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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大人,安驻斯特使,前来悼念。”
庭院里的金盏花慢慢地谢了,留在迦洛德脸上,蓝的泪水也消失不见了。
知道了真相的少年,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萋草。原本支撑他生命力的一部分支柱轰然地倒塌了,反过来沉重地压在了受伤的心零上。
而自己那虚伪的犹豫也是那么地让人厌恶。
从一开始就准备说出那种残酷的事情的。
黑发男人将长发束好,皱着眉从院中的水塘中端详着自己。
“带上银色的面具的话,我就看不见迦洛德这么漂亮的脸了吧……”
苦笑了一下。
赫兰肯特不允许神官们有与异性过分亲密的交往,却宽容着同性之间超越繁衍需要的恋情,可能是因为六主神中的利尔梅,也和其他的男神们葆有超越友情的传说吧……所以,就算是成为了神官之王,戴上了那象征神圣与不可知的银色面具之后,仍然可以将自己同性的情人,庇护在阴影之下的。
可这仅仅是一般的情况。对于蓝,应该有不同的结局在等待着他。
另外,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蓝?德?斯洛么?
迦洛德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残留着百合的清香。
是食言而肥,还是违背嘱托?
无论如何,他已经披上黑袍走向门外。
七
我做了个梦,一个坠落的梦。
银色的幽灵被鲜红的伤痕中被解放出来,他拖着我向下坠落。
那些假意伸出的援助之手,都是恶毒的棘条,在地狱的烈火中,鞭笞着我。
第六天的夜里,安驻斯特使来到了丧殿。
刻意选择了人最少的时段,穿着黑色丧服的黑发特使端坐在外殿悼念。按照当时的传统,需要等到六根神烛燃尽之后,才能够离开。
烟雾缭绕的空间静得可怕,天生沉默的青年沐浴在月光与烛火的辉映中,口中诵念着悼词,而如同薄冰般的蓝瞳却不停地搜索着什么。
有脚步声,自远及近延递过来。青年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神态。当那个金发的少年喘息着来到门口时,清秀的特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深陷在悲痛中的祈祷者。
少年并没有注意到外殿的动静,而是径直走向灵堂。不稳的脚步声压出一连串大地的呻吟。
他要找的人,大神官李连特,依旧守在灵边。
“母亲和哥哥,不是我杀害的。”
声音出奇平静,却更吸引利连特将紫眸转向门边。
“蓝。”
少年倚在高高的落地帷幕边,苍白的十指紧紧拽着这从天顶垂下的依靠。
“母亲和哥哥,不是我杀害的……是你,你控制的我……不是我。”
他的那种表情,超越了极端的悲痛之后的无,甚至化出自嘲的悲笑。
“可是……可是请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就算说杀人的是我也好,恶魔是我也好。至少你们曾经真心可怜过、庇护过我这个恶魔……”
少年走近,颤抖着的目光分明乞讨着怜悯的回答。
但是什么样的怜悯,才能够不再伤害他?
“不,真正杀人的……不是你。是我,是我。”
一弯悲凉的笑,同样悬在大神官的唇角:
“你也出来吧……不需要躲在那里,还是说,你是想要看看,这次是轮到谁倒下?蓝, 我不会再欺骗你。我要你看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想要害你……就是他。”
少年望向那立柱的后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有那么一两秒,少年像是就要这样倒下去,不过他还是想要抗争一下,拼了命地站在那里,消瘦的身躯如同风中的黄杨树。
“……不相信,迦洛德不会欺骗我……这个世界上,除了迦洛德我谁都不相信……”
黑发火瞳的男人,因为这句话,掠过一阵心痛。
“告诉他你的想法吧,迦洛德,像猫那样戏弄着猎物的人,最快乐的不就是看着他痛哭的样子么?”
黑发男人没有回答,不顾一切的银色神官又转向少年:
“蓝……我不想伤害你,可是,可是你的父亲,我却不能够不复仇……不能原谅你!因为 你是他的孩子……你那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眼镜就是罪的证明!”
“你疯了。”
从迦洛德口中,突然迸出了这几个字,生硬,仇视,似乎随时会用全力地攻击,让那个说出了真相的人永远的睡下。
可是疯人,不会被任何事所恐吓——除非有人故意刺痛让他疯狂的神经,让他完全崩溃。而迦洛德现在所说的,正起到了这种作用。
“杀了他,蓝,陛下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只有杀了这个让你的手布满血腥的人,你才能够从恶魔的队列中解脱出来!”
“陛下…陛下要杀了我…胡说!不可能的!”
从嗫喻到喊叫,甚至连银发都要颤抖起来,利连特否认着,用双手将自己环锁,指甲紧紧地掐进了黑色的法袍。
“你才是恶魔的使者!”
他这样愤怒的诅咒着,然后不顾一切向着迦洛德冲了过来。
“生长在赫兰肯特的花朵,又怎么能够和受尽了流放般折磨的杂草较量呢!”
绕过那充满憎恶的一击,从侧面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较为年轻的那个人已经站在了攻击者的身后,将他的手腕反叩在了身后。
筋肉撕扯的痛楚让利连特大声地诅咒着,普通的厮打,眼看就要成为法术的较量,而擅自在圣堂,甚至是丧殿动手的人,等待他们的,恐怕不仅仅会是肉体上的刑法。
始终站在角落中的少年,没有想过要去阻止。他已经不想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梦,又一个幻觉。药,他又应该去喝那药水了……
可是双脚移动不了了么?怎么会……
蓝终于倒了下来,因为急痛而紧紧咬住的双唇,渗出了殷殷的血流。
迦洛德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是药水的作用。
他跑了过去,想要抱起他,但少年经受不住这剧烈的摇晃,吐出了大口鲜血。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你这样是什么时就开始了!”
“很久……”他凄然笑着,“迦洛德希望的,就是这样吧…”
黑发男人,一时语塞:
“我,我是在……执行命令。”
“你果然知道的……知道这药水,是有毒的吧……可是你看着我喝下去,我是为了你而喝的……可是,为什么就算我,这么地相信你,这么地……喜欢你,却还是要被你……杀死……”
少年依旧没有哭,精神世界被碾得粉碎,连哭泣的力量都被剥夺了。他像一个美丽的偶人,赤裸而无助的跌倒在参观者猥琐的目光中。代替眼泪的,是唇边的血,不住涌出的心的哀鸣。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黑色的影子迅速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安驻斯特使!你想干什么!”
黑发的青年已经来到了圣烛围绕的丧帐外,只用长袍的广袖微微一挥,千盏明灯,瞬间熄灭。
“保护……保护陛下啊”
银发的大神官不顾一切地喊叫着,保护一个已经不在生的人?不,保护一个,一直都将活在他心中的人。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狂风,掀起了本该因为法术而安分垂下的帐幕,睡在里面的人淹没在了如水的月华里,脸上银色的面具和手中的圣剑放出幽幽银光。
快得来不及阻止,青年似乎是飞到了灵床边,迅速拿起了那柄象征传说和法力的圣剑,然后又迅速地转身。
看不清楚面容的敌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毫无悲悯之心地,他挥动了圣剑。
月神欢呼般从云层深处跃了出来。
黑色的发袍划开了长长的裂口,然后时间与空间似乎凝固住了那么一两秒,血花绽开了,在美丽的银色长发下面,黑色的长袍上。
阻挡的屏障消失了,黑色的天使站在了少年的面前。
青年望向少年。他看着他,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犹如冷酷的天神。
然后如鹰隼掠起猎物,将他带走。
金发的少年,已经不想再和命运反抗。他闭上了莹绿色的、罪的证明。
于是没有看见那拥有一双仿佛因为自己的罪而彻夜恸哭,将自己的眼睛染红了的男人,想要夺回他的双手。
月明星稀。
丧殿又恢复了死寂。银发的大神官,已经换上了血染的红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到伤口的肌肉,美丽的面容几乎因为双重的痛苦而扭曲。
他黑发同僚的声音,贯穿了模糊的时空,突然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利连特,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为什么陛下没有让你,而是派我跟着蓝去了蔚海,你知道为什么陛下直到逝世之后才故意要让蓝知道真相,来找你复仇……因为…从那年你离开麦乐迪斯地的地狱,回到赫兰肯特开始,王他就决定,绝不再让你,离开他的身边……”
“……你又在骗我了吧……”
虽然轻声说着怀疑的话,紫色的眸子还是缓缓地合上了,平静,甚至带着满足的笑容。
“残酷而温柔的父啊…………”
八
我做了个梦,一个消亡的梦。
我们都是父的孩子,生活在父的花园中,重复着父的故事。
因父而生,因父而亡。
有人行刺了大神官,并且带走了圣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高阶神官和诸位贵族使节受到了隐性威胁。赫兰肯特的空气,被血腥味填充了。
连夜的会议,神侍团的长老们在短时间内决定尽速挑选下一届神官之王,然后将这正走向癫狂的局势稳定下来。就在民间为了最黑暗的赛恩祭做准备时,新一任领导光明的王, 已经在冥冥之中产生。
回到别院,那瓶喝了一半的药,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不是让他少喝一点的么……
本来应该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但是三重打击分明就是三柄刺入他胸口的利剑。
再过几天,他可能就会在这神圣王国的某个地方痛苦死去,尸体被劫持的人丢在最污秽的地方,也可能明天一早,自己就会发现,有染血的金发挑衅地丢弃在自己门前。
可笑现在大家都认为那个蓝是个从犯,就因为他过去的所为,就因为自己的沉默。
紧紧抓起那棕色的玻璃瓶,倾听着他,碎裂在自己的掌心。
“迦奥德大人,长老们在找你……”
“你是死神么?”
望着面前黑发的沉默青年,蓝问。
正午的阳光透过绿叶,将青年黑色的双睫刷成金色,金色下那蓝得令人讶异的眼眸似乎包含着一切的答案。
“我叫塞恩。”
塞恩?这是一个和真正的恶魔拥有同样名字的人……
“现在我问你,我可以带给你另一个世界,夜的世界。你去么?”
少年的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细小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他在摇头,努力地决定着自己命运。
“没见过这样的傻瓜……”
青年的目光,不是吃惊也不是失望。
也许是羡慕。
“继续做人类的话,你是活不了多久的。”
这一次少年点了头。他知道的,但是这已经不足以令他恐惧。
“好吧,如你所愿,我只有把你还给真正的死神。”
穿着白袍的修长人形,独自穿过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