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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他的老友浮斯 大(John forster)给他作的传开端所说。他一八三六年动手写《比克维克秘 记》(《Pickwick Papers》),在月刊上发表。起初是绅士比克维克等行 猎故事,不甚为世所重;后来仆人山姆(Sam Wel#er)出现,诙谐嘲讽,百变不 穷,那月刊顿时风行起来。迭更斯手头渐宽,这才迁入这宅子里,时在一八三七年。
他在这里写完了《比克维克秘记》,就是这一年印成单行本。他算是一举成名,从此直 到他死时,三十四年间,总是蒸蒸日上。来这屋子不多日子,他借了一个饭店举行《秘记》 发表周年纪念,又举行他夫妇结婚周年纪念。住了约莫两年,又写成《块肉余生述》,《滑 稽外史》等。这其间生了两个女儿,房子挤不下了;一八三九年终,他便搬到别处去了。
屋子里最热闹的是画,画着他小说中的人物,墙上大大小小,突梯滑稽,满是的。所以 一屋子春气。他的人物虽只是类型,不免奇幻荒唐之处,可是有真味,有人味;因此这么让 人欢喜赞叹。屋子下层一间厨房,所谓“丁来谷厨房”,道地老式英国厨房,是特地布置起 来的— “丁来谷”是比克维克一行下乡时寄住的地方。厨房架子上摆着带釉陶器,也都画 着迭更斯的人物。这宅里还存着他的手杖,头发;一朵玫瑰花,是从他尸身上取下来的;一 块小窗户,是他十一岁时住的楼顶小屋里的;一张书桌,他带到美洲去过,临死时给了二女 儿,现时罩着紫色天鹅绒,蛮伶俐的。此外有他从这屋子寄出的两封信,算回了老家。
这四所宅子里的东西,多半是人家捐赠;有些是特地买了送来的。也有借得来陈列的。 管事的人总是在留意搜寻着,颇为苦心热肠。经常用费大部靠基金和门票、指南等余利;但 门票卖的并不多,指南照顾的更少,大约维持也不大容易。格雷(Thomas Gra y,1716—1771)以《挽歌辞》(《E#egy Written in a C ountry Churchyard》)著名。
原题中所云“作于乡村教堂墓地中”,指司妥克波忌士(Stoke Poges)的 教堂而言。诗作于一七四二格雷二十五岁时,成于一七五○,当时诗人怀古之情,死生之 感,亲近自然之意,诗中都委婉达出,而句律精妙,音节谐美,批评家以为最足代表英国 诗,称为诗中之诗。诗出后,风靡一时,诵读模拟,遍于欧洲各国;历来引用极多,至今已 成为英美文学教育的一部分。司妥克波忌士在伦敦西南,从那著名的温泽堡(Windso r Cast#e)去是很近的。四月一个下午,微雨之后,我们到了那里。一路幽静,似 乎鸟声也不大听见。拐了一个小弯儿,眼前一片平铺的碧草,点缀着稀疏的墓碑;教堂木然 孤立,像戏台上布景似的。小路旁一所小屋子,门口有小木牌写着格雷陈列室之类。出来一 位白发老人,殷勤地引我们去看格雷墓,长方形,特别大,是和他母亲、姨母合葬的,紧挨 着教堂墙下。又看水松树(yew-tree),老人说格雷在那树下写《挽歌辞》来着; 《挽歌辞》里提到水松树,倒是确实的。我们又兜了个大圈子,才回到小屋里,看《挽歌 辞》真迹的影印本。还有几件和格雷关系很疏的旧东西。屋后有井,老人自己汲水灌园,让 我们想起“灌园叟”来;临别他送我们每人一张教堂影片。
1935年3月21日—23日作。
(原载1935年5月1日《中学生》第5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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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院
小_说txt天_堂
博物院
伦敦的博物院带画院,只检大的说,足足有十个之多。在巴黎和柏林,并不“觉得”博 物院有这么多似的。柏林的本来少些;巴黎的不但不少,还要多些,但除卢佛宫外,都不 大。最要紧的,伦敦各院陈列得有条有理的,又疏朗,房屋又亮,得看;不像卢佛宫,东西 那么挤,屋子那么黑,老教人喘不出气。可是,伦敦虽然得看,说起来也还是千头万绪;
真只好检大的说罢了。
先看西南角。维多利亚亚伯特院最为堂皇富丽。这是个美术博物院,所收藏的都是美术 史材料,而装饰用的工艺品尤多,东方的西方的都有。漆器,瓷器,家具,织物,服装,书 籍装订,道地五光十色。这里颇有中国东西,漆器瓷器玉器不用说,壁画佛像,罗汉木像, 还有乾隆宝座也都见于该院的“东方百珍图录”里。图录里还有明朝李麟(原作Li Li ng,疑系此人)画的《波罗球戏图》;波罗球骑着马打,是唐朝从西域传来的。中国现在 似乎没存着这种画。院中卖石膏像,有些真大。
自然史院是从不列颠博物院分出来的。这里才真古色古香,也才真“巨大”。看了各种 史前人的模型,只觉得远烟似的时代,无从凭吊,无从怀想——满够不上分儿。中生代大爬 虫的骨架,昂然站在屋顶下,人还够不上它们一条腿那么长,不用提“项背”了。现代鲸鱼 的标本虽然也够大的,但没腿,在陆居的我们眼中就差多了。这里有夜莺,自然是死的,那 样子似乎也并不特别秀气;嗓子可真脆真圆,我在话匣片里听来着。
欧战院成立不过十来年。大战各方面,可以从这里略见一斑。这里有模型,有透视画 (dioramas),有照相,有电影机,有枪炮等等。但最多的还是画。大战当年,英 国情报部雇用一群少年画家,教他们搁下自己的工作,大规模的画战事画,以供宣传,并作 为历史纪录。后来少年画家不够用,连老画家也用上了。那时情报部常常给这些画家开展览 会,个人的或合伙的。欧战院的画便是那些展览作品的一部分。少年画家大约都是些立体 派,和老画家的浪漫作风迥乎不同。这些画家都透视了战争,但他们所成就的却只是历史纪 录,艺术是没有什么的。
现在该到西头来,看人所熟知的不列颠博物院了。考古学的收藏,名人文件,抄本和印 本书籍,都数一数二;顾恺之《女史箴》卷子和敦煌卷子便在此院中。瓷器也不少,中国 的,土耳其的,欧洲各国的都有;中国的不用说,土耳其的青花,浑厚朴拙,比欧洲金的蓝 的或刻镂的好。考古学方面,埃及王拉米塞斯第二(约公元前1250)巨大的花岗石像, 几乎有自然史院大爬虫那么高,足为我们扬眉吐气;也有坐像。坐立像都僵直而四方,大有 虽地动山摇不倒之势。这些像的石质尺寸和形状,表示统治者永久的超人的权力。还有贝叶 的《死者的书》,用象形字和俗字两体写成。罗塞他石,用埃及两体字和希腊文刻着诏书一 通(公元前195),一七九八年出土;从这块石头上,学者比对希腊文,才读通了埃及文 字。
希腊巴昔农庙(Parthenon)各件雕刻,是该院最足以自豪的。这个庙在雅 典,奉祀女神雅典巴昔奴;配利克里斯(Pericles)时代,教成千带万的艺术家, 用最美的大理石,重建起来,总其事的是配氏的好友兼顾问,著名雕刻家费迪亚斯(Phi dias)。那时物阜民丰,费了二十年工夫,到了公元前四三五年,才造成。庙是长方 形,有门无窗;或单行或双行的石柱围绕着,像女神的马队一般。短的两头,柱上承着三角 形的楣;这上面都雕着像。庙墙外上部,是著名的刻壁。庙在一六八七年让威尼斯人炸毁了 一部分;一八○一年,爱而近伯爵从雅典人手里将三角楣上的像,刻壁,和些别的买回英 国,费了七万镑,约合百多万元;后来转卖给这博物院,却只要一半价钱。院中特设了一间 爱而近室陈列那些艺术品,并参考巴黎国家图书馆所藏的巴昔农庙诸图,做成庙的模型,巍 巍然立在石山上。
希腊雕像与埃及大不相同,绝无僵直和紧张的样子。那些艺术家比较自由,得以研究人 体的比例;骨架,肌理,皮肉,他们都懂得清楚,而且有本事表现出来。又能抓住要点,使 全体和谐不乱。无论坐像立像,都自然,庄严,造成希腊艺术的特色:清明而有力。当时运 动竞技极发达;艺术家雕神像,常以得奖的人为“模特儿”,赤裸裸的身体里充满了活动与 力量。可是究竟是神像;所以不能是如实的人像而只是理想的人像。这时代所缺少的是热 情,幻想;那要等后世艺人去发展了。庙的东楣上运命女神三姊妹像,头已经失去了,可是 那衣褶如水的轻妙,衣褶下身体的充盈,也从繁复的光影中显现,几乎不相信是石人。那刻 壁浮雕着女神节贵家少女献衣的行列。少女们穿着长袍,庄严的衣褶,和运命女神的又不一 样,手里各自拿着些东西;后面跟着成队的老人,妇女,雄赳赳的骑士,还有带祭品的人, 齐向诸神而进。诸神清明彻骨,在等待着这一行人众。这刻壁上那么多人,却不繁杂,不零 散,打成一片,布局时必然煞费苦心。而细看诸少女诸骑士,也各有精神,绝不一律;其间 刀锋或深或浅,光影大异。少壮的骑士更像生龙活虎,千载如见。
院中所藏名人的文件太多了。像莎士比亚押房契,密尔顿出卖《失乐园》合同(这合同 是书记代签,不出密氏亲笔),巴格来夫(Palgrave)《金库集》稿,格雷《挽 歌》稿,哈代《苔丝》稿,达文齐,密凯安杰罗的手册,还有维多利亚后四岁时铅笔签字, 都亲切有味。至于荷马史诗的贝叶,公元一世纪所写,在埃及发见的,以及九世纪时希伯来 文《旧约圣经》残页,据说也许是世界上最古《圣经》钞本的,却真令人悠然遐想。还有, 二世纪时,罗马舰队一官员,向兵丁买了一个七岁的东方小儿为奴,立了一张贝叶契,上端 盖着泥印七颗;和英国大宪章的原本,很可比着看。院里藏的中古钞本也不少;那时欧洲僧 侣非常闲,日以抄书为事;字用峨特体,多棱角,精工是不用说的。他们最考究字头和插 画,必然细心勾勒着上鲜丽的颜色,蓝和金用得多些;颜色也选得精,至今不变。某抄本有 岁历图,二幅,画十二月风俗,细致风华,极为少见。每幅下另有一栏,画种种游戏,人物 短小,却也滑稽可喜。画目如下:正月,析薪;二月,炬舞;三月,种花,伐木;四月,情 人园会;五月,荡舟;六月,比武;七月,行猎,刈麦;八月,获稻;九月,酿酒;十月, 耕种;十一月,猎归;十二月,屠豕。钞本和印本书籍之多,世界上只有巴黎国家图书馆可 与这博物院相比;此处印本共三百二十万余册。有穹窿顶的大阅览室,圆形,室中桌子的安 排,好像车轮的辐,可坐四百八十五人;管理员高踞在毂中。
次看画院。国家画院在西中区闹市口,匹对着特拉伐加方场一百八十四英尺高的纳尔逊 石柱子。院中的画不算很多,可是足以代表欧洲画史上的各派,他们自诩,在这一方面,世 界上那儿也及不上这里。最完全的是意大利十五六世纪的作品,特别是佛罗伦司派,大约除 了意大利本国,便得上这儿来了。画按派别排列,可也按着时代。但是要看英国美术,此地 不成,得上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