞥了祁云澈一眼,蹑手蹑脚的走到案前,抽了汐瑶手里的笔,在她脸上画了起来……
那好睡里的人儿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面上还是挂着一抹甜笑。
忽觉脸上被挠得痒,她就用手去擦,同时模模糊糊的把眼睁开,还没看清楚眼前站了谁,就听那一阵朗笑爆发。
“璟王爷?!”
清醒之余,望清身旁的是谁,汐瑶忙站起来,得祁璟轩开怀大笑,她心里直犯糊涂。
再望他身后,那端立的不正是祁云澈么?
自上回颜莫歌大闹皇宫之后,又是差不多足月未见。
眼下深眸相触,他那占有意味十足的话语随即响在脑海里,汐瑶面上一烧,当即想叫苦。
只不过……
见得祁璟轩笑成那样就算了,为何连祁云澈的唇边都含着抹忍俊不禁的意思?
好像他们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并且是来自于她的脸上。
“你们……笑什么?”
汐瑶不解又局促,抬了手想摸摸自己脸上有什么,只见右手的指腹上均是沾着干涸的墨汁,而祁璟轩的手里,还不协调的握着一支极其眼熟的毛笔,那不是她的么?
思绪一转,再一僵,人是豁然开朗,眼中的茫然消散得干净,汇聚成气——
怒气!
汐瑶眉头拧起,拿手捂着脸,咬牙气道,“好你个祁璟轩!一来就消遣我,你……我……”
恼得两句,不知怎的,她竟不受控制更不明就里的去看祁云澈的面色,还要抽出那么一点点心思来想……他的伤好些了没有?
见他脸容与平时无差,更在她向他看去时,得他暗中轻描淡写的回以一记疑似宽慰的眼色。
汐瑶不禁怔怔然,一时间那思绪何止混乱不堪,连生气都顾不上。
眼眸四下寻望,想找镜子看,想找丝绢擦,她的脸定然花了,要她怎么见人!
平日里祁璟轩就与她亲近,没有外人的时候,还冷不防被她欺负,那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他都只有点头的份。
眼下看到她慌乱的样子,怎一个快活无法形容!
“别恼别恼,给你帕子擦,绫国的贡品呢,本王都舍不得用。”
祁璟轩笑着边说,取出精美的帕子递上去。
起先他只想给她画两撇胡子,却不想被她伸手擦了下,未干的墨迹被弄得一脸都是,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尤为明显,简直要笑死了……
汐瑶很是恼火,瞪他一眼才接了那不得了的丝帕,顺手沾了凉茶便整理起来。
“左边比较多。”祁璟轩忍着笑,好心提醒。
“要你说!”
从桌案的抽屉里变戏法一般的拿了面小巧的铜镜出来,汐瑶也不给两位王爷请安,坐下顾起自己来。
自然了,这两个专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