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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是看错了,就又调回来看,一看——可不么,就你没错了!”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却陷入深思,我又开始回想那几幅画面,先是那个令我感到困惑的容华城,而后是那个老乞丐,我的情绪也直落谷底。
过了不知多久,我以为孙正阳早就睡着了,但却听到他叫红玉。他叫了第一声,我没吭,叫第二声时我实在忍不住了,正好我当时心情也不好,便没好气地对他说:“叫她干啥?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一会?她这两天都够辛苦的了!”
“你咋还没睡呢?还以为你早睡了!我渴了,叫她给我倒杯茶!”
我一边爬起来一边恼着说:“我要不是心疼红玉,才懒得理你呢!你说你事咋就这么多!少喝点水能死啊?”
我下床倒了杯水,转身递给他。
“我回去了啊!”
他赶紧把嘴里的水咽了,嚷着说:“别走别走,走啥啊,不让走啊!”
“凭啥不让走啊!我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那就由不得你了!”
“怎么由不得我了?腿长在我身上!”
“你上来吧啊,下面怪冷的!赶紧的!回去干啥?在哪不是睡啊?快点,别冻着!”
“我不想在这睡!”
“你中了吧啊,别冻着啰!”他把杯子放到床头的一个小方桌上,伸手说:“快点吧,门都让锁了!你还去哪啊?”
“那有啥?门不是从里面插的吗?我不会自己开吗?”
“不是,你急着走啥?陪我说会话呗!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走啰,红玉就得给我起来!你看着办吧!你不是说让她好好歇歇吗?你走,她就甭想睡!我这话摞这啦!”
“我可烦啊!”
“别烦别烦!来,赶紧的,别冻着!”
“我真的可烦啊!”
“别烦了,来,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了你就不烦了!”
“我不想听!今天我见到一个老乞丐,好可怜啊……”
“正巧,我这有个关于乞丐的故事,你听不听?”
“我不想再听可怜的事了!”
“不可怜,真的,一点也不可怜!”
“真的?”
“嗯,来,先坐被窝里,外头太冷了!”
第七十一章
“这是本朝嘉靖爷年间的事。有个姓张的‘团头’,‘团头’你知道是啥不?就是要饭的头头。别看这街上的臭要饭的啊,可都不是单个儿单的,都是有个帮有个派的。说这‘团头’是干啥的?就是管这帮叫花子的!花子们在他的地盘上要饭,就得给他上供,他吃大头,花子们拿小头。不过是这样,要是遇上刮风下雨什么的,花子们上不得街,这做庄家的团头,就得备些吃的喝的给花子们,得把他们养起来。”
孙正阳托着腮继续说:“作团头这行的吧,要说也挣不了大钱,但是只要不好吃喝嫖赌,一分一分地攒,倒也能攒些钱。就说这个张团头,祖上是作团头起家,传到他这代,已经是第六代了,攒下个百万家私。他自认为富贵了,便不愿再与那帮臭要饭的打交道,于是花了钱买了个员外的挂职,喜欢听人叫他一声‘张员外’,但别人还是叫他‘张老大’。这不么,这团头的头衔也不要了,让给族里的一个堂兄——叫作张大宝的接了班。”
“这张老大呢,年过半百,老伴早没了,只有一个女儿小名叫小金,长得如花似玉冰雪聪明。张老大尤其喜爱这个闺女,所以从小就给她请老师教她读书认字。这丫头长到十五岁,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张老大就把媒婆请到家里,好吃好喝好招待,意思呢——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娇的很,务必得找个好婆家!得有钱,得出身门第……诸如此类吧。婆子是见钱眼开,只管答应。可是你想啊,哪会有那好的呢?真要是好人家,人家还想挑挑呢!你不知道,这祖上是团头出身,终究是好说不好听的。”
孙正阳看看我,用闲着的手抠着被子边,接着说:“所以,这事就这么搁着,不搁着咋办?他瞧上人家,人家瞧不上他,瞧上他的吧,他又瞧不上!不过不是咱们说,就他这出身,一般人家还真是瞧不上!张老大也是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出身,要么说祖传的头衔都让人了,却偏要花钱买个官衔,而跟那帮靠叫花子吃饭的亲威更是一个也不来往了。”
“这事一拖就是两年,小金也十七了。张老大可急了,可这事急也急不来啊!这天,他就请一个朋友在家吃饭,席间,他就跟他这朋友诉苦哟,说闺女大啰,嫁不出去什么的。那朋友说:‘我家隔壁倒是有个秀才,姓李,人长得不错,就是家里太穷,穷的连媳妇也娶不上!’张老大一听高兴了,就说了:‘穷不要紧啊,我不嫌他穷啊!只要人样子好,又是书香门第,就是我女儿嫁他,也不算委屈。唉!闺女大了,我不能再挑了!要不就把闺女耽误了!’那朋友听说,也挺高兴,拍着胸脯应下,说要给做媒,于是这事就定下了。”
“再说这姓李的,二十刚出头,有个儿有样,就是太他妈穷,穷的实在叫人瞧不上。这回,遇了这样一门亲事,自个儿一琢磨,挺划算的!你想啊,自个儿一个子不出,还白得一漂亮媳妇!再说了,那张老大家何等富贵,谁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财神爷啊!姓李那小子不傻啊!要么说,自己一合计,立刻就答应了呢!”
“张老大听着信,那叫一个高兴。怕夜长梦多,赶紧挑良辰择吉日,把婚事给办了。结婚那天,姓李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骑在高头大马上,还挺有那个样的。说白了,就是俊!当然比起我还差点!”
“臭美!”
他笑了笑,拨拨我的刘海接着说:“张老大在门口等着接新人,这一看,更是十二分的喜欢。把女婿接进家去,让小夫妻拜了堂,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婚后,小俩口过得还挺好,小金漂亮啊,也贤惠,李秀才也挺喜欢的,就这么过了一段和美的日子。小金是个明白人呢,知道这老爷们不发奋不行啊,所以她也是不惜重金地去请老师,李秀才呢也确实聪明,没一年,那学问就大有长进。”
“第二年,李秀才去参加考试,考完回来挺满意的,就请几个同学到家去,同学呢都知道他是人家的入赘女婿,但从没人取笑他。大家伙一道进了张老大家,就在客厅里摆起酒席来了。张老大一看女婿带来的朋友,全是文人雅士,觉得倍有面子,所以交待厨房,尽心地伺侯着。”
“说这边请客吧,不知道咋就传到张大宝的耳朵里了,他心里一琢磨,觉得不是味,他想啊:‘这张小金好歹也得叫我一声伯父呢,咋她嫁人不请我也就算了,这次在家请客,又不叫我?妈的!这是分明看不起我啊!’想到这,气得一跳多高,拍着桌子骂道:‘妈八子的,老子今天非去他那闹一闹!’”
“这张大宝带上一帮花子,冲进张老大家——那帮癞头花子,臭轰轰烂糟糟的,多惹人厌呢,往厅堂上一坐,有的抠脚,有的挑虱子,那谁看着还吃得下去?张老大一看,知道是张大宝过来挑不是来了,忙过来说:‘这是小婿请客,与我无关,所以没请哥哥,改日专程请哥哥来吃酒!’可是人家新老大哪肯罢休,装疯卖傻地往桌子上一坐,愣是不下来,张老大好说歹说,又命人端上几坛好酒,把好鸡好肉的也端上来。这帮人本来不就是来闹事的吗?所以连吃带喝带拿,直闹到下午才走。原先酒桌上的客人,谁还敢吃?早跑没影了,姓李的也跟着跑了。张小金在屋里听说了,气的直掉泪,而姓李的嘴上没说,心里却生了厌。”
“没多久,告示下来了,这姓李的一看,还真就榜上有名,心里正得意呢,只听旁边有人说:‘嘿,这不是那张团头家的女婿吗?还挺有本事啊?’姓李的一听,可存不住气了,心想:要知道自己能高中,当初就不该应这门亲事,弄的现在好说不好听!这将来要是到任上,带着个团头的闺女,多丢份啊!他越想越气,觉得就凭自己这长相,还怕高攀不了?”
“太流氓了吧!这人怎么这样?”我忍不住说。
孙正阳撇着嘴笑笑说:“这秀才中了举人后,就把名贴递到吏部等着替补一官半职的,没多久,补上一个检事的职,于是携妻子,雇了艘船走马上任。这天行到一处,正是明月高悬,姓李的睡不着,就到船头看景,自己独饮了一会,又想起在老丈人家受的窝囊气,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于是就叫醒妻子张小金,非要叫她起来看月不可。小金披了身衣服起来,走到船头到丈夫身边,哪知这姓李的竟把小金一推,推到江里去了。”
“然后转身回舱叫醒船夫催他启程,船夫也还蒙在鼓里呢,只道客人心急,这就糊里糊涂地撑开船,正巧又遇顺风,这一下,就行至三四十里去。等船定了,姓李的才故意说妻子张氏不慎跌入江中,一命呜呼了,怕船夫乱说,就硬塞下一些银子,船夫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收了钱也不说什么。”
“好恶心啊!这个王八蛋怎么这样?”我嚷道:“真不要脸,他怎么不去死啊!”
孙正阳笑了笑,一边拍着我一边以安慰的口吻说:“这不还有下文呢嘛!”
“那你说,那王八蛋最后咋样了?要是他有好,我就不听了!”我迅速地朝他脸上扫了一眼。
“后来,这不是就到任上了么,你还别说,这小子还真走狗屎运的,当地的太守爷也是新官赴任,这天在府里请客,把当地所有大小官吏都请来。席间饮酒作赋,太守起头出了一个题目,大伙就按题目作了诗,到姓李的这了,因为他这人会来事啊,就作了一首巴结奉承的诗,太守爷一看,心里高兴,又见这年轻人相貌堂堂,就打心里往外喜欢,于是就有意选他作女婿。”
“等酒席散了,太守爷就把姓李的单独留下,又专程置办了一桌,桌上,太守就说啊:‘我有一个女儿,年龄跟你相当,还没有嫁人,不知李检事娶了妻室没有?’这姓李的一听,那眼前就一亮啊,正愁没机会高攀呢,这美事哪找去,于是说:‘晚生原有一室,已病故三年了,现在晚生一直独身。’太守爷一听,可高兴了,当即把女儿许给姓李的,不过有个条件,人家太守说了:‘我这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我舍不得她嫁出去,李检事若愿意,就作个上门女婿吧!’姓李的一听,行啊!这有啥的?娶了上司的闺女,别说是作上门女婿了,作啥也认了,就这么的立刻就答应了。”
“那太守也不查查他的底细,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你们这是什么法律,杀了人也没人管!”我喊道。
孙正阳不愠不火地说:“怎么管,谁道从水里捞出个人是哪家哪户的?再说了,找谁去?找谁谁也不会认啊!”
“那船夫不是知道吗?”
“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种人,只认得钱是老大!”
“什么世道!”我气乎乎地侧过身,狠狠地剜了孙正阳一眼。
“你还让不让我说了?”
我强压下怒火,他这才接着说:“到成亲那天,当地大小官员都到了,太守嫁女嘛,不给谁的面子也得给这位爷的面子。等拜完堂了,新娘回洞房,新郎就在外头应酬,等应酬完了,就往洞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还美呢。可是刚进屋,还没绕过屏风呢,就被几个狠婆子按住一顿好打。他不明白啊,就问呢:‘我有什么罪过?’婆子揪着他的耳朵到新妇面前,生生地按着他跪下,这新妇人把盖头一掀,你道怎么的?”
“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