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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缓步朝凌烟阁走去。推开大门,三人走了进去。
李怀光一步步走过长孙无忌等人的画像,挨个的膜拜行礼,一丝不苟。当他走到被涂了一半地侯君集画像前,不由得停住了。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在凌烟阁发生的那些事情来。当初,皇帝和李晟,正是在这里揭穿了他阴谋造反的事情,从此他的命运就被改变。
无数的感慨一时涌上了心头,李怀光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动了。
“怀光兄,看这边。”武元衡出声,打破了僵局。他指引着李怀光,朝凌烟阁的另一边走去。
那里,悬挂着当今皇帝李漠地一幅大画像。在它旁边,依次是马燧、李晟、浑和李怀光四人的画像。
李怀光恍然吃惊的道:“这……草民的画像!”
李世民微笑的轻声道:“不错。昔日朕收复了帝都,被配图形于凌烟阁。两年前,朕再把与朕一起征战的四大元帅的画像,也供到了这里。”
“可、可是!”李怀光有些语无伦次地激动道,“可草民是罪大恶极之人,甚至要谋反、甚至要弑君啊!草民这样的罪人,如何能供画像于功臣殿?陛下。请速速将草民的画像取下来,免得遭天下之非议啊!”
“那又如何?”李世民不为所动,淡然道,“你有罪,也有功。你犯再大的罪过,也无法抹杀你曾经立下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李怀光,就绝对没有景兴大唐如今的气象。说不定。当年在咸阳时,你若跟随朱而反,如今这大唐早就灰飞烟灭了。正如当年侯君集一样。他替太宗皇帝打下了贞观皇朝的半壁江山,虽然最后走上了谋反地不归之路,但他的功劳依旧无法抹杀。”
李怀光再难自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的痛哭着磕起头来。
李世民与武元衡,也没有再制止他,任凭他发泄着自己的感情。
李怀光真想一头撞死在这凌烟阁里,好让自己的羞辱和愧疚有个尽头。他全然忘记了疼。头胪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声声作响,已经是头破血流。
蓦然间。他再次磕下的时候,居然撞上了软软的一声。李怀光心中一惊,眼睁一看,皇帝居然伸出一手,挡在了他正在磕撞的那块地板上。敢情他刚刚撞上的,是皇帝地肉掌。
“好了。”李世民的微笑,如同春风一样抚进了李怀光酸楚的心府。李怀光泪如雨下,伸出一拳狠狠地砸着自己胸脯。大声道:“陛下,草民李怀光此生从不亏欠于人。唯独对不起陛下啊!”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给武元衡递了个眼神。二人合力将李怀光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让他没么激动了。
片刻后,李世民认真的看着李怀光。说道:“李怀光,虽然你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但朕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怪过你。你有罪,但你没有错。当时那种情况下,利益冲突十分的猛烈。你受人支使利用,从而走上了歧途,朕只是感觉非常的痛心。现在看来,你已经幡然醒悟。朕,非常的欣慰。”
李怀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慨然长叹道:“陛下。草民在岭南住了几年,每天都在想着当年的事情。事到如今,所有地一切都证明,草民当初,的确是错了。那些跟随草民征战多年的生死兄弟们,在陛下的安排之下,都有了好的出路和生活。李怀光自认,无德无能,无法像陛下这样给兄弟这么好地前程和生活。草民只能带着他们继续在战场上厮杀拼命,过着刀头舔血没有明天的生活。起初,草民以为这就是最好地生活。是兄弟,就该这样一起趟过血火河山。可是草民错了,真的错了。当我看到那些兄弟们,回到家乡以后耕耘田亩,娶妻生子孝敬父母,享受着天伦之乐。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有真正的快乐。草民好自私,总是按自己的情感标准,去要求别人也去这样做。陛下,你是圣君、是仁君,更是令天下人尊敬和爱戴的好皇帝。草民今日特意进京,就是要当着陛下的面,诚心悔过。草民不指望陛下赦我之罪。只希望陛下能够接受草民的悔悟和道歉,草民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朕过了。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恨过你,也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不用道歉。”李世民说道,“朕说过了,时间会证明一切。当初,朕如何向你解释,你也总是听不进去。现在好了,所有的一切事实,终于让你明白了一切。但凡一些有利于后世、有利于大局的变革,在当时来看,总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其原因就是会触动到许多人的利益。你李怀光,就很不幸的当了这个出头之人。朕,也不得不将你法办以儆效尤。李怀光,朕也希望,你不要怪朕狠李怀光激动的道:“草民……从来就不敢责怪陛下,也没有责怪过陛下。在草民心中,对陛下只有尊敬、悔恨、和愧疚!”
李世民笑了一笑,拉着李怀光的手说道:“好了。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难得重逢,当一醉方休才是。还有,你一口一声的草民,当真听了让朕感觉别扭。草民与罪臣二词,不可再提。你就与武元衡一样,以微臣自称吧。”
“这……草民岂敢!”李怀光连忙拱手谢罪。
李世民详装生气:“你敢抗旨?”
李怀光浑身一哆嗦:“微臣不敢!”
“呵呵,这才好嘛!”李世民大笑,武元衡和李怀光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观瞻完凌烟阁走出来时,正看到皇宫内苑监总管俱文珍候在那里。俱文珍见了皇帝,碎步上前来报道:“启奏陛下。大唐九州诸地的许多元帅、将军们,奉旨已各自进京。目前,一干人等正在太极殿前的西朝堂里候旨。”
李世民问道:“到了哪些人?”
俱文珍拿出一封折子,依次念道:“平北大元帅马燧;河西道行军大总管浑;河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光进;并州都督李光颜;青州都督高固;灵武都督石演芬;维州都督唐汉臣;梁州都督马勋;冀州都督李;魏州都督董重质;洛州都督路嗣恭。以及江南、西川等六道五十一州都督,全部到齐。兵部尚书李晟率大将军野诗良辅、李、薛平、乌重胤等将,也在西朝堂汇集,专等陛下传诏。”
“好,来得好。俱文珍,请他们都到望仙台,朕已在那里设好宴席。”李世民心中欢喜,大声说道,“李怀光,武元衡。你二人今日陪朕一起,在望仙台宴请大唐天下的将军们。朕,要与这些支撑大唐江山的将军们,在望仙台把酒临风,不醉不归!”
第三卷 九鼎 第374 群英会
离开凌烟阁时,李世民不顾李怀光和武元衡二人的苦苦推辞,将他们二人请上了龙辇,同乘一车到了武德殿。
“不是去望仙台吗,怎么又来了这里?”李怀光和武元衡心中各自惊讶,却又不敢出声去问。李世民领着他们二人径直到了武德殿皇帝寝宫里。
李世民走到寝宫后面的一间房子里,推开房门指着里面问道:“李怀光,武元衡,你们二人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陛下的战甲?”二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不错,正是朕当年征战天下时所穿的战甲。”李世民意气风发的笑道,“朕自从登基以后,就再没有穿过这副战甲了,心中还真是怀念啊!朕每天都会差人来擦拭一番,不让它落下了灰法,保持着当年的光泽。你们看看,是不是一点也没有旧啊?”
三人走到了衣甲架前,看着立挂在那里的黄金甲。正是那副前太子李诵送给他的战甲,上面布满了大小的伤痕和缺口。
“陛下何不命匠人修补一番?”李怀光说道,“微臣看得出,这是一副天下难寻的宝甲,可是可惜上面多了这许多的伤痕和缺口。
“朕不会修补它的。”李世民淡然的微笑道,“这上面的每一道伤痕和缺口,都有一段故事,都见证着战场上每一个血雨腥风的瞬间。若不是它,朕可能早就死了千百次了。这些伤痕和缺口,就是它的荣耀和战绩,朕安敢抹煞?再说了,伤痕对于战甲、对于男人来说,就是荣誉。朕每逢看到这些伤痕,心中就会有一些自豪感,就会想起当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李怀光凝神看了皇帝几眼。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李世民走到一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了长枪,哗的一声拔了起来舞了一个炫花,哈哈笑道:“看,这就是朕当年冲阵用的长铁槊。朕用此朔,亲斩敌匪千百人。饮血无数,杀人如麻。现如今,它已沉睡数年之久。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夜夜自吟呢?”
李怀光轻轻的摇头叹道:“世人常常看重陛下的文治韬略,却忽略了陛下也是一名勇冠三军地大将。当年在高陵之时,陛下曾用此槊亲斩杜涛救下微臣性命。微臣永远都记得,当时陛下施出的那一记一枪穿胸的杀手锏。微臣这一生中见过无数猛将,也曾与无数高手对决。试问。在微臣见过的人当中,能与陛下枪法匹敌的,也唯有李晟了。”
“呵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连李晟也不敢说自己是天下无敌。就不用说是朕了。”李世民笑了笑,将铁枪插回兵器架上,说道。“说实话,朕的确是喜欢匹马当先的冲锋陷阵,男儿热血英雄豪迈,在这时候最是痛快。不过,朕也知道,朕更重要地是掌握乾坤主宰天下。所以,这等冲锋陷阵的事情,今后怕是没机会可做了。说起来。还真是既遗憾又怀念啊!”
武元衡在一旁说道:“陛下今日为何突然想到,来看看自己当年用过的兵器?”
李世民笑了一笑,说道:“朕刚才不是下了诏,要宴请天下将军吗?朕当年也是将军。就算现在不能冲锋陷阵了,也想再穿回一次当年的战甲。找一找置身于行伍的感觉。今日大宴望仙台,朕要身着这一身戎装前去。朕也下了旨。进宫地将军们今天可蒙特赦,不必卸甲去剑,全副武装进宫。朕,要在望仙台摆一桌军功宴,好好的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武元衡微笑道:“看来陛下也是憋坏了。带了几年的兵,突然一下离开了军队,想必是异常的怀念吧。”
“是啊,哈哈!”李世民笑了起来,说道,“李怀光,当年你用的战甲兵器,朕都替你收着。稍后,朕就命俱文珍给你取来。今天,你穿回以前地战甲,和朕还有那些将军们,一起在望仙台痛饮一场。”
“微臣遵旨!”李怀光大喜过望,异常的兴奋。他这样一个以军队为家、以征战为生的人,离了军队几年独自寓居僻地,心中这份情感早就压抑得太久了。
“伯苍,你也来。”李世民转头看向武元衡,说道,“你是东征军主帅,虽然从来没有提剑杀过人,却是兵中之将,将之中帅,帅中之王。是我大唐难得地儒帅。今天这场军功宴,可少不了你的份。”
武元衡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可是微臣……从来不穿战甲也不佩剑的。”
李世民笑道:“你带兵时是什么样子,今天就什么样子去。我们今天也是图个新鲜好玩,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
武元衡也笑道:“那微臣就……一袭白衣。”
半个时辰以后,三人已经更衣完毕。李世民穿回了黄金战甲,感觉浑身上下通体舒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光景,身上充满了激情与力量。李怀光也从一个糟老头子,瞬间摇身一变成了一员威风凛然的大将军。那副他穿了多年的战甲,仿佛已经与他融成了一体。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刚劲与杀气。怪不得李晟和浑都常说,李怀光,就是为了战争和杀伐而生。武元衡,则是穿上了自己未出仕前习惯地白衣装束。简单而又素净,一如既往的飘洒自如。
三人出了武德殿,弃了车驾,各自骑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