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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爹怎么喝醉了?”程洛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母亲的身旁,看着父亲醉醺醺的背影,也觉得有些诧异,因为程掌柜酒量很好,轻易不会喝醉。
程夫人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不过今儿大约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你爹虽然喝醉,可嘴里一直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十分高兴呢。”
“哦,是吗?”程洛山心中一动,走了。
来到父亲的卧室,程洛山对两个小厮说:“你们回去吧,我来服侍。”
两名小厮自然都是乐不可支,因为谁也不愿意伺候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于是赶忙走了。
程洛山把父亲扶到了床上,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又拧了热手巾给他擦脸。
程掌柜迷迷糊糊的,还说着醉话:“今儿……我真是太高兴了……福盛祥,徐茂林,你们就要完啦……就要完啦……”
程洛山轻轻问道:“可福盛祥还好好儿地开着呢。”
程掌柜醉眼朦胧,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只以为还是哪个小厮,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瞧着吧,别看他徐茂林现在挺得意,可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完啦。”
“您有何妙计?”程洛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掌柜却发出了香甜的鼾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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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子?他来做什么?”徐心然听小林说“程公子前来拜访”,心中暗暗吃惊,同时也有些慌张。那个羊脂玉的臂钏,还在她手里呢。早知道他今天会来,就将那玉臂带到制衣坊来还给他了。
徐心然跟着小林来到前边,看见了笑眯眯的程洛山。
“程公子近日光临小店,有何指教?”徐心然不冷不热地说。
“我能和徐大小姐单独谈谈吗?”
徐心然还未说话,小林就抢先道:“不行。程公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和我家大小姐说。”小林对程洛山本人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徐心然再遭不测。
“可是,”程洛山有些尴尬,“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只能告诉大小姐一人。”
徐心然看他的样子一本正经,不像那天在街上拦着自己不放、还强行将那玉臂钏送给自己的样子,心想这制衣坊是自己的地盘儿,想必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在这里对自己有轻浮的举止,于是点了点头:“请程公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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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徐心然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这个竞争对手了,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个秘密透露给了自己,难道他不是轻罗坊的少东家吗?难道他不想打败福盛祥吗?
“当然是真的。”程洛山十分淡定地端起盖碗来喝了一口茶,“难道我跑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给徐大小姐说一句假话?我的时间,可没有这么不值钱。”
“既然是真的,那么程公子应该深埋心底才是啊,怎么反倒特意来告诉我?”徐心然越发糊涂,“你的父亲要对付我,你却胳膊肘往外拐破坏你父亲的计划?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爹很可能最近要对付福盛祥,对付你已经完工的这五万六千套军服,却不是来听你评判我今天的举动是否合情合理的。你愿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程洛山仿佛十分口渴,将茶水喝了个精光。
徐心然只好替他续上了水。
程洛山出神地看着她:“若是有你日日为我添茶秉烛,那该是我程洛山多大的福气啊。”rs
第一百七十章 这算是表白吗?
徐心然放下茶壶,平静地说:“程公子,你忘了,你已经退亲了。”
程洛山笑了,一边端起盖碗,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看你,又提这个事儿。我早就说过了,这件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样发生的。”
徐心然有些心慌。其实她早就知道,通过霍夫人买通马道长配合霍玉儿演戏的事情,以程家父子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出来。只是她笃定,即便是他们父子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揭穿,因为,自己毕竟是个不祥之人,想必素来笃信神佛的程掌柜多少要忌讳。况且,徐家和程家已经闹翻,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福盛祥与轻罗坊已势同水火,那么自己去了程家做妾,不仅自己不乐意,就是程家人,也不舒服。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程洛山竟然仿佛对她念念不忘,中秋节那天纠缠她半天不说,还硬是将一个十分贵重的玉臂钏送给了她。
看着程洛山用带着温柔与欢喜、又带着无奈与心痛的目光看着自己,徐心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程公子,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心然,你这算是在下逐客令吗?”程洛山突然又改了口,竟这样亲昵地叫她“心然”。
徐心然的目光有些躲闪:“福盛祥与轻罗坊因为一批军服的订单而反目,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程公子若是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叫人误会的。”
“我为什么要怕别人误会?”程洛山反问道。
“可是我们福盛祥不比你们轻罗坊财大气粗,我们才刚刚起步,经不起任何意外。”徐心然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慌乱的情绪,淡然道。
“我听说,你的父亲徐掌柜已经将这间制衣坊归在了你的名下。”程洛山环顾了一下徐心然用来处理日常事务的这间屋子,“原本我还替你担心,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会担不起来这副重担,可是今日一见,这间制衣坊竟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程公子作为轻罗坊的少东家,理应盼着我这制衣坊开不下去才对吧!”徐心然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明白,程洛山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是轻罗坊程掌柜的儿子,是福盛祥死对头轻罗坊的少东家,可此时此刻的他,对自己的真诚的。
“其实你心里清楚,”程洛山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这样想的。”
“那么你的当初为什么想要通过纳我为妾来使福盛祥陷入困境?”徐心然忽然问道,“难道你的初衷不是为了打垮福盛祥吗?”
“可是福盛祥给了你什么?”程洛山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就这么一间制衣坊吗?可这本来就是你自己一手筹办起来的,如今归在你的名下,你根本就不必对徐家感恩戴德!可若是你肯进入程家,那你肯定会比现在快乐一百倍一千倍,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这样操劳奔波,我会把一切都打理好,根本不需要你为了将来怎样生活而忧心!”
徐心然愣住了,因为从她记事以来,加上这一辈子的一年多,从来没有听见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以这样激动的情绪,这样直白的话语。那么,他这算是在向自己表白吗?
徐心然虽然上一世卑微怯懦,重生之后也活得异常艰辛,可这并不能代表她就不懂爱。十七岁的少女,况且还有前一世与陈老爷三年的柔情缱绻,她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年轻的男子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能装糊涂,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不要说她现在只能经营好福盛祥才能活下去,单只是程洛山已经有了妻室,就让她不能不拒绝这份感情。
“程公子,你们轻罗坊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徐心然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我还是要留在福盛祥,和你们轻罗坊继续争斗下去。我知道,我们福盛祥开了这家制衣坊,这叫你们十分不快,而且你们这一年来不是也想尽了办法要让我们关门大吉吗?可是,在这生意场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你争我斗,轻罗坊和福盛祥的争斗,并不会因为你自认的妙计而结束。因为,我根本就不会上你们的当。”
程洛山颓然垂下了头:“心然,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一个女孩子,最终的归宿不仍旧是要嫁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吗?你嫁给我,我会让你无忧无虑的,总强过你为了这间制衣而如此辛苦。你看看你,太单薄了,偶然在街上看见你,我都担心,刮来一阵大风,都会把你吹倒。”
“程公子,您弄错了。”徐心然强忍着泪水笑道,“您当初是纳我为妾,我去你们程家,是去做妾,不是明媒正娶。我不想给人做妾,我绝不会给人做妾!”
“或许在别人家做妾你会受尽委屈,可在我这里不一样啊,我不会因为你是个侧室就低看你一眼,我会好好疼你的!”
“好了程公子。”徐心然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使程洛山的这番表白戛然而止,“你今天来,只是告诉我一件事情,方才那些话,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吧?那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里还很忙,就不陪你多聊了。”又高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林哥,帮我送送客人。”
“好嘞,大小姐。”守在门外的小林早就万分担心了,好不容易听见徐心然喊他送客,立刻高兴地答应了一声,推门进来,对话说了一半堵在心里正难受的程洛山说,“程公子,这边请。”
程洛山十分无奈,只得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心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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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望月轩,徐心然早早就睡了,因为程洛山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叫她心神不宁。
躺在床上,徐心然却毫无睡意,大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喃喃地问另一张床上的绿云:“绿云姐姐,你说,女孩子一定要嫁人吗?”
绿云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和绿袖等人将望月轩的几间屋子清扫了一遍,又拆洗了被褥,给徐心然换上新的被子和枕头,然后又给徐心然炖了冰糖莲子百合粥,这会儿上下眼皮直打架,没有听出来徐心然为何有这样的感慨,只以为她又在提醒自己和小林的事情,于是睡意顿消,“腾”的一下坐起来:“大小姐,我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只要你一天没有一个好归宿,我的事情,免谈!”
徐心然知道绿云误会了,可被她这一提醒,倒想起来了另一桩心事:“绿云姐姐,你比我一岁,今年都十八了,再翻过年,就是十九岁了,我想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和我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你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吧。我是个不祥之身,恐怕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可你不一样啊,你没有必要跟着我熬成老姑娘。若真的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娘在那一世里,会埋怨我的。”
“你别说得这么凄惨啊。”绿云丝毫不上当,“就好像我怕嫁不出去似的。哪怕你说破了天,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一天没嫁个好夫君,那我就不嫁人,咱们姐儿俩,就相依为命,哪怕一辈子都做老姑娘,那又如何?反正咱们如今日子也好过多了,他们也不再敢欺负你,咱们又两头儿赚着银子,着急嫁人做什么?又不是没饭吃。”
心里惶惶然了一整天的徐心然被绿云的干脆利落逗笑了,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姐姐说的对,女孩子也不一定要嫁人么。其实,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哎……”本来哈欠连天的绿云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小姐,该不会是你想嫁人了吧?快从实招来,你喜欢上哪家的公子了?”
徐心然哭笑不得:“你还不知道我?这大齐国,谁敢娶我啊?就是给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肯的。”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绿云愤愤不平地嘟囔道,“像大小姐这样能干的女子,嫁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