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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叹了一声,这皇帝的儿子真的不好做啊!她忍不住轻声劝道:“八阿哥,凡事要得到就必须要先付出。要想得到别人没有的地位权利,就必然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辛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如今,您的辛苦并没有白费,皇上喜欢您,愈发的看重您,您在众位阿哥中也是佼佼者,这便让所有一切都有了回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晴鸢。他的心思从未告诉过别人,自然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劝解的话,他的心头似乎被什么给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有些疼痛,更多的却是喜悦、是放松、是卸下了包袱一般的畅快。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微微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说道:“若是只有我自己,那确实应该满足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让皇阿玛记住了我,让兄弟们承认了我,可是……”他摇了摇头,“我额娘,却还是只能在贵人的位子上,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晴鸢这回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良贵人的事,就等于是皇帝的事。让她晋位,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而皇帝至今没发过话,代表着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格格,还没那个资格和胆量对皇帝的做法说三道四。
周围气氛的改变,胤禩自然是察觉得到,心里对晴鸢的赞赏不禁又多了几分。难得一个养在深闺的格格,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和眼力,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分寸拿捏得极好。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停嘴的意思,接着往下说道:“凭我额娘的出身,这辈子子凭母贵是没希望了,那我只有努力再努力,争取早日让额娘母凭子贵才行。我想,只要我能够表现优秀、出类拔萃的话,皇阿玛看在我的份上,总不好让我的额娘只做个贵人吧!”
晴鸢自从做了那场梦以后,便对人间的世事无常有了常人难及的深刻体会,对父母也是极尽孝顺之能事。如今见胤禩如此为了自己的母亲着想,拼命的样子,不由多了几分好感,那晚在永和宫偏殿外被他威胁的芥蒂也真正消散殆尽了。仔细想想,他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良贵人而已,若是换了自己易地相处,说不定比他还做得过分呢!
笑了笑,她由衷地说:“良贵人有您这样的儿子,真是值得欣慰的事情。我想在良贵人的心里,八阿哥您一定是她的骄傲、一辈子的荣耀!”
第二十三章 真心相交胤禩看着她,眼光熠熠,略显激动地问道:“真的吗?额娘真的会这么认为吗?她是皇阿玛的女人,难道不是得到皇阿玛的宠爱才是她最大的骄傲和荣耀吗?”
自古君王皆薄幸,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有什么好骄傲的?晴鸢几乎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况且,良贵人身世坎坷,又经历了许多的大起大落,或许刚被皇帝宠幸的时候确实是觉得骄傲的吧?但经过了这么些年的沉浮,聪明一点的女人都应当看开了才对。君王的宠爱不过是一时,唯有自己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依靠,这一点,聪明如良贵人不会不知道的。
看了看一脸急切,仿佛急于想要得到肯定的胤禩,晴鸢忍不住心头暗笑。
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再怎么老谋深算,说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时还是无法避免露出小孩子的心态!她这么想着,却浑然忘了自己的年纪其实跟他差不多大,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小孩子”?!
抿嘴一笑,她说道:“八阿哥毕竟是男子,怕是很难体会到女人的心思吧?其实有哪个母亲不高兴见到自己的孩儿出人头地?又有哪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孩子风光荣耀不感到骄傲和自豪的?我想,良贵人最近这些年,笑容一定越来越多、心情也一定越来越快乐吧?丈夫和孩子,二者能够给女人带来的快乐是不同的,又哪里有什么可比性?八阿哥切莫把自个儿和皇上在良贵人心中的地位相比较,那可没什么意义。”
胤禩静静地听着,细细地回味着,以前都不曾在意,可如今这么一回想,可不就如晴鸢所说,额娘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开心了?想这些年皇阿玛对额娘的恩宠也不见得多了多少,她却仍然如此开心,应该就是为了自己吧?
难掩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为什么?以她的年纪竟会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甚至连自己没看出来的她也都看到了?她的心里,还隐藏着些什么沟壑?
他深深地注视着晴鸢,直到她被那灼灼的眼光看得霞生双颊,略微显出了局促的神色,这才慢慢收回了眼光。嘴边的笑意忍不住越来越深,原本只是想跟她随便聊聊,没想到这一番倾谈的效果远远大于意料,谈过之后,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快乐。这些年的辛酸苦楚仍然沉淀在心中,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但现在,却已经不再那么沉重了。是秘密被分享后的松快,更是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物有所值的舒畅,他的心似乎沉静了许多。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他笑着说,站了起来,“跟你的谈话真的很快乐,晴鸢,以后我可以再来吗?”
还要再来啊?!
晴鸢忍不住在心中哀号,八阿哥这是把她当成了知心姐姐还是怎么的?
她的私心里自然是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但一个皇子这么“赏脸”愿意给她说心事,在别人眼里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能说不好么?
压下了满嘴的黄连,她只得躬身说道:“承蒙八阿哥不弃,晴鸢受宠若惊,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求八阿哥别嫌奴婢笨嘴笨舌,惹您不高兴就好了。”
胤禩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若是笨嘴笨舌,这天下就没有机灵人了!”顿了一顿,笑容一整,又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以后若是我想再跟你聊天,可不许躲着我。”
她敢躲么?能躲到哪里去?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柔顺地说道:“八阿哥放心,奴婢记得的。”
胤禩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晴鸢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石凳上,忍不住满脸的愁云惨雾——好不容易才摆脱一个四阿哥,怎么这会儿又沾染上一个八阿哥?
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
一瞬间,她很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但无论晴鸢多么的不情愿,八阿哥就像黏上了她,有事没事就往她家里跑,找她谈天说地,倾诉心事。尽管她奉行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宗旨,能不开口绝不开口,但就是那偶尔的只言片语,也令胤禩觉得或是新奇不已,或是知心识意。渐渐地,他开始真心喜欢上与她相处的时刻,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委屈和辛酸,总能在她面前坦然说出来,然后被她的聪慧一一化解,待到回去的时候,又是一身的舒畅和快意。
其实晴鸢倒也不是不喜欢跟他的闲聊。抛开那些令人纠结的心事不谈,若纯粹只是聊天的话,八阿哥的学识和见地还是颇令人心折的。即便晴鸢的脑子里有着超越了这时空三百多年的见识,但有很多事情和观点,八阿哥却也能给她全新的看法和角度,令她大开眼界。她常常想,若八阿哥不是皇子的话,这个朋友也未必就是不能交的。
但错就错在他真的是皇子,这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对于晴鸢而言,“皇子”等于直接跟“麻烦”画上了等号,她想要达到平淡生活的目标,就绝对不能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所以自然也就只能很遗憾地放弃这个潜在的朋友了。
然而胤禩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有心避忌,不开心或是无聊的时候,总是会跑到她这里来。而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坦坦荡荡,每次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的视线之中进行,但次数多了,还是有些不三不四的流言流传开来。如今京城里最热门的八卦无外乎是,晴鸢格格被四阿哥拒绝之后,又攀附上了八阿哥,端的是水性杨花、汲汲经营。一时间,说她攀龙附凤者有之,说她心机深沉者有之,更是在贵族的圈子里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影响,被一些真正想要攀附权贵却不得其门而入的眼红人说三道四,差一些便要荣登本朝狐狸精的“榜首”了!
第二十四章 让八阿哥负责对于传出这样的流言,她的父母自然是又气又急,难免埋怨着八阿哥的不醒事。她阿玛也曾旁敲侧击地劝过胤禩,想让他自觉察觉到为晴鸢带来的困扰,收敛一些,至少不要那么明目张胆地去找晴鸢,却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上去颇为精明的皇子却像是在这事儿上少了根筋,怎么说都不明白,而她阿玛又不能直接拒绝皇子的上门求见,一时之间,倒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起来。
她的母亲更是愁眉深锁。前一段那些负面的谣言,好不容易才在德妃娘娘面前辟了清楚,也眼见着自个儿的女儿得了德妃的欢心,还以为从此会否极泰来,没想到被八阿哥这么一搅和,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这下,晴鸢在京城里的声誉怕是更加不堪了,以后可怎么再嫁个好人家?!
对此,晴鸢自己却隐隐有些明白。
胤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明白他这样的举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影响?就算一时没想到,经过她阿玛的提醒也不可能全然无知,但他却仍旧我行我素、全然不顾,为什么?这么败坏她的名誉很好玩吗?
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奇怪。像他们这种皇子不会特意去做些无聊的举动,尤其是这位心机深沉的八阿哥,更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那么他这么做,究竟在算计着什么?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看重的?不过这样一来,她的名声坏了,也就距离宫廷更远了,皇帝是不可能把一个名节不好的女子指给皇子们的,倒是变相遂了她的心愿。这么一想,她便也对八阿哥的举止释怀了,反倒有些隐隐的感激。
反正他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用不着和尚骂秃驴,互相指责。
于是,日子就在旁人的焦虑忧心和当事人的窃喜悠闲中,飞快地过去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夏天。
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一连接着几日,都不见八阿哥再来找晴鸢“聊天”。晴鸢在心中大呼万岁,不用应付他,便自个儿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悠游自在,好不惬意。
她命人在大树下挂起了一张吊床,趁着初夏时节,早晚凉爽,没事就“吊”在上面,看着蓝天白云,享受着清风霁月,日子说不出的畅快。唯独有一点,这么做不大符合大家闺秀的规范,但她只是在自己的屋子外闲晃,并无外人看到,倒也没有在意。
这天,她又在吊床上晃晃悠悠,可巧额娘就来了,一进院门就看见吊在两棵大树中间的她,吊儿郎当、懒懒散散,不由皱了皱眉头。
“晴鸢,快下来!一个女孩子家,这么随随便便像什么样子?!”带着微微的怒气和无奈,额娘说道。
晴鸢正眯着眼睛打瞌睡呢,没能及时发现母亲的到来,此时一个翻身坐起来,却忘了自己身在吊床上,顿时一阵晃荡,急忙抓稳了两边吊索,这才稳住了身子。其实吊床虽然摇晃,但因为是凹下去的,所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