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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了传统思想的一切樊篱。1895年几乎只有谭嗣同持“全盘西化”这类思想,
但那一年他遇难后不久,其他维新分子都逐渐接受了他的遗志。有一个科第
出身的毕永年马上加入了孙中山一派。梁启超在1898年以前已经声言,称
许可以通过代议制度实现“人民政治权威”和“民治”。直到戊戌变法失败
以前,他一直相信能自上而下地实现这种民主改革。到1898年底,他在日
本东京办了一种报纸。他马上用人民“权利”的字眼代替了仅仅是人民“权
威”的字眼,他认为“权利”不能等待着朝廷赐予,“权利只能由每个公民
①
寸步不让地奋力争取到手”。 梁启超已变成了一位革命家,他是那些年轻
士绅的主要代言人;这此青年人因戊戌变法失败而亡命海外,所以他们开始
相信传统是一潭死水,必须搞剧烈的政治变革。
孙中山认清了有扩大革命运动的机会,并热切期待它的来临。孙中山与
梁启超在1899年底合作办了一个反满的报刊,当那一年12月梁启超去檀香
山的时候,孙中山给了他一封介绍信,把他介绍给他的哥哥。对孙中山来说,
不幸的是,梁启超去檀香山是带了康有为的指示,衔命去执行康有为已于7
月建立的保皇会的任务。梁启超被弄得左右两难,一方面是他与康有为及其
一切教导的亲密关系和他本人对孙中山潜势力的疑虑,另一方面是他的激进
的思想倾向。他试图向孙中山表白:尽管他相信排满思想,但当前最好是追
① 黄宗智: 《梁启超和近代中国的自由主义》,第26、28—30 、6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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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有皇帝名义的民众政府的目标;他说,一旦除掉了慈禧太后,皇帝就可以
当共和国的总统。
现在尚无材料表明孙中山曾答复过他的这一建议。梁启超继续走着摇摆
的道路。他写了许许多多东西,参加了檀香山的一个秘密会社以便设法更好
地启迪海外华侨的民智,1900年发表演说赞成暗杀行为,甚至迟至1904年
②
10月还称誉俄国的恐怖分子说:“大哉刀剑!圣哉炸弹!”当1900年春义
和团运动兴起的时候,保皇会决定乘机救出被囚禁的君主。他们狂热地开始
准备一次起事,企图拥立光绪帝在南方成立政府。对孙中山来说,这形势似
乎再一次给了他以联合反满力量的机会,而且尽管他对梁启超的幻想已经破
灭,他又一次寻求与康有为合作的可能性。但是康有为表现得很冷淡,致使
孙中山的努力不见成效。8月份在汉口爆发了一次起事,由唐才常领导,有
康有为的支持,但它也被镇压了下去。保皇会此后在流亡状态下继续它的工
作,大大地侵害了孙中山在海外华侨中所得到的支持。
孙中山重新开始了他的努力。他仍然保有毕永年和史坚如等原来的绅士
改革派的支持,他还尽量同下述这样一些人合作共事:例如广州的绅士、华
中和华南的秘密会党、李鸿章及其他大员,以及象香港总督,甚至象菲律宾
的叛乱分子这些外国人。虽然所有这些努力都远不足以达到他们的目标,而
且有些努力很不切实际,迹近幻想,但它们仍使北京当局感到震惊。孙中山
全力以赴的努力,是与义和团起事、外国的入侵以及康梁所支持的汉口举事
同时交错着进行的。清政府被所有它的敌人可能结成联盟的前景所震惊,更
因它的上层阶级正开始同情叛乱分子而感到苦恼,所以被迫实行一些比先前
设想的更剧烈得多的改革。因此,孙中山旋风似的革命活动的间接结果要远
远大于它的直接结果。
直接结果是微不足道的。1900年年中,孙中山弄到了足够的支持,使他
敢于发动另一次起事。他再次想夺取广州,但这次他决定首先在东面开始进
行这场战役,即在惠州建立行动基地,然后向广州前进。在其他方面,这次
举事倒很象 1895年的那一次:参加者主要是秘密会党的成员,也有许多中
国基督教徒(可能有百分之三十是孙中山原来的人马),以及一小批日本人
和西洋人;战略是用一支小部队发动一场大起义;最大的障碍是如何获得武
器并把它们运进内地交给战士;一再推延起义日期和更改起义计划使行动走
漏了风声,从而使政府有时间从容准备对付这次起义。在10月份开始打响
的战斗后的两个星期内,清政府就已占了上风。几天以后孙中山下令解散革
命部队,再一次首途赴日,在那里检讨第二次失败的原因。
孙中山感到可以增强信心,因为他的战略的主要之点似乎是很正确的。
惠州之役表明,一小股起义战士能迅速发展成为一支大规模的部队。广东的
居民在开始时只是不支持政府,但他们的中立马上变成了给予叛乱者以积极
② 唐·普赖斯:《俄国与中国革命的根源,1896—1911 年》,第1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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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支持。成千人参加了战斗,同时由于农民壮大了革命队伍,所以能容易地
弄到粮食和军需供应并获取情报,并更易伏击打援和打败大得多而装备精良
的敌人部队。可是,这还是尚待加以发展的萌芽状态的游击战术。地方上给
予革命军的支持大部分是为了地方上的问题,孙中山的人马只是进行了最低
限度的、短期的意识形态和组织上的努力。他们没有反反复复地试图详细说
明地方问题的原委,没有培养潜在的反满或反帝意识,没有传布新的政治思
想,也没有开始成立独立于或不同于现存秘密会社之类的新组织。据说,孙
中山在1897年在英国的研究中大量吸收的政治思想,在1900年尚没有明显
的表现。革命在这个阶段中只是一种传统的扎克雷起义或盲动主义式的暴
动,还不是二十世纪的革命。
因此,对一个比孙中山更加客观的观察家来说,他的运动在1900年的
失利以后,前景看来是颇为暗淡的。回顾一下,暴乱给人们深刻印象的是它
勃然而兴,忽然而亡。考虑到1900年的局势不稳,同时应注意到这种不稳
乃是国内一百多年动乱和外国数十年来对中国剥削的结果,那么,革命党人
的成就比起他们拥有的广泛机会来说就相形见绌了。要么就是学者们夸大了
清王朝衰落的程度,要么就是1900年的革命确是一场很软弱的运动。
孙中山的名望这时一落千丈,致使其余革命党人给他谥以种种恶名,例
如称他为“不学无术的亡命之徒”,“胆大妄为的寇盗”,或胸无点墨的“莽
汉”,等等。年轻的领袖湖南人宋教仁说出了大家共同的看法:孙中山只能
大声嚷嚷而已。可是,孙中山自己却回忆说,1900年失败以后,人们不再这
样贬损我了;“进步分子实际上同情我的不幸遭遇”。①
孙中山有几年很少改变他的战略。他仍和从前一样,非常喜欢把他的运
动的基础放在讨好秘密会社、海外华侨、日本人和西洋人士方面。直到1903
年9月以前,孙中山把他的总部设在日本,但他本人却从一个华侨社会旅游
到另一个华侨社会去筹款,去征募追随者和探索外国支持的可能性。他在河
内创办了一个小小的兴中会支部,而且会见了法国当局以研究是否有可能获
得法国的援助。法国人曾对孙中山一度感到兴趣。惠州举事之前四个月,他
会见了法国驻日本东京的公使,请求后者协助他弄到武器和军官。按照这位
法国公使的说法,孙中山答应“给予我们所可能要求的一切”作为报答。据
说,孙中山在1900年6月曾经说过:“我们不是外国人的敌人。远远不是。
②
相反,我们呼吁他们理解我们祖国的新生和变化。”法国人继续密切注视
孙中山的活动。1903年他们又一次会见了他,并且他们向法国殖民部长报告
说,孙中山曾答应给予法国以“最诱人的经济利益和一种保护国的地位,以
① 李剑农:《1840—1928 年中国政治史》,英译本第183 页。对孙中山性格的种种描述,见K。S。刘:《宋
教仁和辛亥革命》第24 页。薛君度:《黄兴和中国革命》,第35—36 页。
② 法国殖民部编:《印度支那的对外关系》,B—11 (36)第33 盒 (1906-1909 年),第2 号文件。法国
外交部长1900 年7 月28 日给殖民部长的信,报道了1900 年6 月7 日的一次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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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对他梦想建立的新国家实行保护”。但是,法国仍未给予援助。
到了1903年后期,孙中山甚至未能组成一个象1900年举事时所拥有的
那种软弱的组织。秘密会党、海外华侨和外国人合在一起只能结成脆弱的联
盟,当然不足以构成一次革命的坚实基础。孙中山注意到了农村中可能存在
群众的支持;但他的模模糊糊的政纲不能引起农村人民的兴趣,他除了和不
甚可靠的秘密会社有联系之外,和乡下居民并未建立联系。孙中山的几次失
败,再加上几位亲密合作者的死亡或变节,使他平日昂扬的精神受到暂时的
打击。他给一个朋友写信说道:“时〔1903年7月〕我在日本,财力甚窘,
①
运掉不灵。” 他在东京逗留了几个星期,在灰心之余启程去檀香山,重新
周游海外去寻求华侨的支持。
1901—1905年的学生运动
到1901年,除了蓄谋未遂的叛乱和1900年的外国入侵之外,清廷又面
临着中国上层阶级迅速扩展的离心离德的倾向。自1895年以来,对传统思
想的忠诚心已大大动摇,致使某些向往西化的人甚至准备接受西方的殖民化
统治,以期促进中国的变化。与对清政府的严厉批评和官员明目张胆地不遵
从北京诏旨的情况相比,这种失望和听天由命的情绪还不是那么普遍的。清
廷在1900年动员战争的号召在中国大部分地区都未被理睬。与此同时,甚
至在1898—1900年的反动年代,某些省份的当局还悄悄地继续搞维新,如
派留学生出国等。
1901年以后清廷搞改革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产生了那些在后来将有助
于推翻清王朝的社会集团和组织。这些集团和组织包括新近纷纷成立了商会
的新兴商人阶级、一个新的军人集团和一个新的知识阶层。这个新的知识阶
层首先形成并逐渐活跃起来。它是1895年出现的维新派绅士的旁支。和这
些绅士一样,新兴知识分子阶层主要也出身于上层阶级,至少也曾经受过一
定的传统教育。这两种知识分子都把外国帝国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