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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这场戏,到时等你舍不得那孩子就让给你。可是那王八蛋!妈的!居然吃完我的又吃你的,把你的首饰也骗了去,等于又多得了几十两。”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块牛肉,咬得吧唧吧唧作响。
“不过这事,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巧前个在牡丹坊给遇上了,他当时正跟人吹呢,叫我一眼认出来了!。哼!我问你,那混蛋是不是勒索你了?”他看了我一眼,我不吭声,他摇摇头接着说:“敢勒索老子的女人,哼!”他说着故意掂起自己的衣服让我看看,我这才发现他胸前沾了血迹。
“你把他……”我吃惊地将他上下打量,他却笑着点点头,对我的猜测不加否认。
他见我这般诧异,不由得面露困惑地说:“我真就不明白,你怎么到现在还惦着别人?别忘了,就连你自己还自身难保呢!”
“你不会明白……”
“我听说他从你这要了一样东西,他说当时向你要的时候你在发抖,说明这玩意儿要么是价值连城,要么是意义重大。”
我本能地用右手轻抚左手的无名指,我本以为我的动作在衣袖的遮掩下不会被他看见,但他还是恶毒地拉开我的袖子,让我那隐藏着的伤痛暴露无疑。
“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他说着冲我笑了笑,“仆人们都这么说你,我想自然有一定道理,你就总是这样顾及别人吗?”他冷笑着抿了一口酒。
“点点到底在哪?”
“只可惜你对那些畜生行善,他们怎么懂得领情?”
“我要见点点!”
“你就为了那个小小子,把自己难以割舍的东西拱手让人?可惜,可惜!”
“孙正阳!”
“他现在不需要了!你说,一个连手都没有的人,还要戒指干什么?”恶棍说着从他腰带里摸出一个指环,扔到酒杯里,正是我那枚结婚钻戒。
“把酒喝了,这戒指就重归你了。”
我盯着那个金灿灿的小指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戒指——这本是一件圣洁之物,如今被恶人的脏手碰过,还会那样圣洁吗?我久久地凝视着它,连碰都不想碰。
“我不要,我已经送人了!”我说。
“他说他不要了,亲口跟我说的。”他笑起来,而后就抓起那个泡着戒指的酒杯,把酒一饮而进。他用筷子把戒指从杯子里挑出来,托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硬拉着我的手扣到我手里。
“你把那戏老板怎么样了?”
“我?没怎么,只是给他一点教训,给他留点纪念,谁让他得罪我,得罪我的女人!”他扬起嘴角笑起来。
我忍无可忍地抓起我面前的酒杯,把酒泼在他脸上。
“姓孙的,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快把点点还给我!”
他冷笑着点头,说:“我是卑鄙,而且是很卑鄙,你知道就好,省得我费事。我不怕告诉你,小点就在我手里,你不是疼他吗?好啊,那就每天过来伺候我,如果你伺候舒服了,兴许我哪天一高兴,就让你们娘俩见见!”
“你这个王八蛋!”我吼叫着扑向他,和他扭打在一起,可是没几下就被他制住。
他叫人把我拖出屋子,指着我说:“识点相,别不识抬举!”然后一挥手,我就被拖回我所住的小院。
第二十四章
我该怎么办?点点怎么样了呢?我好为他担心啊,他到底被关在哪了?他有没有受苦,有没有被人欺负?那个畜生会不会虐待他?我的脑子里被这些问题塞得满满的,情绪也低落到极点。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烦躁不安。我的孩子在那畜生手上,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感到自己势单力薄,无依无靠,甚至连个可信赖的朋友都没有。
恐惧、焦虑,就像一股烈火,将我团团围住,令我无法呼吸,我拼命挣扎着,却始终逃不出《胡雅姬》的命运。我好害怕,也很急切,我想立刻见到那下半本《胡雅姬》,但又害怕知道上面的情节。
我茫然地坐在屋子里,觉得灵魂已脱离躯体,正如映在墙上的黑影一样飘渺。我静静地望着那团黑影,自问道:“我还活着吗?为什么我还活着?”我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就像面对深奥的哲学一样一筹莫展。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夜幕降临。
香瑞进来两次,见桌子上的饭菜一点也没动,不敢多问,就撤下了。我蜷在阴影里,看着她拿着蜡烛点上灯,觉得她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后来,翠云进来,蹲在我面前,一面握住我的手一面央求我要爱惜身体,我呆呆地看着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的嘴唇在动。我伸手在她脸上摸摸,居然弄不明白,水怎么会从她眼里流出来。过了不知多久,我才感到她指间的体温,于是像是刚从深渊里爬上来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向大爷房里的丫头打听过了,点点被关在藏书阁里,有个婆子照料着,应该没大碍的……”
我听到这句话,立刻清醒了很多。
“藏书阁?带我去!快,带我去!”我站起来,抓住翠云的手,拼命地摇晃着她。她跪着,双手搂住我的腿,苦苦哀求着。
“奶奶,使不得啊!”
我推开她,失控地吼起来:“怎么使不得?”
她紧紧抱住我,哭着说:“咱们要是去了,恐怕点点就活不成了!我听说大爷下了狠话了,说是如果有人硬闯,就叫里头的人把点点从楼上扔下来。”
我呆呆地坐下了。
“您可千万存住气,大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心疼点点,就不能硬闯。您先缓缓,只要咱们不硬来,点点就没事,我问了,那些婆子也是照吩咐行事,跟咱们无怨无仇的,也不会亏待点点,所以这段时间,您可得保重身子啊,等日后咱们再想办法。”
我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
“奶奶,您这个样子,我看了……”翠云俯在我膝头哭起来。
我抽出手,木讷地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她犹豫着起身,看了我一会,见我又惘然若失地发起呆来,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抹着眼睛,轻轻走开了。
我几乎在角落里蜷了一夜,快到天亮才跌跌撞撞地爬上床,因为疲劳过度,居然一躺下就睡着了。等我从梦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的神智渐渐清晰,头脑也变得灵活,我叫翠云去打听点点的消息,凤玥则劝我吃点东西。我在屋子里踱步,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凤玥体量我,一直在身边安慰着我。我充分地意识到,点点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他,我就完全失控了。
翠云从外面回来,我慌忙起身,直奔她而去,她迎向我,情不自禁地握住我的手。
“我去问了,点点挺好的,听彩霞说,昨天晚上闹了一会,不过哄了哄也就睡了,早上起来又闹着要娘亲,婆子哄着说您一会就到了,于是就乖乖地喝了一大碗粥。”
她说着搀着我坐下,一面从桌子上端起一个汤碗,用勺子舀着吹着,一面跪在我腿前安慰着说:“您啊,可得照料好自己,大爷那边倒是好说,只要您肯拉下面子,好好求他,兴许就把点点放回来了。”
我看着她,苦笑着说:“傻丫头,哪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听了,笑着说:“奶奶,其实我们下人都看得很明白,大爷稀罕您,也喜欢您,只不过脾气大,又好面子,下不来台阶。你们两个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我不禁惊讶,没想到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在翠云眼里居然只是脾气大。我暗暗摇头,心想这世道,真是富人当道,黑白颠倒。
我忿忿地说:“我跟他怎么能同日而语呢?这完全是两码事!”
“天下这事情,哪有绝对的,只要换个角度去看,兴许就变了个样。就说您跟大爷两个……”
我摇摇头,打断她,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翠云中毒中得太深,我根本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她虽然善良,却非常迂腐,脑子里的老思想更是根深蒂固,我无法理解她,就像她无法理解我一样。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然而她的确让人感到痛心,因为有太多的人像她一样——贫穷、无知,从没想过要与命运抗争,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虽然痛恨受到压迫,却没有决心将压迫者推翻,而是渴望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从而有朝一日也可以养尊处优,使唤别人。
“翠云,你说的我不赞同,他怎么能只用一句‘脾气大’就可以呢?我们活着,我们享受生活,并不需要谁来恩赐,这都是我们应有的权利,而你却这样评价那混蛋,岂不是太高看他了!”
翠云惊讶地看着我,对我的话既感困惑又感担忧,她赶紧左右看看,用手轻压了我的嘴,央求着说:“这话可说不得,小心被人听见了!”
我不屑地说:“听见怎么样,我就是这样说的!”
“唉!”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心里憋屈,也知道您心里的苦,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不公平的事太多太多,就是一辈子也数不完。可是,这日子还得过,不硬着头皮往上扛着还能怎着?您是大福大贵相,可以不为衣食担忧,不像我们,生来就是贱命,能找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当丫头,总比那沿街乞讨或是在窑子里卖笑卖身强上百倍!所以,我也就不敢多求了。虽说爷有点霸道,可也不是全不讲理的,俗话说‘财大气粗’,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没个脾气?何况咱们爷模样好,家世更好,就是脾气大,也情有可原。您是因为得的容易,才挑剔,要是换了我们,死也认了……”她说着突然红了脸,我仔细揣摩着她的心思,不禁大为惊讶。我摇摇头,虽然不肯认同,却也无话可说。
“翠云,天下优秀的男人很多,但绝不是他这个样子的!品性比长相重要,道德也比财富重要。”我摸着她的脸,委婉地规劝着,希望她能明白。
“翠云从小就被卖到孙府里作丫头,一晃就是十多年,身边尽是些粗陋不堪的下人……可是,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爷们儿却没有一个……”她的脸又微红起来,于是低下头,腼腆地说:“我的命不好,人也丑,怕是没人要的。”
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味,但我很同情她,毕竟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思想观念也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我又怎能强加于人呢?
七天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我依然每天叫人去打听点点的情况,对于翠云,我虽然并不厌恶,但却和以前的感觉大不相同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把身边的女孩们都打发走了,然后轻轻掩上门,从房里出来。这两天我倍受思念的煎熬,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必须见到点点,否则我会失控、抓狂!
我快步朝藏书阁走去。那是座落在一个小花园旁的二层小楼,楼梯由二楼的侧面一直延伸下来,继而又变成一条走廊穿过小花园,廊檐上雕梁画栋,装饰精美。花园中有个小喷水池,泉水由一个泉眼涌出来,流进人造的河道中,灌溉着附近的池塘。楼阁前有块空地,铺着碎石子。
我穿过一座蜿蜒迂回的折桥,来到这座据说是孙老头在世时藏书的地方。我径直钻进小花园,见没人看守,就直奔楼梯而去,三下两下地爬到二楼,到了门口,发现门是半开着的,正要往里走,就见一个丫头从里面走出来,我迎上她,向她询问点点的情况。
她向我行了屈膝礼,道了个万福,而后细声细气地说:“二奶奶来找大哥哥儿吧,奶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