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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婆婆回过头来,竟笑了:“如果你是她,你会写什么?”
心中蓦地迸出个答案,这个答案却如火炭一般灼得心愈发疼痛。
“她……到底去了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桑婆婆的声音似乎幽眇起来。
“我们今生还会相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
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外。
苏梓峮愣了片刻,方意识到了什么般奔出门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屋内不知何时再次恢复了他刚进门时的样子……红木桌上古董架上积满了厚重的灰尘,房顶挂着一串串的塔灰,细小的飞尘划目而过……
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怵然回头……
他刚刚走出的卧房亦是一派苍凉,素色的帘帐无力勾垂,和掩着的锦被一样均蒙着一层灰,门上正有一只蜘蛛爬来爬去,网已织了大半……
只须臾之际,竟好像百年已逝。
“喵……”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猫叫。
寻望之间,只见褚轩辕立于院中,仰望着门楣。
有闪时不时的飞过,他的脸便于其中忽明忽暗。
“不用找了,”他的目光仍定在门楣上,那同样有只蜘蛛在结网:“她们都走了……”
“褚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
苏梓峮急急奔出,却一脚踩进一层宣软……院子竟然也变回了刚来时的模样……黄沙遍地……
“我所知也仅此而已,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再不回苏苑,恐怕失去的更多……”
语毕,褚轩辕便先自离开。
苏梓峮孤身置于满目荒凉中,身边阴风瑟瑟掠过,头顶闪电鬼魅张扬。商宅,如同一座沉寂千年的古墓于苍穹下静默,而自己则似一个探险之人,误入其中,做了个曼妙忧伤的梦,梦境化作一幅幅壁画,目光触及到哪里,壁画便拓印在哪里,让人在现实与梦境中游离徘徊。
突然,一串刺耳的响声击碎了壁画,他猛的警醒,却又听见一串嗒嗒声飞窜入院。
并非雷声,距离又很远,却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响声过后,一切似乎变得分外静寂。
他呆站了片刻。猛然飞奔出了商宅。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惊慌失措的人,似乎都在和他往一个方向赶。豆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却丝毫不能扑灭大家的热情,他几乎是被裹挟其中而向苏苑奔去。
天阴沉沉的,又浮着几条颜色更深的蛛丝般的烟。雨已下过一场,门下的几只素白的灯笼湿漉漉的,流苏无精打采的滴着水,门楣上的匾额被雨清洗过,更显乌黑沉重,其上的“苏世清苑”四个乌金大字则是沉闷中唯一的鲜亮,只是……
匾额突然一歪,便掉了下去,听不到它落地的哀叹,因为周遭的惊叫与议论声早已如锅中热水般沸腾。
苏梓峮从人群中奋力挤向前。
若是以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然后喊“苏少爷来了”让开一条路,可是今天,人们似乎都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只一门心思的往门口挤,每个人都在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被雨浇得湿漉漉的头顶正因为热血沸腾而蒸发着水汽。
人和心几乎都要被人群挤爆了,被人声涨爆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得一串枪声响起。没错,是枪声。
拥挤的人群猛的一震,有人惊叫,却很快恢复一片安静,这时,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响起:“还不快请苏老爷出来?!”
“苏老爷”三字咬得极重,却绝非尊重,而似……嘲谑。
“老爷病了,有什么事魏专员就带苏瑞走吧,苏瑞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韶釜……他怎么来了?
【第216章 阴谋】
苏梓峮急忙上前。可是停滞了的人群像堵墙一般封锁着他的去路。
“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顶什么用?今天的事非要找苏苑的主事的人问个清楚,不过是去办公厅问几句话,苏管家若是再拦着我可不客气了……”
魏韶釜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拉动枪栓。
“住手!”
魏韶釜正要令人再次示威……让他们见点血就老实了,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扭头一看,竟是苏梓峮。
他乐了:“原来是贤侄啊,我说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就让我一个地方长官一直和下人周旋也说不过去啊。不过,现在可不是咱们论亲戚攀交情的时间,既然苏二少爷回来了,就麻烦苏二少爷请苏老爷同我去办公厅走一趟吧。”
苏梓峮终于突破了重围,却见苏苑一干人等除了父亲和梓箫外均站在了门口,个个脸上既是愤怒又是惧怕,丁武和石勇的眼睛竟是又青又肿,身上也沾着大片泥污,罗亮唇边淌着血,而苏世清苑的匾额竟然被踩在一个兵士脚下,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瞬间轰然爆开,直烧得眼底通红。
“魏韶釜,苏世清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带你的人滚开!”
“苏二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我也不能来啊,我可是个忙人呢。”魏韶釜也不生气,只回身叫出一个人来:“你来跟苏二少爷说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苏二少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人物呢。”
执枪的兵士中闪出一个人来,竟是古驰。他偷眼觑了苏梓峮一下,又调转目光,冲着魏韶釜毕恭毕敬道:“苏世清苑窝藏枪支,意图谋反。”
什么?
“古驰,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驰见苏梓峮大怒,急忙躲在魏韶釜身后。
“古老爷可没有说胡话呢,苏二少爷不妨自己看看这地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魏韶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梓峮早就看到门口横着五个扁长的箱子,院里仍有兵士在陆续抬出,其中一个兵士的衣襟处还lou出小半串珍珠链子。
这群土匪!
不知道此番搜索有没有惊扰到父亲……怎么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
心怒欲裂。
箱子是用木条封成,木条间留着大约一寸的空隙,隐约可见里面的柴草。
他一把抠住木条,使劲一拽。
碎裂的木条cha进掌心,鲜血直流,却也顾不得。
苏瑞急忙要过来查看伤势,却被兵士拉住。
魏韶釜鼻子轻哼:“谁都不许过去,让苏二少爷一个人看个清楚明白。”
随着覆在顶层的柴草被xian落,一支支半人高的枪乌漆漆的密密的躺在里面……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如浪潮般推着苏梓峮站立不稳。
魏韶釜拍拍他的肩,摇头叹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哥竟然会干这种事。古驰密报时我如听天书啊,他说大哥要谋反,这我是死活不信的,若说是kao这个发财……现在北面战事频繁,只要拉了几个人就组织个团伙想要占山为王,枪支可是紧俏货啊。只是我不明白苏苑已经这样发达了怎么还要赚这刀尖上的钱?”
古驰一直偷瞄着这边的动静。见苏梓峮阴森森的斜了自己一眼,不由打了个哆嗦,急忙低下头。
心中的震惊渐渐平静,他冷冷打量极尽铺张的摆在眼前的箱子,突然开口道:“我是第一个打开箱子的人吗?”
“当然,”魏韶釜立刻接道:“就等着苏苑的人验明正身呢,否则我们岂不是……”
“如果魏专员根本就没有查看过怎么就如此兴师动众的带领大批人马赶到苏苑一口咬定苏苑窝藏了枪支?”
魏韶釜剩下的话化作水汽凝在了鼻尖上。
人群开始嗡嗡作响。
“作为苏苑的主人和下人尚不知院内藏有枪支,古老爷又是如何得知的,还意图谋反?如果是因为苏苑有了内jian,古老爷也不妨指出来。苏苑既然已经被查出是杀头之罪,那么此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这个……这个……”
古驰抓耳挠腮,不停的偷瞅魏韶釜,却被魏韶釜一眼瞪了回去。
苏梓峮心下暗暗明了。
“既然说不出缘由也找不出内jian,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些枪支是苏苑购进而不是栽赃陷害?”
人群轰声更烈。
“证据在此,容不得你抵赖,难道这些枪支是从天而降?”魏韶釜红头涨脸,刚刚的志得意满已消失无踪:“我不想和你废话,叫苏继恒出来,他才是……”
“魏专员可能不知道,”苏梓峮轻掸长衫,姿态潇洒。神色傲然,他微微一笑:“苏苑今日已交由我掌管了,如今,我就是苏世清苑的主事当家之人,我这么说,魏专员不知听清了没有。”
魏韶釜一怔,紧接着面皮一抖,笑容抽搐:“那好,那就请二少爷,哦不,苏老爷跟我走一趟吧……”
“二少爷,你不能……”
苏瑞挣拖拦扯,踉跄奔来。他知道此番一去,凶多吉少,魏韶釜对苏苑是志在必得,怕是要对二少爷……
魏韶釜哪容他多讲,一把将其推开,就让兵士带苏梓峮上车。
罗亮急了,就要往前冲,结果被守门的兵士一枪托砸晕,石勇和丁武立刻将那兵士打倒在地,其余兵士则一拥而上,很快将二人打得不能动弹。
“苏老爷,还不快上车?”魏韶釜又恢复了得意的笑。
“魏专员就是这般爱民如子?”苏梓峮眼中迸出凌厉仇恨,只恨这目光不能化为利刃,否则会瞬间将眼前这个黑乌鸦般的削成碎片。
魏韶釜厚颜阴笑:“正所谓小惩大诫,苏老爷不会不明白吧?”
苏梓峮牙关紧咬:“让他们住手?”
“苏老爷生气了,你们还不快住手?”魏韶釜懒洋洋的喊道。
兵士散去,罗亮三人趴在地上。已与泥土混为一色。
有人一声厉喊,却是秋雁,挣拖兵士的束缚,扑到罗亮身上。
“苏老爷,请吧……”
魏韶釜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梓峮冷笑,一甩长衫下摆,向漆黑如瓮的汽车走去。
“慢!”
一声断喝忽然从院里传来。声音柔和且舒缓,却透着着毋庸质疑的威严。
拥挤在门口的下人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路,一个人从里面翩然走出。
他步态从容,身姿威仪,任是头顶阴云密布亦不能遮去他脸上的光华。
苏瑞呆住了,嘴巴张了又张,方失声叫道:“大少爷?!”
的确,从门里出来的人正是苏梓箫。他似悠闲的踱到门口,站住,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人群顿时静寂,可是随后却沸腾起来。
这些人中有的只是在十年前见过苏梓箫一面,可是后来便听说他疯了,而今竟如此的精神奕奕的出现在眼前,不由人不震惊。
魏韶釜更是从未见过苏梓箫,只听说过苏苑有个发疯的少爷,眼下此人正负手立于苏世清苑已有些破败的门口,面对突发的变故和众人的各色目光、议论。却是不慌不忙,笑容轻松,更显其风采卓绝。这人要么是疯到了极致,要么就是深藏不lou到了极致,令人不敢小觑。可是无论他是疯是精,只要落入自己的手……可是他心中忽然一紧,想起了昨夜的事,莫非康健口中所说的人……是他?!
“哥……”苏梓峮低唤一声,喉头哽住。
“大少爷……”
所有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他微微一笑,似是没有看到众人的惊愕,只向苏梓峮走来。就像十年前那般温和的看着他。
“梓峮,这样重要的事自然要知情人才能和魏专员畅谈,魏专员,你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掉转,对向魏韶釜。
他的目光和声音同样温和,可是这温和里却似裹着尖利的冰凌,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穿破温和的锦囊刺向要害。
魏韶釜开始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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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事情办得怎么样?”
“东西都运进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