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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有种就带回家嘛……不过要三百两耶,你有那个本钱吗?我看你根本只是想在大家面前演演戏,等会儿一转身就把人轰出城外去!”
被众人的鄙视目光瞪得有些火大,“纨绔子弟团”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出声数落他。
“我自会带她回去,而且还乐意之至!”听到这群执椅子弟伤人至极的话语,劳怋谦剑眉倒竖,下意识地将身旁头低得几乎要贴至胸上的女子搂得更紧。
“好听话谁不会说?”张祥福轻视地冷哼一声,“更何况你拿什么带?你自己都穷得跟鬼一样!”
“就拿这个!”脱下自己手腕上从不离身的家传玉环,劳怋谦拉起女子的手,将玉环塞至她掌中,怒视着“纨绔子弟团”道:“剥皮陈的当铺开价三百二十五两,有谁不信自己问去!”
说完这句话,劳怋谦再不理会那群无聊人士,而是转向女子,取出怀中方巾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后,扶着她缓缓向自己的瘦马走去。
“恩人……”
“我不叫恩人,”听到那微弱、腔调有些古怪的低语声,劳怋谦先将女子抱上马,然后望着她爽朗地笑道,“我叫劳怋谦。”
“恩人……”女子依然低着头,“我奶娘……”
原来她要埋葬的不是亲娘,而是奶娘。她竟然愿意为了奶娘的后事做这样大的牺牲,还不计荣辱地在雪地中长跪,这女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放心,我一会儿就替你奶娘找副好棺木,再为她找个好地方落脚。”劳怋谦一脸坚决,“我说到做到。”
在他“说到做到”的承诺声中,女子终于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怯生生地、但也仔仔细细地直视这名救她于水火中的男子。
他,年约二十四、五,生得浓眉大眼,长相有着不同于他低沉嗓音的年轻与英挺。
他,脸上有着长年在外奔波的日晒痕迹,身形高大健壮,更有一双仿若可以承载住天下所有悲与苦的结实臂膀,与那海纳百川般的宽阔胸膛……
“恩人……”凝视着那张正直英挺的俊颜,以及那双诚挚温柔的眸子,她眼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地滚落脸庞。
因为拥有这双诚挚眸子的男人,终于成全了她的想望!
为她那辛勤奔波一生,而如今不得不合上双眼的奶娘,寻找一个平静又安全的歇脚处……
“劳怋谦。”望着女子脸上奔流的泪水,劳怋谦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故意板起脸孔道,“不许唤我恩人,要不我生气了!”
“谢谢你……”女子的声音彻底哽咽了,“劳……大哥……”
满意地点点头,劳怋谦回身抱起草席上那具盖着白布的遗体,缓缓走向那名女子,“妹子,你别介意,我们天下第一衙虽然只有一匹马,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抱着你奶娘,不让她再受任何奔波之苦……对了,不知妹子如何称呼?”
“我叫……”听到这句体贴的话语,女子的目光又蒙陇了,“苑凝心……”
☆ ★ ☆ ★ ☆
夜深之际,静静坐在这间几无长物的屋内,苑凝心觉得自己仿若作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至今仍分不清是梦是真……
因为今日的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随着那个坚实可靠的背影来到了这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位据称是“天下第一劳碌捕快”的男子,以最快的速度、最利落的动作,以及最简朴却又庄重的方式,完成了安葬她奶娘的工作,而后,在将她安置于这间房内后,便又匆匆地出门,至今未归。
☆ ★ ☆ ★ ☆☆ ★ ☆ ★ ☆
虽然他迟迟未归,但他前脚才走,就有一群女子来到房里对她亲切地微笑,然后告诉她:这里是天下第一衙,在她找到真正的落脚处之前,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们慰问的慰问、打点的打点、送饭的送饭,在把她彻底安置妥当、确定她没有其它特殊需要后,才一个个含笑离开。
她仿佛走入一个全然未曾想象过的世界。
因为在这群女子之中,竟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模样后,眼底露出丝毫的嫌恶心与畏惧!
那种全然发自内心的欢迎与问候,让她这一年多来一直不安的心,终于有了平静下来的时刻。
有多久,没有接受到如此亲切、毫无芥蒂的问候了?
有多久,没有因丑恶的外形而遭人冷眼、受人唾弃了?
她几乎忘了,也确实记不得了。
因为自一年多前的某一日,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望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老泪纵横地称她为“凝心小姐”,自她醒悟自己已然失去过往的所有记忆之时,她就是以现在这样的形象存在着。
奶娘告诉她,她的家族遭奸人所害,唯一逃过毒手的她,必须尽快、尽可能地逃,以避开后续的追杀……
打从随着奶娘在外流浪的那一日起?苑凝心便不断地承受人们轻视、排斥的话语及眼光,但她不在意,因为无论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深爱她的奶娘都会为她挡去,直到奶娘再无法陪她走下去的那一刻,她才蓦然领悟到一股彻底的孤单与绝望。
只是,就算再孤单、再绝望,她也绝不会任由忠心护主的奶娘死后还得陪着她露宿街头。
所以纵使必须一次又一次承受如海潮般袭来的羞辱,她都会咬牙忍耐,无论心有多痛,眼眸有多疼涩……
直到遇见了他——劳怋谦。
那一刻,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浓密乌云终于缓缓散开,而她的眼眸也终于看见些许阳光。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明知他对她的无端侮辱,便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家,为她做的远比他所承诺的多更多……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待天明之后,梦醒之时,她是否又是孤身一人,甚或是一个游走在鬼门关前的孤魂……
“凝心妹子,你睡醒了么?”
正当菀凝心的心底因恐惧而升起一阵寒意时,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但却温暖亲切的嗓音。
“劳大哥……”轻轻打开那道微微灌入寒风的木门,苑凝心望着眼前那张风尘仆仆的笑颜,心中的乌云再次散去,“您回来了……”
“没睡就好,”劳怋谦示意她让开,自个儿扛着一个大木盆走进房里,“那我借来的澡盆今晚便可派上用场了!”
望着那个借来的、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大木盆,苑凝心愣了愣,心口微微一缩。他……果然还是嫌她不干净,否则怎会……
“而这呢,是专治你体内毒性的药草。”将大澡盆放下后,劳怋谦又由【奇】怀中掏出一包药草投进澡盆里,然后开始【岀】屋里屋外来来回回地忙着打【网】水。
“我以前误食毒草,也染过这毒,当时恰巧遇上个好郎中,告诉我该怎么治这毒……你放心泡,我虽不知你身上蕴积的毒性有多重,但我包管你泡上个把月之后,身上的毒一定能慢慢解开。”
“毒?!”听完劳怋谦的说明,苑凝心瞪大眼眸,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不是染上怪病,而是误食了毒草?若真是如此,那她……是否就有希望恢复成寻常人的模样,再也不用人见人怕、人见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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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心姐,别再弄劳哥哥的那件破衣裳了,吃饭时间到啦,你要晚了,肉可就被抢光了哟!”一个顶着乱发,穿着男装的可爱女孩由窗户探进头来,大喊几句后便消失了身影。
“就来。”床上女子抬起头应道,将手中的衣裳叠好后,带着笑意走出房门,看着远处一群大人与孩童不断伸手招呼她。
“姨姨,饭饭了!”
“疑心姐,快啊,就等你了!”
“不好意思。”菀凝心连忙走向人群,落坐在自己习惯的座位上,向大家额首致意。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寒上钧用那双微笑后如同弯月的眼眸望着她,温柔地说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用饭吧。”
话声刚落,如同往常一般,桌上的饭菜——特别是肉,在电光石火之间就迅速消失。
经过四个月的训练,菀凝心已经能勉强跟上大伙的速度,只是她每天夹到一块肉,却都不是送到自己嘴边,而是悄悄放进旁边的碗里……
“又没等我,你们这群没道义的家伙!”就在盘子里的肉彻底消失之际,一个懊恼的声音在苑凝心背后响起。
“谁让你自己老算不准吃饭时间?”头抬都没抬一下,阴如栩冷冷地说道,“我们可没道理陪着你挨饿。”
“没道义就是没道义!”有些不满地坐在苑凝心身旁,劳怋谦拿起饭碗大口大口地扒饭,“唉,明明一个月就打这么一回牙祭,偏偏县里老爱挑这个时候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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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大哥,这是你的。”望着劳怋谦那副无奈又扼腕的模样,苑凝心连忙将装了肉的碗推至他手边。
“还好有你,凝心妹子。”一看到那碗肉,劳怋谦眼眸发亮,手中的筷子也立刻转换方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几个月没闻着肉昧了!”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哪?”轻哼一声,阴如栩嘿嘿冷笑,“这几个月来哪回凝心姑娘没替你留肉了?”
“你怎么都没吃?”假装没听到阴如栩的嘲弄,劳怋谦夹起一块特别大的肉放进苑凝心碗里,“千万别跟这群没道义的家伙客气。”
“我不饿。”苑凝心又将肉夹回原处,轻声道,“劳大哥,你多吃点……”
“不行,你非吃不可!”
“我不是很喜欢吃肉,劳大哥……”
“这跟喜不喜欢吃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你不吃、我不吃,岂不便宜了那群没道义的人?”
“可是我真的……”
就在两人推来推去之间,那块肉突然给人一筷子夹走——
“既然你们都不吃,那就我来吃好了!”在大伙儿的注视下,程小希一脸促狭的将肉塞入嘴里,“劳哥哥,你少人在福中不知福啦,这可是人家凝心““妹子””特地留给你这个劳““大哥”””的,你不吃多扫兴啊!”
“臭丫头,谁说我不吃了?”听到程小希椰榆味十足的话,劳怋谦瞪她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封昕炀,“喂,小封,你也管管你的小希妹妹,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野样子了!”
“她又不是今天才开始野的,”见矛头突然指向自己,早已“肉”足饭饱的封昕炀掏出怀中方帕,好整以暇地拭了拭嘴角,姿态那般优雅,仿佛他是身在一个隆重高雅的宴席上,而不是如今这破落穷酸的衙院,“更何况,她会野成这样,你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我了不起负另一半的七分之一罢了。”劳怋谦无奈地喃喃自语,筷子一伸,将另一块肉夹至苑凝心碗中,“快吃,要不又会被那臭丫头抢走了。”
“嗯……”明白自己要是不将那块肉吃下,这“礼让”的戏码肯定没完没了,因此这回苑疑心乖乖地将肉夹至唇边。
劳怋谦满意地点点头后,筷子再度伸向肉碗。
只是,就在他的筷子刚夹起一块肉时,衙外突然传来一阵高喊!
“小劳,快点啊,出人命啦、要出人命啦!”
“来了!”在叹息声中,劳怋谦很快地将肉塞入嘴里,然后毫不留恋地拎起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外冲去。
“我看他这辈子就跟肉没缘,怨不得别人。”望着那个倏地消失的身影,程小希喃喃说着,然后看向视线一直随着劳怋谦而动的苑凝心,“疑心姊,别发呆了,快把劳哥哥的爱心消夜收好,我包准等他夜里回来时,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