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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开了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他现在想收手,也晚了,何况他并不打算收手。为了让徐心然彻底断绝和宋家的来往,为了使老爷子彻底忘掉这个外孙女儿,他不惜伤害自己的女儿,不惜与穆季庭和傅金山联手。所以,如今的他,决不能半途而非。而且,他相信。尽管徐心然能怀疑到是他指使人放了那把火。可她不可能有那个本事查得到长裙上的毒粉是怎么来的。
所以。宋林泉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心软,此刻心软,就等于前功尽弃了。而且,若是毒粉的事情被揭出来,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宋林泉眼中的痛苦和无奈换成了狠厉,他冷冷地说:“徐心然,你休要再花言巧语。你的这一套,在老爷子哪里或许还能奏效,可对我毫无用处。当年,因为你的父亲,我最小的妹妹才十九岁就撒手人寰。这笔账,我们还没找你们徐家算呢。今天,你们徐家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想要害死我的女儿。徐心然。老爷子都已经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你快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徐家的任何一个人!”
徐心然的双眼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大舅,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当年我母亲的死,虽然我爹也有责任,可她毕竟也不希望我母亲那么早就走啊。况且,正如您刚才说的那样,福盛祥做的是绸布生意,而大舅您做的是茶叶生意,就算福盛祥再怎样,也不会对您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您又何必一定要对福盛祥赶尽杀绝呢?”徐心然说着,流下泪来。
宋林泉扭过头去:“送客。”
从宋氏茶庄回到制衣坊,小林担心地问道:“大小姐,这样能骗过宋林泉吗?”
徐心然疲惫地说:“能骗一时算一时吧。而且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我外祖父授意的。”
“宋老太爷?”小林和阿威都吃了一惊,“他毕竟是你的外祖父啊!”
“我想,他只是被岚儿中毒的事情给弄得慌了神。”徐心然摇摇头,“否则,他不会犯糊涂的。算了,不说这些了,不管宋家对我是怎样的态度,杭州的那批布料,咱们总算是顺利带回来了。明天,就让制衣坊开始做军服吧。”
“可是,宋家迟早都会知道咱们在制作军服的,制衣坊这么多人,不可能叫他们守口如瓶。”阿威担忧道,“只要看到制衣坊开工,他们早晚都会明白过来,那天在客栈里,他们烧掉的,只是一些废纸。”
“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可怕的。”徐心然笑了笑,“宋老太爷就算对我恨之入骨,也不可能来砸了咱们的制衣坊。放心吧,只要不了平安到达,就没有事了。”
“那么大小姐,”崔平安问道,“那件长裙的事情,你准备不查了吗?这些麻烦,都是那个该死的内奸引起来的。”
徐心然手扶额头,显得有些疲惫:“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的,只是这一趟去苏杭,我太累了,休息几天再说吧。明天和后天,我就不来制衣坊了,你们把这里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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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你不是说福盛祥从杭州买来的布料全都被烧掉了吗?”宋老太爷不满地看着宋林泉,“可福盛祥制衣坊为什么又开始制作军服了?”
宋林泉抬起了头:“什么?这不可能啊!那些布料,已经被我派去的人烧成了灰烬啊!”
宋老太爷点点头:“这个心然,果然不可小瞧。”
“那当然咯。”宋林泉没好气地说,“徐茂林养出来的女儿,真是又奸诈又狡猾。”
“所以你就轻易上了她的当?”宋老太爷不无讥讽地看了儿子一眼。
宋林泉脸红了:“爹……”沉吟片刻,又说,“爹,要不我再想想办法吧,福盛祥要做好十万套军服,需要整一年时间呢,一年时间,足够我想出办法来了。”
“算了,这也许是天意。”宋老太爷摆摆手,“先由她去吧,就如你所说,一年时间呢,我们不急。”
宋林泉走了。
宋老太爷一个人坐在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忽然,他坐了起来,吩咐道:“来人,将徐心然给我请过来。”
仆人吓了一跳:“老太爷,您不是说过,不许徐大小姐再来吗?若是她胆敢再踏入宋家半步,那就叫她有来无回。”
宋老太爷看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是不是这个家里我说话不顶用了?”
“不不不老太爷。”仆人急忙解释,“奴才只是担心,徐大小姐上一次给岚小姐下毒……”
“快去吧。”宋老太爷挥挥手。
过了半个时辰,仆人将徐心然带来了。
徐心然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而是十分平静,进了门,就像以前一样,给宋老太爷行礼道:“老太爷一向可安好?”
宋老太爷紧紧盯着她:“你还在怨恨我吗?连一声‘外祖父’都不肯叫了。”
徐心然面无表情地说:“宋老太爷,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您亲口说,不准我再来宋家,您也不再有我这个外孙女儿。”
宋老太爷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将那批布料运回京城的?”
“我能不能将您的这个问题理解为,那把火是您授意的?”徐心然淡然看着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并不生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果然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徐心然依旧面无表情:“宋老太爷,你今天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夸我这两句吧。”
宋老太爷点点头:“果然是福盛祥的掌柜,敢这样和我说话。心然啊,我问你,岚儿生辰那天,你为什么要在送给她的礼物上面下毒?”
徐心然说:“您还是坚持认为是我下的毒吗?”
宋老太爷说:“长裙是你送来的,而且岚儿穿上那件长裙不一会儿便中毒了,不是你还会是谁?”
“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众目睽睽之下,我难道想告诉那天所有在场的人,是我给自己的表妹下毒吗?”徐心然冷笑道,“宋老太爷能将宋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不可能连这点儿脑子都没有吧。就算是我嫉妒岚儿,就算是我想侵吞宋家财产,可是,照我这样,一个一个给宋家的儿孙下毒,那么等我的得到宋家的财产,岂不是头发都要白了?”
宋老太爷默然不语。
徐心然接着说:“宋老太爷,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你等等。”宋老太爷不等徐心然转身,就叫住了她,“你……还在怨恨外祖父吗?唉……人老了,很多事情,就反应迟钝了。”
“您这算是道歉吗?”徐心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仿佛忽然显出了苍老之象的老人。
宋老太爷叹道:“心然,是外祖父老糊涂了,你能原谅外祖父吗?”
徐心然黯然道:“我那里有资格不原谅宋家?我只是希望,以后徐家和宋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即便老死不相往来,也好过互相残杀。”
宋老太爷颓然摇摇头:“这都怨我。心然,你真的不肯原谅外祖父吗?”
第二百七十章 怀疑
徐心然淡淡一笑:“宋老太爷说笑了,心然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保住福盛祥伙计长工们的饭碗和徐家的饭碗,别无他求。当初为了在傅金山的打击下求得生存,心然对您也多有麻烦和叨扰,也因此而引起了一些人的误解,在这里,心然向您赔罪了。”
宋老太爷脸上显出了愧疚之色。不错,当初他是一心一意帮助这个外孙女儿的,可后来,因为对岚儿的“关心则乱”,他在盛怒之下,未及细想那件长裙的蹊跷,就糊里糊涂认定徐心然是凶手。后来细细一想,觉得疑点颇多。尤其是今天,得知徐心然竟然能瞒天过海在宋林泉的严密跟踪下将一大批布料从杭州安然运回京城,他不仅又想起了岚儿的那两句话:
“祖父,您是说心然表姐吗?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害死我。而且,还用那么笨的法子。”
“都说心然表姐聪明能干,能将福盛祥开得有声有色,可依我看啊,她就是个大傻瓜。祖父您想啊,我过生辰那天,她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我一件长裙,而我穿上那件长裙之后,立刻就中毒了,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得到我为什么会中毒。所以,大家不怀疑她就怪了。”
是啊,徐心然不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而且这几年在商界历练,那心机,一般人都比不上。即便她嫉妒岚儿从小被受众人疼爱而她是个一出生就失去了亲娘的可怜孩子,可为什么非要弄得那样大张旗鼓?
那个时候,宋家的大门是完全为她敞开的,尤其是岚儿,那个有口无心的丫头,其实早就不为了那枚和田玉的簪子而怨恨她了,反而有时候徐心然不来,还十分想念,总是念叨着“心然姐姐为什么都不来看我”。那么,徐心然想对岚儿动手。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非要等到岚儿生辰、宋家大宴宾客的那一天?
况且,那种害人的法子也太明显了,那件长裙,那天在宋家的人都知道是徐心然拿来送给岚儿做生辰贺礼的,而大家也都亲眼看见,岚儿在换上那件长裙之后不久,就浑身起满了红疹子,脸色发紫,呼吸急促。那情形,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是为什么了。以徐心然的心计。她不会这么笨的。若是她真的想要害死岚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多的是,真的不必选择最笨的这一种。
况且,她为什么要害死岚儿?
对于这个问题,宋老太爷事后细细想了很久。觉得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就算是为了那枚簪子吧,可以来徐心然如今当着福盛祥的家,想给自己买一件贵重的首饰,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据他观察,徐心然对这些东西并不十分感兴趣,她的衣着十分朴素,也没戴过什么名贵的首饰,连一根赤金的簪子都没有,通常都是一枚银簪子。脸上也从不用胭脂水粉。那么,她有必要为了一枚簪子让自己落一个谋害人口的罪名吗?尽管,那枚簪子是镶着和田玉的。
而更重要的是,宋老太爷的孙子孙女十几个呢,并不只有岚儿一个。就算徐心然顺顺当当害死岚儿,那么,她就能独吞宋家的财产了吗?若是照她这个法子,要一个一个害死宋家的儿孙,那得多长时间才能办到啊。正如徐心然自己所说,那要等到她头发都白了。
想到这里,宋老太爷缓缓开口道:“心然,你还是不肯原谅外祖父吗?”
徐心然依旧云淡风轻:“心然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是商界的前辈,心然得到过您的帮助和指点,已是感激不尽。至于后来的事情,宋老太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今天,心然叨扰的时间很长了,该告辞了。”
望着外孙女儿单薄的背影,宋老太爷一阵心酸。他没有料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竟然是这样倔强,宁可放弃宋家这个靠山,也决不受半点委屈。
徐心然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宋老太爷不禁老泪纵横,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小女儿。小女儿只留下了这一点骨血,自己本该悉心照拂,以慰女儿的在天之灵,也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可谁能想到,到头来,自己竟然伤害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这叫他百年之后,怎么去见敏轩?
悲伤过后,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了浓重的怒气。
“去将林泉和玉娴叫到这里来。”宋老太爷对仆人吩咐道。
仆人走了,不一会儿,宋林泉和金玉娴都来了。
“爹,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