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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进行的改良本身会逐渐消除他们的专制统治于无形。梁启超这些看法的基
础是他对中国能否取得很快的根本改变抱着极端悲观的态度。他是一个敏感
而变化莫测的人物,受到当代动乱的猛烈冲击,所以他不能始终如一地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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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看法,但这些是他信念中最执着的一部分,在1905—1907年期间他顽
强地为它们战斗着。
革命党人的观点则认为,国事已经混乱不堪,而且外国势力已出现在中
国,这一切都得由满人负责。正是这些本身就是异族统治者的满人,他们纵
容了列强进入中国,而且又没有能力把它们赶出去。的确,清廷已经默许西
方对中国的统治,以便维护它的宝座。中国之所以丧失了它从前在世界上的
煊赫地位,不是墨守传统、或者人口过多、或者任何历史事件之过,而是清
政府丧师失地的结果。因此,革命党人责怪入侵的帝国主义列强少于责怪中
国的那些不能大力抵抗入侵者的人。《民报》的作者们极力缩小外国的侵略
性,一方面用来驳斥梁启超,一方面用来支持革命者的论点,即尽管列强由
于中国软弱和清廷的姑息而获得好处,但它们现在也会欢迎北京有一个稳定
而进步的政府。
梁启超猛烈攻击说,外国的统治已迫在眉睫,因为他坚持列强贪婪成
性,会迫不及待地利用机会瓜分中国。他甚至反对争取获致外国资本。孙中
山则坚决认为,西方和日本的援助在努力推翻满人的时候就可取得,从而把
中国推向前进。他无休止地想方设法要弄到这种援助,他一直深信,如果没
有外国人的帮忙,中国革命是不可能胜利的。支持他的人,象《民报》的主
要执笔者胡汉民,都是捍卫孙中山的观点的,所以同盟会公开呼吁外国给予
援助。
清政府在排外运动中曾于1900年促使秘密会社“杀尽洋人”,现在仍
在起劲地强调“恢复国权”。它的维新派拥护者们认为,它的努力即使还不
充分,但也比革命党人的姑息政策可取。的确,当1908年的事件使民族感
情需要集中起来反对日本时,革命党人并未带头。相反,一只日本船为革命
党人运送走私枪支,政府对它的拘留却得到了群众热烈的支持。虽然许多人
对政府未能坚持抗拒帝国主义而感到愤怒,但至少在1909年以前他们宁愿
敦促它多做点事,而不是想到去推翻它。
同盟会的一些发言人坚决认为,推翻满人的统治是有效地抗御帝国主义
和建设一个现代国家所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希夫林敏锐地注意到,当时革命
的民族主义由反帝暂时转向反满,主要是在策略上转移了重点:“不是年轻
的民族主义者忘记了他们的反帝冤仇,而是他们感到没有希望赢得这场冲
①
突,因此他们在对外关系方面安于表现出克制的态度。”还得补充一点,
革命党人不愿直接攻击外国列强,这并不妨碍他们间接地宣传反帝论点;当
他们发誓要结束满人统治时,他们也保证要恢复汉人统治下的中国。
在火热的意识形态争论中,排满思潮沸沸扬扬,掩盖了其他问题。《民
报》宣称:“所谓恶劣之〔满人〕政府,谓以恶劣之民族而篡据我政府,其
① 希夫林:《孙中山和中国革命的起源》,第298—29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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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恶也根源于种性,无可剪除,无可增饰,不指一二端之弊政而云然。” ②
这样喧嚣的种族主义喊声可能主要只是一个宣传策略口号,而不是意识形态
的原则,但是它创造了一种辱骂和仇恨的气氛,使得讲道理的讨论受到干
扰。因此可笑的是,当知识分子在革命中越来越起重要的作用时,理性反而
被感情所压倒。一位学生后来在总结 1905年前后他们那一代听到各种主张
作何反应时写道:“当我们从梁启超那里获得精神食粮时,我们从孙中山先
生及其同情者那里得到感情上的营养。一般说来,当决定性时刻到来时,感
情导致行动;当这一时刻在中国到来时,孙先生这位梦想家兼实干家在对拥
护宪制政体 〔即立宪君主制〕的新式文人的论战中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①革命党人重视的是要赢得这场辩论,不大重视解决有关共和政体、土地政
策和外国人在中国现代化中的作用等棘手问题,所以他们得不偿失:打赢了
意识形态上的一场小遭遇战,却丢掉了争取对新中国的领导权。后来,当清
廷已倒而排满思想已达目的时,他们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提供给国家
了。合起来看是个笑话,在1911年以前忽视了他们的共同目标、利害关系
和价值而且彼此视同切齿之仇的改良派和革命派,即将在 1911—1912年携
手并肩地推翻清廷。因此,这些辩论表明了1911年以前对反清运动是多么
没有准备。
1905—1908年的思想战线大辩论令人奇怪地脱离了中国的生活。辩论的
内容不但忽视了百分之八十住在农村的人口,而且也脱离了城市新兴的运
动。除了经常发生的、有时还是规模巨大的排外示威之外,还有许多从事形
形色色改革的组织,其中有些组织从纯粹地方性的活动发展成为省一级的、
甚至全国规模的运动。这些运动包括从禁赌、禁烟、禁缠足运动等常见的改
革计划,到组织学联、劳工联合、铁路建设和公共工程等。在所有这些活动
中,有从未在公共生活中一显身手的人们——特别是妇女、青年和商人——
开始参加。1905—1908年革命运动领袖们的观点几乎没有涉及这些可能的支
持者所关心的事情。革命领袖们关于政治和经济问题的想法同排外的示威者
和社会改革者的行动相去甚远:后两种人的喊声越来越高,要求清廷应该快
些采取更果断的行动。只是在革命知识分子指责清廷的改良办法主要是为了
加强满人政府的骗术时,他们才能与群众的抗议活动取得了有效的联系。一
方面是革命党人扬言要致力于民族主义、民主与社会福利,一方面是公众越
来越要求国家的尊严、自治和社会改革,但这二者之间存在的可能的结合并
未得到加强。没有建立任何组织纽带。如果说有什么联系,那只是改良派和
革命派都已经同意了的观点上的联系。梁启超及其《民报》上的反对者所争
辩的东西,同广州自治商会和南昌自治协会这些活跃的组织没有多大关系。
甚至同盟会会员自己办的地方团体,例如江西省的九江读书会和赣州学社,
② 胡汉民:《民报之六大主义》,载《民报》(1906 年4 月)8。
① 蒋梦麟:《蒋梦麟自传》,第5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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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把改良派和革命派都拉在一起进行非意识形态方面的合作。对江西省的革
命运动加以研究之后发现,这两派在东京是水火不相容的,但它们的分歧在
江西就不明显了。①
在中国,那些积极推动实实在在的变革和那些不这样做的人之间的分
歧,却是更为重要的。在推动变革方面,革命派和改良派都做了同样的贡献。
他们的辩论在上层知识界中传布了新观念和发展了一套新语汇。观点集中在
国家的团结统一问题上,公民权、平等、权利、代议制、国有化和公共舆论
等等概念丰富了语言词汇。这些词的意思和含义还需要充分地加以界说和消
化,但在1911年以前的十年间它们是整整一代人共同创造的精神产品。1905
—1908年的大辩论差不多使所有传统观点和思想家受到冷落 (只有几个除
外),使整个一代新知识分子显露了头角。他们的著作满足了对急剧变革的
日益增长的要求。1910年以后,当清廷终于证明它无力满足这种要求时,革
命和共和制思想便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了。
革命策略和秘密会社
同盟会几乎没有改变1905年以前已经失败的策略。它依然深深地依靠
秘密会社来补充其兵员,并且希望在象广东那样的单独一个省发动武装起
义,以推动全国的革命。
军事胜利后随之而来的将是建立共和国的三个阶段。随着每个县在清统
治下被解放出来,将实施军事管制法。最多在三年之内,贪污、不公正、行
政不当以及象缠足等有害的旧风俗的“积弊”都要被消灭。随后将废除军事
管制法,并在每个地方实施临时宪法。在以后六年实施这些临时宪法的时
期,地方自治的权力将转给每个县的人民,而军政府则仍管理全国的政务。
最后一步是实施全国宪法和进行全国选举,最后,军事管制法将被取消,由
宪法产生的共和政府将治理国家。
学者们颂扬孙中山树立了“中国近代政治革命的中心思想,其内容是由
一个临时政府实施训政,以训练政治上麻木的中国人民,使之最后参加立宪
①
民主政制”。 但是,如果说孙中山创立了训政的思想,其他许多人则接受
了这个思想的基本前提。梁启超也坚持,中国人民还没有作好治理自己的准
备。他号召应有一个在清朝监管下的“开明的专制主义”的过渡时期。本质
的区别并不是训政的观念,而是究竟由谁来充当训政者。孙中山的主要贡献
是建立临时政府的思想。没有人能说清楚民主制导师的资格是什么,也不能
说清楚如何去取得这种资格。知识分子简单地认为他们最有条件在中国走向
民主制的过渡期中进行管理。孙中山主张迅速但有步骤地向立宪政府过渡,
① 塞缪尔·库珀: 《辛亥革命前后的江西》(密执安大学博士论文,1973 年),第95—96 页。
① 邓嗣禹和费正清: 《中国对西方的反应》,第22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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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观念深为与梁启超打笔墨官司的同盟会会员所依赖。两个主要论战者汪
精卫和胡汉民认为训政是对梁启超论点的答复,因为梁启超认为革命会导致
由一个军事铁腕人物控制的独裁制。
孙中山的军事战略证明是难以执行的。同盟会没有自身的内地根据地,
只能对国内事态作出反应而不能采取主动行动。它与行动的地方相隔太远,
而且其内地的盟友在它对他们进行支援和补给之前,力量太弱,因而不能坚
持战斗。如在 1907年春季,在广东西南遭受政府沉重压力的农民造反者派
两名代表到孙中山那里要求援助。经过助手的调查后,孙中山派黄兴和一个
姓王的三合会领袖去监督这次行动。王某到9月初才组成一支农民和秘密会
社成员的大队伍,并且安排它与两支叛军合作。王某很快夺取了一座重要城
市,并继续前往攻打府城所在地,而黄兴在这时也已在设法打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