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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口才发现,自己说话气若游丝,她何时变得这般无力?连曜的脸容都快看不清楚……
再想弄清楚,只觉眼前昏花,站都站不稳了。
“公主?公主?!”眼见她瘫倒昏迷了过去,风曜神色骤变,“无忧!??”
然那小人儿却毫无知觉,他蓦地想起什么,抓起她左手心一看,果真她手心里无端端生出一团黑云,乍看犹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蔷薇,顺着那花根,黑色的花经攀附血脉,缓缓流向心脏……
彼时挡路的鬼魅,才是飘飘然启音,“你猜得不错,本座给她下了‘碧泉’,一个时辰不得解药,她便会死。”
就是在刚才交手一瞬,他抓住此机会,落下了这能让人在睡梦中无痛无声死去的毒。
肃杀
无忧竟在他眼皮底下遭人落毒,再望那白衣飘绝的玉魅公子,风曜眼底寒光一凛,肃杀之气突闪,霎时周身所有淡然烟消云散!
獠牙面具‘呵’的轻笑,尽是轻蔑,“生气了?她不过是你手下棋子一枚,早晚要被折损,你与本座有何区别?”
听他所言,想来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风曜也不再伪装,沉得可怕的脸庞泛出阴冷,只问道,“如何换解药?”
他说得出,他就拿得到!
“朝炎储君果然快人快语!”握紧了玉笛,面具下的男子开怀道,“那就劳请殿下,为本座取那‘冶炼秘术’了。”说罢他晃作了悟,再假惺惺的问,“不知殿下此行为何?”
风曜懒得作答,猛地——
脚底蓄力,如离弦之箭,似方才玉魅杀近时的姿态,汹汹逼至他跟前,相较之下,不显逊色,反倒更胜一筹!
藏在鬼面中的脸,淡眸里乍泄出一丝吃惊,只有半秒,便极快的被他隐去。
下一瞬,但见风曜将怀中不省人事的小公主递送到他面前,玉魅顺手生兀接过,颇显得错愕,但很快反映过来,不由对他露出欣赏的神色。
幽幽山间,暗黑与魅白相撞,彼此气息流转交锋,不动声色。
“你只有一个时辰。”宁然间,那面具下忽而颇显得意的说,似提醒,更似幸灾乐祸。
耳边一阵疾风掠过,锋锐如刃,几乎划破他的面具,直伤了那张见不得人的脸,再听一个嗜血的声音响起……
“若少半根头发,就拿你的命来还。”
玉魅公子得意忘形,轻松回敬,“人非草木,何况是五载之情,就算今日本座未有后招,光凭小公主身上的毒,曜公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哦不对,应该叫你……北、堂、烈。”
他道出风曜真名时,那男子早就不见踪影,彼时再闻旁边树丛中几声轻响,风影似有晃动,又得一红衣女子站在玉魅身后,默不作响。
方才的交手,她看在眼中,你来我往,都身怀无暇决七重天,只怕两人真的打起来,这半座山就毁了。
“不用担心。”晃是察觉来人的顾虑,玉魅抬了抬手,让她放松,“本座手里这矜贵的小人儿,可不止夏城壁一人稀罕。”
他低眉看看怀中那深眠里的无忧,‘呵’的笑出声来,“真是个无邪的小东西,无忧……这名字取得好生应景。”
只可惜啊……
“教主,北堂烈身为朝炎储君,却甘愿潜在夏宫五年之久,凭五万兵马破昭国,而今不除,恐怕今后更难对付。”望着早就无人的山路,红月怎能不担心!
玉魅侧眸看了她一眼,“月娘的意思是?”
红月只看着无忧,不语。
面具下的男子会意,轻笑了声,“既你已看出北堂烈非善类,又何必去招惹他?当真以为拿这小公主的命去要挟他就稳赢了么?自古美人和天下,此乃君王最难取舍之两件,你可断得了他到底要什么?”
恐怕要问那惊才绝绝,用兵如神的曜公子,他也答不出来啊……
情嗜之劫
山巅的宝相寺,周遭尽是参天挺拔的菩提树,绿树成荫,香烟缭绕,诵佛之声回响其中,格外沉静肃穆。
饶是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也不禁会被这片神圣的静谧缩感染。
几个五、六岁的稚齿小和尚正拿着扫帚打扫庭院,见有人来,其中一个便走上前去,先做了个佛礼,恭敬问道,“请问施主可是凤曜公子?”
风曜低眉看眼前一本正色的小僧,眼底闪过一抹出尘的笑意,将头点了点。
小僧又道,“主持方丈已料到公子今日会来,所以留话让小僧代为转达: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不日便可回宫,劳请宫中的贵人放心。”
“是吗?”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被那位慧彦法师拒之门外。
“除此之外,主持方丈可还说了别的?”
小僧仰着脖子看面前高大的黑衣男子,脸上尽是无解,将眼睛眨了眨,好生诧异,“方丈说,若公子如此问,小僧才说。”
若是不问,他就不必说了。
可主持方丈又是怎么知道凤曜公子会再问的呢?
风曜被他生动的表情逗笑,便问,“还请小师傅赐教。”
诵念了句‘阿弥陀佛’,小僧学着老方丈的口气道,“公子行的路,是修罗地狱的路,情嗜天下,不但会给公子带来割肤剜心之痛,更会血染疆土,民不聊生。”
小僧说完,再老神哉哉的劝,“公子,回头是岸呐……”
回头是岸……
男子眉间那抹柔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深得几乎不可察觉的桎梏,他自言自语,“可是已无退路,如何回头?”
小和尚一愣,为难的挠着光头,“小僧也不知道。”
风曜回神,再看茫然的小僧,他自将心底的那股道不明的阴云收敛,“今日事出突然,关乎无忧公主性命,在下非见主持方丈不可,还请小师傅通传。”
他说得慢声细语,笑容出尘不染,俊眉星眸,气宇轩昂。
小和尚傻傻的盯着又看了半刻,横竖看遍都感觉不到此人是主持口中所说的浴血杀将。
寻其无果,又听他说与无忧公主有关,便只好去通传。
※
宝相寺乃为国寺,即便是当朝太子触怒圣颜,将其软禁在此,也不会让他受牢狱之苦。
传话的小僧去到听风阁时,夏之谦正在院落里与慧彦法师品茗论禅。
刚说到‘世间得失’,闻无忧公主被四神堂教主挟持,欲救其性命,就拿冶炼秘术去换解药,二人竟都未露诧异之色,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淡定。
便放下粗糙的茶碗,慧彦法师对夏之谦笑道,“心、佛、众生皆空,无悟、无施、无受。老衲在此先恭喜殿下,贸然结下‘休战之约’的结,看来是解了。”
旷世一小战
午时刚过,无忧在一片诵经声中幽幽转醒,耳边不断响起和尚念经的声音,她头晕脑胀,一片天旋地转,昏得不知身在何处。
朦胧间,眼前似乎有个人对她柔柔笑着,轻声询问,“忧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这把声音是……
“太子……哥哥?”她虚弱一唤,又有个人将她扶起,将带着怪味儿的汤碗送至唇边,她乖顺的饮下一口,立刻苦得咳嗽不止。
夏之谦见十三皇妹虚弱成这样,哪里还看得她再喝完那碗苦药,顾不得那么多,便道,“这护心脾的药闻着都苦,既然国师说服下解药便无大碍,还是回了宫在慢慢调理吧。”
风曜闻声,顺手将药碗放回茶案上,正欲扶无忧躺好休息,却不想被她一只小手有气无力的抓住了。
两个男子皆是一愣。
小人儿得那口苦药,反倒清醒许多,对他二人露出个傻笑,“我没死啊……”再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一遍,才恍恍然,“我还以为和尚们在给我超度呢。”
听她稚趣说话,夏之谦和风曜对望了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十三皇妹,可惜你没看到方才英明神武的宁远将军如何对付邪教妖孽,今日本太子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那玉魅公子好生诡异,冶炼之术才得于手,便抛向空中,玉笛送至唇边,一段绝杀音律,将秘术碾成碎片,罢了再狂道,“作假的东西也敢拿来糊弄本座,姑念尔等也不知,这解药便赏你们了。”
一个贵为当朝储君,一个堪称绝世公子,岂能容邪门歪道侮辱?!
解药到手,不等夏之谦拔剑,风曜已经夺势杀去。
登时宝相寺外飞沙走石,剑光闪烁,彼此均是想折了对方性命,招招毫无保留的泄出杀机,周遭参天大树成排倒下,一黑一白双影交错,天崩地裂惊心动魄!
那群做完打扫的小和尚原本在寺门内看热闹,但见这突然就打得激烈迅猛,难分难舍,吓得都缩了回去,忙不迭喊武僧去了。
夏之谦则怔在原地,心知根本参不进去,更多的是震撼!
任凭他十二岁便征战沙场,也从没见过如此旷世的对决,那带着面具的妖人厉害,风曜更不逊色。
就在他以为两人要就此战至天昏地暗时,两抹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倏的分开了,那二人毫发未损平分秋色。
“等回了宫,本太子定要好好与你切磋切磋。”说到兴起,夏之谦连太子身份都顾不上。
言毕,还不忘调笑无忧,“忧儿,你可答应?”
无忧听得出他话中蹊跷,这会儿她小手还攥着风曜衣衫不肯松开,可是平白被笑话,又觉得亏得慌!
碍着自己中毒又解毒,折腾一番,周身都发力,干脆撇开脑袋,懒得和他辩驳。
论禅劝皈佛
无忧母妃早逝,三岁不到便由皇后抚养,与太子同吃同住,二人感情自然比其他皇族兄妹深厚些。
所以她心里想些什么,夏之谦亦是明白的。
“你还不好意思?”他一开玩笑,她就缩头缩脑,把手一摊,再看向风曜,索性把话说开,“他已是宁远将军,为我大夏立了奇功,你若想……”
“哎呀!”无忧大急,她那点小心思,可容人知道,却谁都说不得!
这会被逮着说,又跑不掉,唯有另辟蹊径,指着禅房里唯一的装饰,那个‘蝉’字,道,“太子哥哥,你看这个字都写错了,堂堂宝相寺竟然挂着错字,若被别人看到,传出去岂不要成了笑话?”
此言一出,禅房中两个男子都向那挂字看去,还真是个‘蝉’字。
“无忧公主此话诧异。”慧彦法师从外面走了进来,释义道,“这并非错字,就是‘蝉鸣’的‘蝉’字。”
“为什么要挂这个字?”无忧面露不解,只当堂堂国师、宝相寺的主持方丈在为自己的错误狡辩。
“不该是‘禅道’的‘禅’吗?这个‘蝉’是只虫子,春秋两季喜叫罢了。”
“此蝉非彼禅,又似彼蝉。公主怎知道蝉鸣不是在讲禅,而单只是因为一种喜叫的习性呢?”来到无忧跟前,方丈大师对她和善一笑,慈得犹如一尊弥勒佛。
“国师方丈大师,我都被你绕晕了。”无忧向来觉得这位国师老神哉哉,每次都会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她也不想同他多做交流,便向夏之谦撒娇,“太子哥哥,你同我回宫吧,再在这里住下去,只怕以后更啰嗦了!”
慧彦法师听了大笑,“公主才该在宝相寺多住几日,修身养性。”
“我才不要!”她强作精神,对太子殿下振振有词,“母后可想念你了,父皇也定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你同我回去吧,我和宁远将军一定为你好好说情!”说时再侧头看风曜,一个劲的冲他使眼色。
夏之谦没辙的摇头,同她假意玩笑,“承蒙公主好意,只怕小王还得在此小住几日,不如……”
他把视线移到风曜身上去,眉眼一弯,坏笑着说,“让曜公子在这里陪小王习武论禅,借佛门清静地清修。”他再顿,再重复之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调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