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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以天下 作者:沧若vv(19楼2014-5-14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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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浮云漫卷,一大片月白的衣衫欺压过来,穆丹茗下意识地收紧上腹,整个上身向后仰倒,身体线条几乎和床板平行,脖子扬出白天鹅般的优美弧度。

  林影几乎贴着她的身子翻出床外,振袖一拂,门扉被那扑来的气劲破开,脚尖在八仙桌上一点,借力横掠了出去,如一抹横贯长空的月影。

  穆丹茗施施然步下塌来,露齿一笑。有人看见了正好,她还愁没人发现呢。林影追不追得回那偷听的小厮,都于事无补。即便将人追了回来,他还能杀人灭口不成,杀人灭口还得毁尸灭迹,麻烦得很,动静更大。

  雍容雅步踱到窗口,却见院中一抹月白长衫,弯腰扶着石桌喘气。

  这人身子弱成这样,还要百般折腾自己,真是自寻死路。

  “诶……你还好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人身子一软,毫无预兆地往她怀里倒了过来。

  “诶,林影,林影!”穆丹茗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

  双目微阖,昏迷不醒的人手指倏地一动,连点她身上几大穴位。

  手脚顿时一动也不能动弹,维持着方才俯身相扶的姿势。

  “喂,你点我穴道干嘛!喂,你放开我啊!林影,你到底想做什么?林影,那个小厮跑了,你既然没事了,怎么还不去追?”穆丹茗这才觉得事情不好了,气恼地急急大声叫道。明明前面都没有错的啊,一切都按照她写好的剧本走的啊,为什么转眼间会变成这样?美色,果真是祸水啊祸水,她不过一时心软,便叫他钻了空子。

  林影清瘦修长的五指摁在胸口,眉宇间隐忍着痛楚,脸色比方才更加灰败,苍白的唇褶皱深深,因为失水而微微开裂,唇角尤染着一丝骇然的殷红。

  “你喊得更大声些,正好将巡逻的府卫招来。”

  一手搭着她的肩,从她怀里退出,林影缓缓直起身子,脚步微错,意识竟昏沉得有些站不稳。他扶着石桌在石凳上坐下,白日里的热气燥意被凉夜吸收尽了,石凳上传来的寒意隔着一层薄薄的冰绸贴在身上,凉得他打了个寒噤。体内的毒还有残余,内力尚未恢复,这般情况下连番妄动真气,真是不智之举。

  连珠炮似的话语突然被掐断,顿了顿又续上了,这一回倒是压低了声音。

  眼珠子快速转着,穆丹茗想着说几句好话,他心花怒放了,兴许会放了她。

  “林影,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想来看看你。我真没别的意图,你不知道,我那皇姐,怕我对你怎么样,暗地里阴我,在母皇耳边搬弄是非,害得母皇把抚恤灾民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我险些没在那儿把命豁出去。我去了一个月,现在才回来。我真的就是想见你了,我就是和你闹着玩的,要是皇姐真误会了,她会吃了我的。”

  只见这人额头压在臂上,伏在石桌上,若不是他的背脊微微起伏,她说不定会以为这人昏死过去了。

  穆丹茗急得火烧眉毛了,苦着脸哀求道,“林影,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把我怎么样的,如果你想叫人,你早就可以叫人了,对不对?”

  林影抬起头,冷笑道,“错,我只想看看,你到底玩什么把戏。与其白费口舌求我,不如试试能不能冲开穴道。你救了我两次,我还你一次,我给你足够时间让你的人来营救。”

  两次……

  宫宴前他晕迷时被人喂下的灵药;他身中剧毒,有人为他请来神医步黎。他都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是恩,仇是仇,他分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搀和弄混了。

  穆丹茗心下一阵阵发慌。这人除了面对她皇姐的时候,会收敛起他的冷漠犀利,展露出温情脉脉的一面,对其他人,何曾看见他手下留情了。若此时被抓住,将她只当是一般刺客对待处理,杀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第三十六章 众矢之的

“你说什么?”穆丹歆放下茶盏的手在半空,霍得抬眸,俏脸凝霜,转眄流精,那漆黑的瞳仁凝结着的火种,一触即燃,以燎原之势蔓延开去。

  那回话的人,李裳,看起来比穆丹歆年长几岁,她吓得一抖,更是挺直了腰杆子回话,这位殿下最不喜下人胆小如鼠做两股战战状,在她面前绝对不能露怯。

  “今日傍晚陛下是在琉宫用的晚膳,用晚膳时,陛下头疼病又犯了,冬琉君向陛下进献了一种极其珍贵罕见的香料,号称蓬莱遗香,乃仙人遗落在人间的灵药,陛下初初尝试,果然疗效甚好。陛下龙颜大悦之下,一下子封了冬琉君为皇贵君,冬琉君的几个姐妹也都升了职,原本要留给李自尧李大人的九门提督一职也给了柳泽柳大人。那蓬莱遗香,皇贵君称是长姐数月前前往东凰岛剿寇所得,而据属下所知,与……与殿下还没来得及进献的香料一模一样……”

  李自尧李大人站在大殿下的阵营,而柳泽柳大人属于三殿下一党,这其中奥义,不言而喻。陛下竟有意削弱大殿下的势力,改而扶持三殿下了。

  “既然还没有正是册封,那就是冬琉君,哪来的皇贵君?”穆丹歆盯着李裳徐徐出声,舌尖上余韵缭绕,那沉而缓的嗓音像是凝结的冰,将她的来路与去路一应封死,无处遁逃。

  李裳额上落下一滴冷汗,一礼道,“是冬琉君,属下失言,殿下恕罪。”

  穆丹歆色如玫瑰的唇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给我查,查、清、楚。”跟在她身边的人,能接触到核心的人,要么是她父君留下来的老人,要么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那些绝对是信得过的,她的人没有问题。而这些客居在她府上的太医郎中,三天来一步都没有跨出过二门,她敢说连一只鸽子都没有靠近过他们。且他们的家人都被她惊心照料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监视之下,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不是她的人走漏了消息,就是林影了。

  那低沉的嗓音满是冷厉,李裳自是满口应下。

  李裳走出来时,只见天色大暗,月朗星稀。出了书房的门,一阵暖风拂面而来,她竟打了个寒噤,后腿一软险些站不住。她苦笑了下,这才发觉背后全被冷汗浸湿了。这位长公主不似当今陛下是个深藏不露笑里藏刀的笑面虎,倒是十分有乃父风范。

  一个小厮冒冒失失地跑过来,险些撞在她身上。

  “大人饶命,不慎冲撞了大人,小人该死!”

  “算了,下次小心点。”

  那小厮直奔书房,她走得慢,恰要行过长廊转角时听见一道利器刺入门框的声响,整个长廊的窗棂都随之震动。

  穆丹歆缓缓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那茶盏裂开一条裂缝,两条裂缝,如大旱天的土地龟裂开来,碎得四分五裂。

  “她真的这么说?那驸马怎么回的?”

  一道凌厉的气劲从头顶呼啸而过,青宁不敢抬头,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是。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屋里的女人说,‘你的香料很好,帮了我大忙,母皇的心现在已经偏向于我这边,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只听见了这一句,便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跑来告诉殿下。驸马说什么,小人不知道。”

  “很好,来人。”

  “殿下!”暗中守卫的黑衣人听到命令,嗖地一声落于地面。

  “将他看管起来,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将驸马……暂且关入地牢。”穆丹歆拧眉道。

  一拢玄纹云袖,穆丹歆从案几后移步而出。门扉上插着一排碎瓷片,入木三分。

  她跨出门口,深紫色的冰绸随着她的步伐划开一道优美的长弧,流辉轻泻。她眼中本蕴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那气势被那隐而不发的冰冷怒意遮掩得几乎看不见。

  穆丹歆烦躁地扶额,抬眸望月。

  广皓上人假扮李太医与林影见面……

  林影与三妹,不像是三妹单方面纠缠他那么简单啊……

  林栖口中的带着银面具之人……

  林影、林影……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林影……

  这样危险神秘难以掌控的人,放在往日,她绝不会留。

  殿下,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和你预期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你会怎么样?

  突然忆起那日,床榻之上,他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寂静的夜里,隐约听得见不远处鞋履踏过青色石阶急速奔行的细微密集的脚步声。

  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穆丹茗急红了眼,心里头那些话便肆无忌惮地脱口而出,“林影,你就那么在乎我皇姐,她那样对你,你知道她今晚为什么没有来看你吗?不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病了,而是她在怀疑你,她在摇摆不定,她也跟她那些个幕僚一样在猜忌你的用意,即使你对她掏心掏肺又如何,她还是不信任你。林影,你听见了没有,她根本就不相信你……”

  这个不羁狡诈总是微笑示人的皇女终于在他面前崩溃,她渐渐说不下去,面上流露出凄楚哀伤的神色,她一直以来都在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林影沉默地听着,根本不被她的话影响,波澜不惊地说,“再等片刻,你若还不能冲开穴道,我会放了你。”

  矜贵俊逸的侧脸却是柔和了那冷硬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悯之色。

  “以后,再也别来找我,别像今日这般鲁莽了。”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悲哀。

  一道黑蛇突然从漆黑的夜幕中跃出,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在她眼前狂舞。

  那是一根极其普通的麻绳,约莫有手指粗细。

  惯了内力之后的绳子倏尔如绸缎,时而冷硬如钢铁,那绳子倏地卷上穆丹茗的腰身,末梢还有三尺余长拖曳下来,那绳子余劲未消,竟像长了对招子似的猛地挥向林影的后背。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会要你后悔这样待我。”在离开的前一刻,穆丹茗轻声说,极平静地说。是那种歇斯底里过后极致的平静,她眉宇间的颓废软弱之色被那语气里笃定坚信的力量压了下去。

  “有刺客。”侍卫见情况有异,立刻涌了过来。

  “给我放箭!”

  只见那黑衣人跟春日里被大风带着跑的纸鸢似的飘向半空。

  那人形纸鸢在空中几番变换方向,一下子越过了墙头,如蝗箭雨全都落了个空。

  再追出去时,只见那奔行的身影行迹飘忽,奔行极快,迅速地隐没在夜色当中。

  步黎单手抱着穆丹茗一起一跃,他跑得太快了,快过了风,穆丹茗听见风在耳旁呐喊,短箭在身后颓然栽落,道路两侧的草木呼啸远去。

  步黎终于停了下来,却不肯解了她的穴道。

  穆丹茗狠狠地盯着他,气急败坏道,“谁让你伤了他?”

  这个不识好歹的混帐女人,步黎气得冷冷一笑,“你生气是心疼他,还是气我伤了他,打破了你制造奸情的完美计划?嗯?”

  *******************************

  “属下参见驸马,殿下有令,将驸马暂时关入地牢。请驸马跟属下走一趟吧?”侍卫首领收刀回鞘,面无表情冷酷地说。

  她一挥手,两个侍卫走上来要将他押走。

  “我自己走。”林影倚坐在石凳上,扶着石桌站起身来,胸口猛然一阵闷痛喉头涌上腥甜,他急急以袖遮挡,掩口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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