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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薛君度:《黄兴和中国革命》,第18 页。关于这些团体的活动的概述,见张玉法:《清季的革命团体》,
第251—256 页。关于这些活动和1905 年以前其他革命活动的材料,见中华民国开国五十年文献编纂委员
会编: 《革命之倡导与发展》,第1 — 3册。关于学生的刊物,见同上,第2 册第499—763 页。张枬与王
忍之:《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第1 集 (1901—1904 年)、第2 集(1905-1907 年)。《俄事警
闻》的全宗(75 期,1903 年12 月15 日至1904 年2 月25 日)和《警钟日报》338 期的大部分(1904 年2
月29 日至1905 年1 月30 日),均存台湾国民党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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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迅即予以扑灭。在几次小规模起事的零星尝试和幸免一死的厄运之
后,黄兴和其他几位领袖四散逃命,他们多数人逃到了日本。这时,黄兴等
人只有准备考虑另图良策来实现中国的革命了。
在1903到1905年之间,其他许多革命团体也有兴旺起来的,也有衰落
下去的。某些留日学生回到了中国。在上海,一批学生参加了罢课,并且组
织了军国民教育会。它的秘密宣言的宗旨表现出这样的耽心:如果清廷继续
统治下去,中国人“会亡国灭种”。在表达当时盛行于学生作品中的绝望情
①
绪和行动主义时,这宣言说道:宁可奋斗而死,不可一事莫为。军国民教
育会忠于自己的宗旨,于是组织暗杀队,开始制造炸弹,派出会员去与秘密
会党及其他组织——例如华兴会——挂钩。
经过这些努力,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组织中产生了一个幸存到1912年的
组织,这就是光复会。和别的组织一样,它也想联合知识分子和秘密会党分
子一起反满,而且它也是想打破自己省界的一个省的组织。光复会虽由浙江
的学生和几位老名流知识分子所创办,但它也招收安徽和江苏籍的会员,并
把最初的基地设在上海。它受无政府思想的影响很深,所以它组织不善,领
导不力。学生想动员一个可靠的秘密会社的战斗部队,其努力迄无多大成
效;而光复会之所以获致声誉主要是因为它蛮干,它至少搞了两次轰动一时
的暗杀计划和几次流产的起事。
分裂的运动与排满主义的增长
在日本游学的留学生从1901年的约一百人增加到1905年的约八千人。
一小组一小组的学生在中国很活跃,特别是在比较安全的大城市中更是如
此,因为象上海这样的城市更有外国租界为他们提供了额外的保护。还有另
外一些人则有欧洲和美国。虽然学生的几十个小规模组织互相之间有联系,
而且学生们也彼此互相阅读出版物,但没有什么成功的协调活动。他们想冲
出各该省组织的界限并把革命推向全国,可是未获成果。清政府的警惕性和
力量,比他们所预料的要大得多。象孙中山那样,他们也已认识到需要盟友,
或至少需要比现有追随者能提供的更多得多的人数,而且他们也确曾想法利
用秘密会党似乎能够提供的潜力来满足这种需要;但是也象孙中山那样,他
们的努力尽付东流。学生们只能在远处进行辱骂,在自己队伍内部闹不团
结,并把自己同别的革命组织和全国人民隔离开来。由于遭受挫折,他们更
加乞灵于印发印刷品而不是真枪实弹地披挂上阵,但是他们的著作则呼吁应
恢复并立即投入暴力行动。例如,在一份当时最脍炙人口的小册子中,陈天
① 玛丽·兰金:《1902—1911 年上海和浙江的激进知识分子》,第29—30 页。关于光复会的主要材料,
见陶成章:《浙案纪略》,载柴德赓等编:《辛亥革命》,第3 册第3—111 页。关于此事的分析,见张玉
法:《清季的革命团体》,第289—300、403—528 页 (其中有271 名已知会员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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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写道:
杀呀!杀呀!杀呀!……万众直前,杀那洋鬼子,杀投降那洋鬼子的二
毛子!满人若是帮助洋人杀我们,便先把满人杀尽;那些贼官若是帮助洋人
杀我们,便先把贼官杀尽……向前去,杀!向前去,杀!向前去,杀!①
中国政府的反应迫使狂热的反帝学生们考虑做出某些困难的抉择。北京
希望用乞灵于民族主义和内政改革的办法,来诱使革命意识离开它的轨道。
清廷又一次采取比它1900年支持义和团时更富于幻想的形式,试图把国内
的不满引向反对外国帝国主义,而不使它反对自己。政府通过创办一些武备
学堂和派遣更多的学生去日本接受进一步军事训练(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
建立新军)的办法,来支持反帝的恢复利权运动。1904年1月的一道上谕批
①
准成立商会,它的目的显然是在抗拒外国的经济统治。 批评政府的人要重
新考虑他们的立场了。梁启超1903年在美国旅行时已开始认为,革命和共
和政制未必能治愈中国的痼疾。他深深地有感于清廷改革的气势,在 1905
年断言说:中国人民只有经过一个“开明专制”的时期之后才能实行自治。
康梁二人现在认定,帝国主义是中国最直接的威胁,所有的人必须团结起来
支持清廷的政策,以反对帝国主义。
虽然,所有这一切对学生究竟有何影响现在还不能确切知道,但显而易
见,学生们的意见是分裂的,而且只有一小部分人赞成排满的革命。对大多
数人来说,反帝是首要任务,而如果他们反对清廷,那可能是因为它姑息西
方和日本。可是在1903至1905年之间,学生中有越来越多的人靠近孙中山
的立场:反帝的口号声减弱了;西方式的改革被强调起来;排满情绪愈来愈
强烈。
年轻人的排满文章中最突出的例子,是十九岁的四川青年邹容写的《革
命军》,它由著名的国学大师章炳麟作序(章氏对满人的仇恨深深地植根于
他的忠于明室的思想)。邹容和章炳麟的合作,表明了革命运动怎样使人们
结成了出乎意外的联盟。
邹容小册子的内容包括了对清朝统治的广泛的指控,并且用最富煽动性
的语言号召进行革命,以“诛绝五百万有奇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
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虽然他明言中国备受列强
和满人的“双重奴役”,但他的愤怒几乎全部倾注在后者身上。除此之外,
邹容的小册子还充满了对法国和美国的革命、德国和意大利的统一,以及对
华盛顿和马志尼等领袖人物及卢梭等思想家表示敬佩的言论。在结论中他给
中国的未来开了处方,他坦白地承认:“嗟予小子,……模拟美国革命独立
之义。”①
① 周锡瑞:《湖南和湖北的辛亥革命》,第48 页 (陈天华:《警世钟》)。
① 引自罗兹:《中国的共和革命在广东》,第62、68 页。
① 见邹容:《革命军》,由约翰·勒斯特作序并翻译加注,英译本(第123 页)。中文原文又载于《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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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言词激烈的散文和章炳麟的序,触怒了清朝当局。经过几个月的紧
张努力,他们未能说服上海公共租界的官员们引渡作者们,因为邹容的文章
是在公共租界发表的。在清廷的盛怒之下被外国人包庇起来的章炳麟和邹容
最后受中西混合法庭的审理,而使满人受到剧烈挫折的是,1904年5月该庭
判决章炳麟三年监禁,但只判了邹容两年的监禁。对于中国政府来说这是一
场徒有虚名的胜利,它本来是想从严惩处作者的,却不料被外国的干涉所羞
辱,但是,这场官司也暂时使上海革命运动受到挫折。
日本东京的中国学生越来越多,此地马上变成了革命宣传的中心。这里
宣传排满比宣传反帝要安全一些,所以学生们的写作逐渐改变了重点。学生
们不是集中力量于反帝,或重点攻击清廷姑息外洋的政策,或致力于倡议需
要建立一个新的、更加尚武的中华民族,而是不惮其烦地缕述满人的缺点。
中国百孔千疮的弊端都被大部分归咎于这个异族王朝的统治。排满宣传正是
在不团结成为学生的主要问题的时候加紧进行的。从策略上看,这种宣传变
化的原因之一就是需要有一个广泛的革命运动,使之包括秘密会党成员和华
侨,以及年轻的知识分子、士兵、劳工和人数虽少但在日益增多的商人——
特别是通商口岸的商人。问题在于怎样能使一个主要是政治性的革命运动适
应这一惊人的事实,即中国也正在开始一场社会革命。新的社会集团和阶级
正在产生,旧的社会集团和阶级正在演变。排满是一种大家都能够基本上或
毫无保留地加以接受的思想,而对于反帝,有人持首鼠两端态度,有人则根
本漠不关心。这种种情况的出现,部分原因是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渗透是不平
衡的。在通商口岸身受外国歧视政策之害的商人和被传教士或外国士兵破坏
了其生活的农村居民,自然比秘密会党的会员更热衷于反帝,因为会党成员
有长期的反满传统,而很少或完全不接触外国人;我们曾经以为秘密会党是
反西方的,其实它们基本上是排外的,有时甚至被中国的基督教徒怂恿着去
反对满人。华侨对西方帝国主义有所认识,但同样至少也感到满人无能,不
能保护他们免受香港、新加坡、河内和旧金山的歧视政策之害;无论如何,
他们喊出排满的口号比批评英国人、法国人或美国人要更加安全。
总之,许多人多半责怪中国的困境是由于满人的软弱无能,而不大归咎
于外国的侵略。所有中国人都能够看到满人的颟顸无能,而且所有人都身受
其害。反帝激情不能取得这种举国一致的支持,特别是不能取得激进的知识
分子和商人的支持,因为这两种人对帝国主义的敌视心理中还掺和着敬佩和
嫉妒的心情,而他们对满人的敌视感情则是纯而又纯的。
另外,西方帝国主义在1904—1905年似乎也有所收敛。英法两国忙于
欧洲事务,俄国则正在被日本弄得威风扫地。日本帝国主义此时已构成了比
西方的统治更大的威胁,但是自从日本变成了学生们的主要避难所以来,他
们也不能把日本当做一个问题来展开争论。在东京的革命者们会尽量缩小外
革命》,第331—36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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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对于中国内部起义事件进行干预的可能性,所以他们宁可讨论共和政府的
优点,而姑置帝国主义的劣迹于不论。他们希望用突出排满而不是用突出反
帝的办法来避免激怒列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