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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有消息传来,那年氏似乎已经放下了那副凄惨可怜的形貌,渐渐变得正常起来,脸色也好了不少。但终究是身体的底子太差,还是那副病仄仄的样子。不过这事儿却是谁也帮不了她的了。
不久之后,新赐下的秀女进了门,晴鸢原本并未放在心上,照例安排了她的院子和侍寝的时间后,便甩手不理了。
”新婚“的第二天早上,这位新进门的格格按例来给晴鸢等人奉茶。
今儿个倒是人齐,就连因为怀孕、身体转差而缺席多日的年氏都来了,晴鸢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只见她仍旧掩不住的病容,却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那种形容槁枯的样子,反倒因为病容而显现出一股风流不尽的姿态,端的是楚楚可怜,便是晴鸢这等女子见了都要心生怜惜,何况男人?
也难怪李氏等人一见到她,便是一副全心戒备的神色。
她微微一笑,问了年氏几句近况,李氏等人也纷纷插嘴进来。她们可不像晴鸢这般好心态,对年氏说话虽然算不上挟枪带棒,但话里有话却是免不了的。
就见李氏笑道:”看年妹妹这样子,怕是身子不太好吧?你这是第一胎,可得千万当心了,若是你自个儿出了什么事,孩子也会跟着遭殃的“宋氏忙接话道:”可不是么?看年侧福晋这样子,婢妾还真有些担心呢相当年婢妾无病无痛的,可最后孩子还是莫名其妙就没了,年侧福晋这样的身子……还是多休息的好。想来嫡福晋也不会在意让年侧福晋多多休息吧?“晴鸢平静地笑道:”自然不会。不过年妹妹老是待在院子里难免也有些无聊,时不时出来走走也是无妨的。只是要当心自个儿的安全,千万别磕着碰着了。“年氏的面色因为她们的话而变得更加苍白,闻言急忙说道:”多谢嫡福晋关心,我知道的。平日也就是只在院子里走走,今儿个不是听说有新妹妹来么?所以才出来见见人。“她倒是说得爽快,将宋氏等人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耿氏眼珠子一转,便笑道:”说来这位新妹妹也是来得巧,年侧福晋一有了身孕,无法侍寝的时候她就来了,正好可以填上这个空缺呢“年氏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晴鸢皱了皱眉头,看了耿氏一眼。
那一眼只看得耿氏通体发凉,李氏看了看她们,出声解围道:”说来说去,我们还不知道这位妹妹叫什么呢,嫡福晋可否赐教?“晴鸢顿时一愣——她还真就没留意过这位新来的格格姓甚名谁。
众人一见她的表情,顿时无语了。
还真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嫡福晋,不在意丈夫纳妾也就罢了,竟然连进门的妾室的名字都不清楚,好歹那人算起来也是她的情敌吧?
还好秋玲机灵,对自家主子的性格也很是了解,赶紧说道:”回主子、侧福晋、各位格格,新来的格格姓钮祜禄,名玉贞。“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个寻常的姓名,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姓名的拥有者是她们的情敌,如此而已。但听在晴鸢耳中,却是浑身一震。
钮祜禄,这本该是个普通的满人姓氏,然而跟四贝勒胤禛联系起来,却有着截然不同、天翻地覆的含义钮祜禄,胤禛的第三位侧福晋,雍正皇帝的熹贵妃,宝亲王、也就是乾隆皇帝的亲生母亲,未来的孝圣宪皇太后……数不清的光环下,其实内容只有一个:她就是那个在自己死后取代了自己的女人,她的儿子便是取代了宝哥儿,最后登上龙座的那个人一时间,晴鸢只觉得心神俱颤,连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这只是郭佳玉记忆中的事情,但既然她的记忆中那么多事都已经变成了真的,又怎敢保证这件事不会也变成真的?她并不恋眷嫡福晋的位子,也并不稀罕未来的后宫之主,但现在她不能退让,她还有额娘、还有孩子,他们都需要她的扶持。
还有宝哥儿,她无意让宝哥儿成为胤禛的继承人,但也绝不允许有人对他不利一瞬间,她的脑中已经转过了万般念头,面上的神色也是瞬息万变。
坐在她两侧的李氏和年氏自然不会错过她的表现,李氏不由探过身子,问道:”嫡福晋,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晴鸢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忙强笑道:”不,没事,不用担心。“没事么?年氏和李氏表面上接受了这个说法,心中却并未停歇。
很显然,晴鸢是听到了钮祜禄的名字以后才会有这么怪异的反应的,显然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影响。但这影响究竟是好是坏?而如果这位钮祜禄格格跟晴鸢不对付,是不是可以借晴鸢的手去除掉这个碍眼的情敌?
两人都低垂着头,心里打着小算盘。
晴鸢则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不管怎么样,钮祜禄现在不过是个格格,而自己毕竟还是嫡福晋,就是在郭佳玉的记忆中,她也是在自己死了以后才能冒出头来的。凭自己的手腕和能力,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小小的格格?
先静观其变吧。若这钮祜禄氏果真是个不安分的,那就想办法除掉她,若不是,只要她安安分分待着,自己也没必要跟她过不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的某种可能,就万万没有坐视其发生的道理。而且郭佳玉的记忆也并不是完全都会成真的,不是么?就说十四阿哥胤祯,在郭佳玉的记忆中可是跟在八贝勒胤禩身后的,但现在,他跟胤禛的感情不是很好吗?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相信他抛弃亲哥而跟随胤禩的可能性不大。
反复思量着这位钮祜禄氏可能带来的变化,以及自己的应对措施,晴鸢心不在焉,跟李氏、年氏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有人说道:”钮祜禄格格来给嫡福晋、侧福晋请安了。“房里瞬间便没了声音,众人都把头转向门口,晴鸢遮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扬声道:”让她进来吧。“转眼的功夫,一个妙龄女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眉目清秀、神情淡雅,虽不如年氏美得令人心醉,却也是个小家碧玉,楚楚可人。她的身材苗条,纤侬合度,身穿着一身浅黄色色缎绣芦雁萱草纹袷袍,头上梳着小两把头,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根烧蓝菊花发簪,耳边坠着玉花片珊瑚珠耳坠,淡施薄粉,看上去清新自然,充满少女的天真和活力。
看到她,晴鸢不由觉得有些愣怔——跟她相比起来,自己却已经老了啊钮祜禄氏缓缓走了进来,虽然在众人挑剔、逼视的眼光中,却仍旧显得神情自若。晴鸢的眼神微微一凝,不经意间看到她微微颤抖着的双手,不禁嘴角一松。
这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钮祜禄氏走到晴鸢和年氏、李氏身边,缓缓跪了下去,叩头道:”婢妾参见嫡福晋、李侧福晋、年侧福晋。“一旁的丫鬟端来三杯茶,钮祜禄氏首先捧起一杯高高举起,递给了晴鸢。
众人的眼光立刻聚集在晴鸢身上,尤以李氏和年氏的最为炽烈,晴鸢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地接了过来,抿了一口算是喝过,放在一边后便和声道:”钮祜禄妹妹,今后进了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只要用心服侍贝勒爷,别犯了府里的规矩,跟姐妹们相处也是不难的。但若是做错了事,我也不会徇私枉法,你可清楚?“她的神情态度跟面对李氏等人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丝特异之处。她自然知道李氏等人的想法,但却对帮别人做嫁衣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再说她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不会因为记忆中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就痛下杀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实在不容易做到,在钮祜禄氏没有露出獠牙之前,她不会动她,否则自己的良心会过不去。
再说,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如果自己逼得太狠,能够斩草除根也就罢了,万一打不死,反倒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这种愚行她才不屑去做。这钮祜禄氏,不妨多观察一段时日,然后再来决定对策。
见晴鸢根本没有什么异样,李氏和年氏不由有些泄气。难道她们弄错了?
不,不会的,方才晴鸢身上那股强烈的气势,她们不可能会弄错的。只是晴鸢一向心机深沉,怕是已经看穿了她们的心理,所以故意如此做的吧?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都是心中一凉。
怎么就忘了,这位嫡福晋可不是普通人,想要借她的手杀人,八成最后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两人急忙收拾心神,把注意力转向钮祜禄氏身上,不敢再在晴鸢身上打主意。
钮祜禄氏可不知道她们三人之间转眼就经过了这么多弯弯道道,听了晴鸢的话,规规矩矩应了,便又分别捧起另外两杯茶,敬给了年氏和李氏。有了晴鸢的样子在前面,她们即使再不甘也不至于当面给她难堪,分别接了茶,说了几句话,便也就过了。
三人分别给了她见面礼,就让她站了起来,又跟宋氏、耿氏和其他几个姑娘见了面。
钮祜禄氏倒是个会做人的,对宋氏和耿氏也都是以低姿态相见,对其他姑娘们更一点没有盛气凌人之势,看着倒是个老实温和的。
不过在场的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因为她这点做派就放下了戒心。能够在后院生存下来的,谁又是笨人?
见过面后,晴鸢就让她们都散了。新人需要休息,年氏也不宜多待,其他人还要赶回去商量如何对付这位新宠和怀孕的年氏呢。晴鸢对她们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却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
晚上,胤禛歇在了晴鸢房里。
这几乎已经要形成一种惯例了。只要胤禛纳了新妾,”新婚之夜“过了以后,必定会去到晴鸢那里的。他也不知哪儿来的直觉,虽然晴鸢并未对他的纳妾行为干涉什么,甚至表现得十分大度、淡然,但他却总是心中有一股不安定感,似乎不这么做就会失去些什么似的。
晴鸢对他这种举动一直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但这次,她却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胤禛自然不会漠视,不由关心地问道:”晴鸢,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低声道:”没什么。“手上动作不停地为他更衣洗漱。
胤禛满腹疑窦,此时却不是追究的时候,便忍住了询问的冲动,在她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然后上床休息。
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他才一把抱住了她,再次问道:”你一定有心事,是什么?说给我听听“晴鸢很是犹豫。
她不想无故害人,但却又怕此时的犹豫将来会伤害到孩子,不禁满腹踌躇。
胤禛也不逼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聆听着黑夜中她的心跳,一声声、一下下,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沉静下来。
这是在其他任何女人身边都体会不到的。不管有多累、多苦,只要在她的身边就能得到平静,让心彻底休息。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了晴鸢,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没有温度的冷血无情的人,还是一个暴躁的不知如何发泄的暴君?
晴鸢沉浸在矛盾的心绪中,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犹豫着说道:”爷……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胤禛的嘴角绽出一抹笑容。
他其实巴不得晴鸢对他多些要求。有要求说明她还是向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