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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轻轻的关上了,守在外面的人便将目光全部集中在门上,一时间这门竟变得分外沉重起来,而时间也似乎无限制的拉长,再拉长。
日影移动,将人们映在墙上的影子挪到脚边。蝉声渐乱,人心却如静水,任是如何搅乱,只不停的浮动着一个答案。答案每浮出一次,就像有人在心里放上一块砖,心便一点点的沉下去,而盯着门的目光愈紧,愈热,连挂在眉毛上的汗水也很快被烤干了。
门似是动了下,僵立在外面的人也跟着一抖,神色更加紧张。
门终于缓缓的开了,褚轩辕出现在门口。
还未及众人围上来,他便开口:“苏老爷没事。”
心中一层层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尘烟四起,有人在努力呼出烟尘,有人被呛得流出了泪。有人索性放声哭起来,于是便有人一边哽咽一边规劝。
人也便散了,只有苏梓峮人立在原地,似对这个喜讯无动于衷,只紧紧的盯着褚轩辕:“你没有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褚轩辕脸上透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不仅如此,苏梓峮注意到他的头发白了许多,而几日前见到时还只是鬓角微白。不仅是头发,眉毛也稀疏的染了霜,两眼下各挂着一圈浮肿的黑。刚刚来的时候就就是这个样子吗?
褚轩辕似是被他盯得不自在,掉转目光:“苏老爷是过于劳心,再加上前段时间突然中风……”
“中风?”苏梓峮大惊。
“你不知道?”
褚轩辕也很奇怪,不过他很快想到依苏继恒的个性应该是没把这事告诉梓峮。当时苏梓峮中弹又被罚跪,昏迷几日,而这几日也正是苏继恒病发并治疗期间。其实也多亏发现和医治及时,关键是苏继恒意志强大,结果几天便迅速恢复,只是行动仍有不便。
苏梓峮呆立半天,突然向书房走去。
“梓峮,”褚轩辕叫住他:“苏老爷……需要静养,而此段时间是不能再有任何刺激了……”
他没有回头:“褚先生,这几日能否麻烦您留在苏苑?”
褚轩辕短暂的迟疑后,终是点了点头。
屋内光线昏暗。苏继恒仍旧极不舒服的仰kao在椅上,脸色恢复了些,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仍旧虚弱飘忽。
他轻轻走到跟前,看着父亲微闭的双目睫毛轻抖,心中积蓄许久的酸涩终于翻滚而出。
“我没事……”
苏继恒干涩的唇动了动,声音像屋内漂浮的灰尘一般虚无。
眼底发烫,他强忍着候间的堵塞蹲在椅旁,握住父亲的手。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父亲的手竟如此的消瘦了,简直就像一把枯树枝,只要轻轻攥一攥。就会断裂。
“别听他们胡说,我没事。”苏继恒努力睁开眼睛,力图对儿子挤出个轻松的笑。
泪终于汹涌而出,却怕被父亲看见,赶紧埋下头。
苏继恒腕动了动,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可实在太无力。
“哭什么?你是男人……”
似是训斥,可是语气却透着痛爱。
“你知道吗?刚刚……我看到你的母亲了……”笑意和声音同样的梦幻。
苏梓峮的哽咽突然停了停。
“她站在云端,穿着那日离开时的紫裙,笑着朝我招手,像仙女一样……”
……“快跑”……她突然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下,紧接着眼睛和口中喷出的烟气瞬间化作火苗笼住了她的全身,喷薄的火浪借着她刚刚的推力竟一下子将他弹出,而她整个人则变成了喷射七彩光焰的火球,渐渐远去,化作星光一点……
……“你真聪明,这点很像他。”她的神情出现短时间的恍惚,笑意亦朦胧起来……
……“二十三年了,”声音低得如风叹息:“那年春天,我遇见他,他就像你现在这样,傻傻的看着我。如果我真的是人该有多好……”
“二十三年了,还是头回梦到她,想来是……”苏继恒的表情僵了僵:“刚刚还以为,她是来接我的……”
感觉梓峮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梓峮的手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梓峮,长大了……
“不过,她应该还是不放心你的,否则我怎么会……”
话到此就断了,因为李果一行人进了书房,他们要安置老爷到卧房休养。
担架刚抬到门口,就听一阵凄厉的怪叫由远及近,刺耳非常。
苏继恒眉心突皱,脸色瞬间灰暗下来。
李果见状急忙奔出门外:“以蕊,你疯了吗?来人,把她捆起来!”
以蕊尖叫,似在喊着什么。可是没人能听懂。
苏梓峮赶出门来时只见以蕊已被五花大绑,单薄的她被两个大汉驾着却仍旧在拼命挣扎,口里嘟着团布,呜呜的咕噜着。
“老爷这病着,你还添乱。把她给我关柴房去,一会再收拾她!”
李果声色严厉。
以蕊几乎是被架走的,她的腿乱蹬着,一只翠色绣鞋掉在了路上。
“以蕊是苑里的大丫头,平日也算稳重,今天是怎么了?”李果嘟囔了一句,却也无暇多想,只是指挥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老爷离去。
苏梓峮倒留了心。
以蕊的那只绣鞋仍旧躺在路上,鞋帮沾了点尘土。
有人过去拾起了鞋,掸去了灰尘。
是褚轩辕。
他看了那鞋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两手负在身后,想前走去。
正在这工夫,北院忽然冲出一人,面色惨白,手舞足蹈。
见对面有两人走来,她急忙扑上去。
苏梓峮方认出她是雪柳。
雪柳一把抓住苏梓峮的胳膊,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又是比划又是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子谁见了都着急。
“雪柳,别急,有话慢慢说。”
雪柳也不打算说话了,拖着他就往北院走。
北院是穆沂南的房子……
到了院门口,雪柳又不肯走了,见了鬼般躲到苏梓峮身后,探出一只眼睛往里瞅。
苏梓峮心下奇怪,而这时,忽有一股恶臭乘风飘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他以为这不过是错觉时,雪柳已经弯下身子吐起来。
紧接着,又一股恶臭兜头扑来,冲得人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
褚轩辕却没有停步,快速进了院。
苏梓峮捂住口鼻,急忙跟在身后。可是即便如此,那股恶臭却仍无孔不入,只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太阳穴发痛,而接下来的一幕则骇得人几欲狂叫。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手紧抓着身下的被子,一手拽着青蓝的帘帐,手背上青筋暴lou如老树根。腿直直的挺着,似还在用力。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双眼圆睁暴突,好像只要晃动一下便会掉下来,黑眼仁只剩下了黄豆大的一点,虚无的浮在一团白上。鼻孔大张,鼻翼还在微微翕动。嘴巴也大张着,眨眼之际,里面仿佛有黑气冒出。
“褚先生,快救他!”
苏梓峮说着,就要将穆沂南扶起。
“没用的,他已经死了。”褚轩辕语气冷淡。
【第214章 主事】
“怎么会?你看他……”
苏梓峮刚想说穆沂南还有呼吸。就见那翕动的鼻孔里探出一点白,紧接着爬出个粗短的白虫子,直接钻进了大张的嘴里。
雪柳本是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跟过来,此番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跑了出去。
苏梓峮也呆住了,可是褚轩辕却是不慌不忙,伸指拈起散落窗边的一粒黑色的东西。
苏梓峮方注意到穆沂南的身下褶皱的床褥上撒着不少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丸药。
“其实他早就是个死人了,确切的说他在两年前来到苏苑时就已经死了……”
褚轩辕像是自言自语,他把玩着那粒丸药,只轻轻一捏,丸药便化作尘粉只在他指尖涂上一层黑灰。
苏梓峮似在听神话传说,然后梦游般的跟在褚轩辕身后出了门。
穆沂南死了……穆沂南早就死了……两年前……
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会说话会吃饭会走路,就在前段时间,他还同自己在院中散步,还谈起了梓箫,言语中透着许多不如意……他总是说要“飞仙”,竟然就这样……他还说自己有个师傅,可是他那师傅是什么人大家却从未问过,对于他。人们多的是嘲笑,却从未想过他的感受,就连死……竟也无人知晓以至于……
一路自责,不觉间已来到柴房。
柴房的门被铁链拴着,上面又加了把大锁。
门被撞得咣咣作响,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和被压抑的吼叫。
没有钥匙,苏梓峮直接操起一旁的斧子三下两下将锁链砍断。
披头散发的以蕊一下冲出来,虽仍捆绑着,却是跌跌撞撞向北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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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还未起床就听说老爷病了,他也想去看看,可是刚起来就说头晕。我就说我先去,如果有什么事回来叫他。他应了……谁知回来就看见……”
以蕊抽抽噎噎的讲到伤心处,又哭得背过气去。
偌大的苏苑,能够真心为穆沂南伤心的竟只有一个以蕊,就连安雁也只不过干嚎了几声,毕竟穆沂南不过是她的“远房”侄子。
众人奇怪的只是怎么刚刚死的人却只在一会工夫就发出了腐烂臭气,难道是因为天气过热的缘故?
老爷病着,谁也不敢拿穆沂南的死去叨扰他。去找大太太,而方月柔也因了苏继恒的病重而引发旧疾,咳嗽不止,根本无暇过问此事。安雁倒是最有资格去安置的,她也极尽表现,这证明她又恢复正常了,怎奈众人无一听她调度,而是由苏瑞去请了苏梓峮,气得她大闹。老爷太太均病着,此番一来她更是不得人心。吵闹间。瞥见罗亮正在看她,心头一抖,无限的柔情便流出眼底,怎奈罗亮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离开了。
夏日苦长,她一人呆立于院中,只有长鸣的蝉声相伴。
苏梓峮经由褚轩辕诊治得出吐血不过是气火攻心,并无大碍,他本想立即前往商宅,忙了大半日,只剩下半日时间了。可是他前脚刚刚迈出房门,就有一群人呼啦啦的冲进西厢房,齐齐跪倒,竟是为了穆沂南丧事一事恳请他主事。他本无心,况且也毫无经验,可是纵观苏苑上下,居然也找不出能够担当此事之人,而谁都知道一旦接管将意味着什么,可是他……
“二少爷,求求你了,苏瑞斗胆代苏苑上下求二少爷主事……”
苏瑞眼红红的。叩地不起,其余人更是呼声连连。
苏梓峮知道,这些人在苏苑生活多年,虽然身为下人,却早已成为苏苑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平日里看苑里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就连爱花的小丫头们都轻易不肯攀折。而苏瑞,一家三代都为苏苑尽心尽力,早已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苏苑,相形之下,自己倒像个外人了。
“二少爷,老爷病了,大少爷一直神志不清,苏苑现在又连遭劫难,若是没有个主事的,怕是……”一向持重的苏瑞哽咽得说不下去,周围也随之响起一片抽泣声:“苏瑞还记得老爷的话,老爷说无论尊卑贵贱,无论长幼主仆,只要身在苏苑,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瑞和大家不希望能有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和主子们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如今老爷暂时无法主事,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也不可一日无主啊,难道二少爷就忍心看我们乱作一团无有所依?我们只恳请二少爷代为管理,求二少爷可怜下人们一片苦心就应了吧……”
苏瑞再拜,众人也山呼,就差喊“万岁”了。
苏梓峮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又不想让父亲操心,也不想看众人为难,而且看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去商宅……
“你们先起来吧,有什么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