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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天佑一看见徐心然,就高兴地张开了双臂:“长姐,抱抱,抱抱。”
徐心然将天佑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对徐掌柜说:“爹,天佑仿佛又长了些分量呢。”
徐掌柜点点头:“是啊,天佑这孩子,长得十分结实,奶妈婆子们都说他像个小石头,看着不胖,可十分压手。”
“天佑可是咱们徐家唯一的子嗣,他长得结实,我心里也喜欢呢。”徐心然让天佑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天佑十分顽皮,不停地去拽他的头发,在手指头上胡乱绕着。徐心然也不生气,拿了桌上的点心喂他。
“天佑!”徐掌柜说,“不许抓长姐的头发,看把长姐扯痛了。”
天佑这才收回了一双小手,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规规矩矩坐在徐心然的怀中,说:“长姐,芝麻饼……烤鸭……”
“好,咱们小天佑想吃啊,那等会儿长姐就叫人去给你们做。”徐心然说。
徐掌柜无奈摇头道:“你太惯着他了,小孩子家,不能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徐心然笑道:“爹,天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吃些好的,再说,这不都五六天没给他吃过芝麻饼和烤鸭了?就这一次,给他解解馋。”
徐掌柜虎着脸对天佑说:“就这一次啊,还不许多吃。否则啊,你会长成一个大胖子的!凤鸣山上的老虎最喜欢吃胖小孩儿,当心它夜里掳了你去当夜宵。”
小天佑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扭头问徐心然:“长姐。真的吗?”
徐心然忍住笑,说:“你现在还不算太胖,不过啊,若是再这么贪吃,凤鸣山上的老虎就要盯上你了。”
“骗人!”天佑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机灵,很快就发现了父亲和姐姐话里的破绽,在他小小心里,认为凤鸣山离这里远着呢,那里的老虎。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胖小孩儿?
“凤鸣山的老虎都有两个手下。叫做千里眼和顺风耳。千里眼和顺风耳可以看见听见千里之外的事情。”徐心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继续逗他。
“啊!”天佑的小脸蛋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不要了。”
“没关系。你可以少吃一点儿,不要吃得太胖,那千里眼和顺风耳自然就不会发现你了。”
“老爷,大小姐。”管家徐安走了进来,“三小姐说想见老爷。”
徐掌柜皱起了眉头:“她又有什么事儿啊?是想添衣裳呢,还是想添首饰?或者又来挑剔饭菜?”
自从苏氏被贬回徐家小妾紧接着又下堂而被软禁在涵玉楼之后,徐慧瑛知道自己母女三个大势已去,整天低眉顺眼,不敢招惹是非,直至出嫁。可徐慧玥虽然也明白应该低调的道理。可毕竟从小骄纵跋扈惯了,常常不由自主地还认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人人巴结逢迎的徐家三小姐,仍旧对下人颐指气使,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小姐脾气,仍旧讲究奢华排场,弄得很多下人都对她厌烦到了极点。
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无论丫鬟婆子,还是家丁厨子,都十分的现实,除了极少数的忠仆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见风使舵跟红顶白。以前苏氏母女风光的时候,他们极力巴结奉承,对徐心然嗤笑欺凌,百般折辱。现在,眼瞧着苏氏母女败落至此,而徐心然大权在握,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来逢迎徐心然,对苏氏母女连斜眼儿看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徐慧瑛还在娘家的时候,时常提醒徐慧玥,现在她们姐妹俩万不可招人厌烦,所以徐慧玥倒还知道收敛,可徐慧瑛一出嫁,没有了人在耳旁提醒,她的自控力又差,脾气也不好,又拿出了徐家三小姐的派头,自然是不招人待见,还被人明里暗里耻笑。
摔的跟头一多,她自己也明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姐姐的出嫁,让她犹如折了翅膀的小鸟,再也飞不起来,也神气不起来。于是,她这个时候,总算是懂得了藏拙与示弱。
而此刻,她已经在凝雪苑外站了很长时间了,父亲、徐心然和弟弟天佑那充满天伦之乐的笑语落在她的耳朵里,让她心中的仇恨越发强烈。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忍。
“爹,先让她进来,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徐心然想知道,自从徐慧瑛出嫁后就沉寂了许久的徐慧玥,到底想做什么。
“好吧,让她进来吧。”徐掌柜吩咐道。
不一会儿,徐安领着徐慧玥走了进来。
徐慧玥福了福身子:“爹,长姐。”
徐掌柜说:“今儿倒是稀奇,你竟然认得你长姐了?”
徐慧玥说:“以前慧玥不懂事,做了许多对不起长姐的事情,这些日子,慧玥静坐思过,心中十分悔恨,所以今日前来,一是想求得爹和长姐的原谅,二是想求求爹和长姐,能不能……”说到这里,徐慧玥的眼圈儿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能不能让我到涵玉楼去陪陪我娘。我知道,她做了许多错事,不值得爹和长姐原谅她,可再怎么说,她也是生我养我的人,我只是想去,想去看她一眼,陪她说说话儿……”
徐掌柜想了想,说:“去看你的生母,倒也无妨,只是……”
“爹。”徐慧玥带着哭腔道,“我娘已经没几天活头儿了,她如今病病怏怏的,我就是想陪陪她,爹,长姐,你们不会连我这一点点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吧?”
看着徐慧玥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徐掌柜想起了苏氏曾经的温柔贤惠。想起了两人的甜蜜相依,不由得长叹一声:“好吧,你可以去陪她。”
“可是……”徐慧玥故意做出畏惧的样子,看了一眼徐心然。“可是长姐还没有同意呢。”
徐心然说:“爹,我先带天佑到那边去玩耍了。”说完抱起天佑走了。
徐慧玥怯怯地说:“爹,长姐是不是不高兴了?”
徐掌柜说:“你长姐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她不好置喙罢了。再说了,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撑着,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繁琐的小事?你若是想看你娘,那就去吧。端木先生那日来给她诊脉后说,她的情况十分不好,说不定,连今年都捱不过去了……”说到这里,徐掌柜也十分伤感。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像以前一样其乐融融亲密无间。可是他知道。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徐慧玥说:“谢谢爹。女儿也是因为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才想要陪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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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徐慧玥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娘……我来了……”徐慧玥含着眼泪抱住了形容枯槁神情落寞的苏氏。“娘,你还好吧……”
苏氏呆滞的双眼转动了几下,终于认出,眼前这个少女,正是自己的女儿慧玥,不由得嚎啕大哭:“玥儿……玥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对了,你姐姐呢?她出嫁后,难道没有回过娘家吗?”
被贬回小妾身份,继而下堂,继而又被软禁在这里之后。苏氏过得浑浑噩噩,而涵玉楼的下人们几乎也都走光了,只剩下了一个曾得过苏氏恩惠的沈婆子和一个名叫墨菊的小丫鬟对她不离不弃,继续留在这毫无人气的涵玉楼服侍她。徐慧瑛出嫁的消息,沈婆子和墨菊也是听府里其他下人说的,所以告诉了苏氏。当时苏氏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自从被徐掌柜亲口宣布下堂的那一刻起,她就与徐家毫无关系了,而她所生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自然都是徐家原配夫人宋氏的子女,与她毫不相干。
她痛恨徐心然,痛恨她夺走了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却连一丁点儿自由都不给她,而是装出大度宽容的样子,向徐掌柜求情,将自己囚禁在了这个极尽奢华而又暗无天日的涵玉楼,让自己在孤独寂寞和噬心般的恨意中一天一天捱日子。
同时,她又不得不感激徐心然,感激她还肯将这涵玉楼留给自己,让自己不至于流落街头,遭到娘家人的厌弃和路人的耻笑。
徐慧玥黯然道:“姐姐出嫁三天后回门后,再没有回过娘家。不过,这不能怪姐姐。她即便是回来,也见不到你,更见不到弟弟,反倒眼看着心然那个贱婢子耀武扬威,徒增烦恼罢了。”
“那么,你现住在哪里?心然不会将你赶到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了吧?”苏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充满担忧地问道。
徐慧玥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姐姐出嫁后,她又和我爹说,让我搬回了望月轩。暖云阁,她正在大肆翻修粉刷,还准备要买红木家具和很多古董摆设,说是要让祖母住过的地方去去晦气。不过——”徐慧玥苦笑道,“服侍我的丫鬟婆子,她减掉了许多,如今,我的身边只剩下了翠儿、沁儿和杨大娘。”
“唉……”苏氏喟然长叹,“如此看来,心然倒比我以前厚道多了。”
“娘,您怎么这么说呢?”徐慧玥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解,“她还厚道?她将你软禁在这里,一丁点儿自由都没有。她将我撵出暖云阁,她逼得姐姐嫁给了一个五十五岁的糟老头子,她甚至都不让咱们见到天佑……她哪里厚道了?”
“至少,她没有让你去住后院那两间破屋子。”苏氏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以前,我对待她,可没有这么宽容。我将她从暖云阁撵出来,除了几件随身的衣裳,什么都不许她带,将她和绿云赶到了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住。那两间破屋子,屋顶是漏的,墙也是破的,四处漏风,下雨的时候,她们还要拿着桶和脸盆盛雨……也许,咱们母女今天落到这个地步,是报应吧。玥儿,听娘一句话,如今心然虽然大权在握,可并没有像以前咱们对待她那样对待咱们,至少,吃穿住用都还是过得去的,并没有和咱们以前一样,给她吃剩饭,还经常打骂她。你虽然不住在暖云阁了,可毕竟还住在望月轩啊。知足吧!咱们母女三个以前作孽太多,现在,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再熬上两三年,让你爹给你说个好婆家,永远离开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娘!”徐慧玥叫道,“还有天佑呢!天佑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出来的,你明明可以母凭子贵在家里呼风唤雨的,可都是那个贱婢子,都是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娘,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而不是忍气吞声,看着她的眼色过日子啊!”
苏氏用空洞寂寥的目光看着前方的空气:“可是,如今我是徐家的下堂妾,天佑,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可毕竟血浓于水啊!”徐慧玥一脸的不甘,“等到天佑长大,我一定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娘亲,谁才是害他娘亲的恶人,谁才是他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到那个时候,天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咱们大齐国一向以孝道治天下,就算将来天佑认你做母亲,也不会有人笑话他的,反而会因为他不嫌弃母亲曾经是个下堂妾而格外敬重他!娘,您千万不要灰心,咱们母女姐弟四个,一定会等到出头的那一天。姐姐嫁到傅家,那傅金山对她百般宠爱,姐姐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说动傅金山用惠和坊的力量来对抗福盛祥,让徐心然一败涂地。”
苏氏微微有些吃惊:“可若是福盛祥败落,你们的父亲怎么办?徐心然是该死,可你们的父亲,只是受了她的蒙蔽啊!”
“姐姐说了,”徐慧玥的声音低了下来,“等她借助惠和坊打垮福盛祥之后,就让傅金山出银子将福盛祥买下来送给她。到时候,福盛祥仍旧是咱们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