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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上多少发生点变化。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我以为翠云的事就这么画上句号了,所以也不再费神去想了。这天吃过午饭,我捻了一根头发丝给点点掏耳朵,他被我弄得痒痒的,没一会就趴在一个彩釉的瓷猫枕头上睡着了。我轻轻搬起他的脸,换上一个软和的枕头,给他盖上被子,和他躺在一起。我们一直睡到下午三四点钟,我起来的时候,点点还没醒,于是我就坐到桌子旁,第一次想要好好看看这间屋子——一共三间,我坐的地方是个小厅,吃饭会客全在这,当中摆着个紫檀木的圆桌,围着四个圆墩,桌上有一套青花瓷的茶具,还有一个盛干果的漆盒,这漆盒很漂亮,朱红色的,上面雕着花团锦簇的牡丹,周身上下光滑丰润,十分精致。左边是间书房,门洞上垂着纱帐和流苏,往里一点,有个软榻;右边的门洞后面放着个大屏风,绣着牡丹争艳的图案,透过屏风,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内室的床翕和锦帐,以及床头旁的置物架,而衣柜、软榻、梳妆台、烛台架、洗舆架、香炉台则都依墙摆着。屋子当中铺着惺惺红的大地毯,头顶上悬着六角宫灯,每一面都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
点点翻了个身醒了,他睁开眼睛见我不在身边,就哭起来,我赶紧走过去哄他,他才哼哼唧唧地止了哭声。我让他喝点热水,然后把他裹得像个小棉花团,拉着他出了葵园。我们沿着大院的小石径慢慢散步,天气还算可以,气温虽然低,但很晴朗,一点风也没有。
我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一片竹子林,远远地看到一个行动迟缓的身影在林子的另一头哗啦哗啦地扫地,看穿衣打扮倒像个姑娘,可是动作却俨然是个老太太。那身影在萧瑟的林中显得尤为单薄,就好像任何一阵轻风都能将她掠走。她弯着腰,行动很吃力,每动一下都会由喉咙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我不禁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扫庭院呢,所以忍不住拉着点点走过去。
“凤玥!”我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只不过两三天没见到她,还以为她有事出府了,却没想到……
“凤玥,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忍不住拉住她的胳膊,她却本能地闪躲起来,她身上似乎有伤,从脖子到脸上都是一条条鞭打的痕迹。
“凤玥,谁打你的?”我搂着她,心里像被刀剜一样难受,眼泪情不自禁地往外溢。“说话啊!你这两天不照面,干吗去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她哆嗦着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连连向我磕头,一面哭一面咕咕噜噜地央求着说:“奶奶别问了……奶奶别问了……”她一开口,嘴角就往外渗血,我心疼地搀她起来,她只是哭着摇头,不停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话。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突然想起前两段时间的一件事——当时孙正阳外出了,我急着想见点点,于是就让她帮我打听消息,她回来告诉我说孙正阳和朋友出去打猎了,我这才跑到葵园看点点,结果还是碰上了孙正阳。我还记得孙正阳曾经逼问我是向我通风报信的人,并且扬言说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我以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姓孙的居然还记得!
我不禁抱着她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姓孙的怎么可以这样?”而我的内心深处则愧疚到了极点。
凤玥一听见这个名字,吓得像失了魂一样,一面又跪倒在我面前,一面用双手搂住我的腿哀求着说:“奶奶别管了……我都已经落到这般地步了,如果再多嘴,连命都保不住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角不停地往外渗血,那样子真是让人心痛。
我忍不住落泪,搂着她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点点站在我身边,虽然不太明白,但却被我们的眼泪吓坏了。
回来的路上我的情绪沉重到了极点,而那种负罪感则深深地啮噬着我的心。点点扯着我走过一座小桥,我竟然迟钝地认不出水中的倒影来。我呆呆地凝视着水里的那个衣着光鲜的少妇,看着不禁落泪。俗话说,身上受伤便会流血,心里受伤才会流泪,而我的心早已焦烂破碎,那么此时此刻,我的眼里究竟流的是什么?我狠狠地将头上的发簪摔进水里,把那倒影搅乱!我不想,也不敢再去面对自己的良心。
点点吓哭了,胆怯地搂着我的腿,我无法克制地把他紧紧抱进怀里,自责地问道:“点点,妈妈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自私?”他听不懂,只凭借他那单纯稚嫩的心灵体会出我的苦闷,于是哭得很伤心,也很委屈。也许,在他看来,任何人只要污蔑他的母亲,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连我的自责也同样叫他感到痛心。然而,他越是表现出对我的敬爱,就越发令我内疚。我——做事太武断,太鲁莽了!
我拉着点点慢慢地走,脑子里始终萦绕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我想到无辜的凤玥,而后又想到和她关系最好的喜鹊——是啊,当时就是喜鹊把孙正阳外出的消息告给诉凤玥的!想到这,我突然替喜鹊担忧起来——我也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她到底怎么样了呢?
我们走进葵园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了灯。我正要拉着点点朝东厢房走去,就见秦家姐妹悄悄迎上来,朝我努努嘴使了个眼色。
碧莲说:“爷在屋里等了您老半天了,一脸的不高兴。”
我茫然地点点头,把点点交给她。
红玉拉着我说:“您可千万耐着性子,别火也别恼!”
我木讷地掀开帘子,走进了屋。屋子里烛光闪烁,光亮耀眼,孙正阳正仰靠在一把太师椅上,悠闲地当着大爷,他岔着腿两个女孩一边一个的给他捶着,还有一个女孩则站在他身后,给他揉肩。他低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里的金丝香囊,见我进来,就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而后用一根指头挑着香囊的绳子,朝我甩来。香囊轻轻砸在我身上,又弹落到地上,他微抬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一语不发地弯下腰拣起香囊,放在桌子上,并就近坐在一个木墩上。
“孙正阳,”我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我好累,脑子也好乱,想一个人呆会。”
他大概以为我会大吵大闹,但见我如此冷漠,不仅觉得惊讶而且有种失落感,所以恼羞成怒,直起了身子。
“少他妈给我来这套!**的一见我就半死不拉活的?嗯?妈的,怎么见了那些个丫头婆子的就来劲?我告诉你!”他瞪着眼指着我,等待我还击,可是我却一声不吭,他更加恼怒,于是重重地把身旁的一个女孩蹬倒了,女孩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呵喝吓坏了,赶紧溜着墙边往外走。
我这才留意,原来其中一个女孩是喜鹊,我用眼睛看她,她却低着头快步从我身边走开了,因见她脸上也有瘀伤,心里别提多担心了。我正追寻着她的身影,哪知孙正阳跳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愤怒地摇着我。
“**的少给老子装死!说!**的又扭着哪根筋了?说!”他狠狠把我的手摔在桌子上,我没吭声只轻蔑地看着他,于是他彻底抓狂了。
“**的到底想怎样?说话啊!”他先是把我推来搡去,见没能吓住我,便一怒之下把桌上的果盘茶壶全摔在地上。
我不愠不火地拉了个凳子坐下,看着他发脾气,过了好一会才轻轻说:“孙正阳,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你坐下来,我想和你谈谈。”
他不肯坐,围着我狂躁地踱起步来。
“跟我谈?”他指着自己,大吼起来。“又是说那些丫头婆子们的破事?是不是?”他又指着我,眼珠往外冒冒着。“那些个贱蹄子,一个个都是吃里爬外的贱货!人家养的猫是咬耗子,老子养的猫却咬鸡!”他走到窗边用手点着窗外大骂。“老子养着她们,她们哪个知道感恩?嗯?还调三窝四地想着祸害老子!那些娼妇贱货,老子就是扒了她们的皮,抽了她们的筋,都算便宜了!我告诉你!以后少在老子面前疼这个护那个!她们那都是‘野狼不吃活孩子——全他妈是活人惯的!’你给我记住!”他又转回来,凶恶地抓住我的衣领大吼着说:“以后长点心眼,别整天‘一把白糖一把沙’的好坏不分!你说你狗拿耗子管那些闲事干啥?安安心心地作你的二奶奶就得了!妈的!老子一想起来就窝火!不管腥的臭的,**的都跟着搅和是不是?嗯?**说话啊!平时对老子不是霸王一样的人物吗?现在怎么不吭了?怎么离了那些个搬弄是非的妖精蹄子就没主心骨了?你的主心骨儿呢?你不是倔吗?你不是要跟老子闹吗?闹啊!爷今儿个候着呢!”盛怒之下,他掀翻了桌子。
我却越发糊涂了。
第三十一章
孙正阳闹了半天,最后摔着门出去了。我呆坐着,眼前涌现出各种各样零乱复杂的场景和对白。我担心他不仅是恼凤玥和喜鹊给我报信,还担心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但不管我怎么搅尽脑汁地去猜,也猜不出来。不过有件事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喜鹊——我看到她后心里踏实了很多,虽然她也受了伤,但好像没凤玥那么严重。
晚饭过后,点点有点发低烧,我想大概是下午带他出去玩的时候着凉了,到了夜里,他开始拉肚子,我一连起来把他三四次。他不舒服,身上也烫烫的,连哭的劲儿都没了,我看着他别提多心疼了。到了后半夜,点点总算安静了会,我摸摸他,身上也不那么烫了,于是就拍着他哄他入睡。我又怕他着凉又怕他尿床,没一会就要睁眼看看,直到快天亮,他睡着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眯一会。
“奶奶!”
我在朦胧中,听到有人叫门,就那么轻而急促地在我的房门上敲了两三下。我辨出是红玉的声音,就随便披了件衣裳走到门口,拨开门栓让她进来。她谨慎快速地溜进屋,我见她那神色就知道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我慌忙问道。
她拉住我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不好了,翠云叫大爷给嫁出去了!”
我一听,立刻急了,抓住红玉摇起来,嚷着说:“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他答应我不会把她嫁到外面去的!”
红玉见我着急,心里也跟着急,但又怕我上火,赶紧安慰我说:“奶奶先别慌,我只是听苑子里的婆子们说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攥着红玉的手,焦急地问她:“翠云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
红玉说:“平日府里嫁丫头,都是从后门出,要是婆子们说的是真的……就会在后门外停乘轿子……”
我急切地点着头,求她帮忙照看点点,她答应了,我便飞奔着跑了出去。我磕磕绊绊地朝后门跑去,一路上满脑子都是翠云。远远的看见漆黑的大门紧锁着,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使劲推着门——厚重的大门咯吱咯吱地响着,两片紧锁的门板则随之摇摆晃动。我拍打门板,大声喊着翠云的名字,然后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后街上看,可是街上却是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疯狂地捶打着大门。
“翠云!翠云!”我一边叫一边转身往回跑,想看看附近能不能找个人问问情况,结果正看到靠墙有一排小屋,虽然都上着锁,但我还是满怀希望地冲上去敲打房门。
“有人吗?”我喊着,“有人吗?”我撑在扇门上,痛苦地摇着头。“他怎么能这样?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