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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终于来临了。
时针指向21时,杨勇一声令下,信号弹冲上夜空。分布在纵深几十里以内的各个山头
上的上千个炮口,同时喷出火柱。辽阔而又宁静的夜空回荡着滚雷般的炮声,炮弹往敌人阵
地上倾泻,像疾风骤雨,像瀑布飞流。开始还能听出连续的浑厚的巨响,后来就像刮起台风
一样,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卡秋莎火箭炮也发了言,炮弹拖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飞过去,敌人阵地上立刻腾起团团
浓烟,烧起熊熊大火,把黑色的天幕映成赤红色。
炮手们挥汗如雨,一发紧跟一发地把炮弹送进炮膛,又一发紧跟一发地发射出去。炮手
们的脸上大汗淋漓,好像被大雨湿透了,可是他们谁也没去管它,只是用冷水浸透的棉衣,
一次又一次地盖在打得发红的炮膛上。
20分钟内,1900余吨炮弹倾泻在敌人阵地上。
坦克部队也初试锋芒。仅215 号坦克在部队发起冲锋前,以5 分钟的时间,将直接威胁
步兵前进的敌人3 辆重型坦克干净利落地消灭。敌人第2 天反扑时,215 号坦克又击毁重型
坦克2 辆,击伤1 辆,成为志愿军坦克部队一面光荣的旗帜。
杨勇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痛快过。
兵团的3 个突击集团向李承晚军队4 个师25公里防御正面展开了突然而猛烈的突击。
机关枪、冲锋枪、手榴弹和炸药包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闪闪的夜空里闪现出一幅幅异常壮
观的画面。
1 小时后,捷报频传:志愿军突破了敌人前沿阵地!
西路突击集团突破前沿后,迅速向纵深发展。68军203 师609 团一个加强营,其先头
分队化装成伪军,由排长杨育才带领,急速向纵深挺进。14日2 时许,这支仅由13个人组
成的分队,巧妙地骗取敌人口令,顺利地闯到了二青洞附近,也就是首都师白虎团团部所在
地。他们戴着李承晚军队的钢盔,穿上大头皮鞋,顶着雨,踩着泥,在敌人后方公路上飞快
地前进,大部队跟在后面。
快到“勇进桥”了,过桥不远就是白虎团团部。杨育才不由地紧张起来,命令后面士兵
提高警惕,作好战斗准备!
迎面开来两批满载着敌人增援部队的大卡车,足有四五十辆,他们没有理睬,从路旁杂
草丛生的深沟里闪过去。
到了“勇进桥”,影影绰绰地看见警戒桥头的哨兵在游动;联络员金大柱机警地紧赶了
几步,冲着敌人哨兵大声喝问:
“干什么的?口令!”
“古轮姆欧已!”
两个哨兵望着这一队人,迟疑了一下,前边那个端起枪走来,看样子是要查问。
但就在这当儿,韩淡年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一步跨到哨兵面前,大声喝骂:“干什
么?还不赶快到前面去警戒,没见我们有紧急任务?瞎眼的东西!“他这么劈头一骂,两个
哨兵慌忙闪在一旁,队伍从公路当中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就到了白虎团团部的沟口。
这一带的公路修得格外平整,通向沟里的那条特别惹眼,几道铁丝网拦在公路两旁,看
着戒备森严的。
忽然,六七辆载着敌军的大卡车开过来,车上坐着的士兵还吱哇吱哇地乱喊着。杨育才
命令迅速动手,全部干掉它。车上的伪军士兵被这突然打击揍昏了,哇哇地乱叫着,不到两
三分钟,连人带车统统报销了。
先头分队趁着混乱插进沟里,分成3 个小组,直奔敌人团部的作战室、电台和警卫排。
杨育才带着一个小组扑向作战室。那里灯光明亮,特别是屋里那500 瓦的大灯泡,照得
室外也明晃晃的。老远就看见许多人由里往外搬东西。门口停着两辆卡车,他们借着树木阴
影隐住身子向屋里望去,只见一个瘦军官正在地图旁边打电话,另一个胖家伙提一根指挥棒
不住地走来走去,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坐在桌旁,紧盯着打电话的那个人,像是查问刚才
沟口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阵枪响之后,他们把外面的敌人消灭光了,冲进作战室,从墙上取下了白虎团的“虎
头团旗“,兴奋他说:”这是个证据,免得李承晚那老小子再赖帐!“
他们在另一个屋角里搜索着。刚打开衣橱的门,只见那排挂着的衣服簌簌地抖动起来,
一个军官举起手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原来这就是白虎团人事课长,他证实倒在门口血泊里的
就是自己的团长。
10分钟战斗结束。
白虎团旗给杨勇送来了。杨勇下令给杨育才记特等功。杨育才后来被授予“中目人民志
愿军一级英雄“荣誉称号。
这场战斗后来被编为著名京剧《奇袭白虎团》。
李承晚军队首都师副师长朴益淳被捉,更具有戏剧性。
14日凌晨,敌人的一线阵地被攻破后,溃逃的敌人是如此狼狈,他们丢掉了汽车和炮
群,扔下了装满子弹的武器和冒着热气的饭锅;汽车碾过尸体,坦克又撞翻了汽车……。
志愿军一个排顺着公路一直追下去。突然发现公路两边草棵子里乱晃动。志愿军士兵停
下身来仔细一看,原来是3 个敌人:有一个胖子穿着一件满是泥巴的衬衣,鼓着个大肚子,
一会儿搔搔脑顶,一会儿又抓抓头皮,一会儿又把手遮在眉毛上,东张西望;另一个是细高
个儿,活像根电线杆子,站在胖子旁边;离他们不远还有个好像是卫兵模样的家伙。在他们
前边是一条约有20米宽的河,浑浊的河水在翻滚着,急促地向北流去。
一个志愿军士兵绕到敌人后侧,用枪一逼,大声喊道:“吆包!站住!”3 个家伙一
听,扭头就跑,排长端起机枪朝天空放了一梭子弹,胖子和细高挑儿吓得连忙爬在地上,细
高挑儿头一个跪在泥里交了枪,胖子趴在旁边,双手举得挺高,脑袋死往泥里钻,好像老母
猪似的,哆哆嚏嚏地弄得周围草棵乱动。志愿军士兵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
胖子一抬头,只见他浑身都是泥浆,满脑袋看不见一点肉色,泥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只
是额角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点皮,涂得红糊糊的一片。
排长用生硬的朝鲜话给他讲解了一下宽待俘虏的政策。胖子苦笑了一下,然后忙从口袋
里掏出钢笔和手表递给排长,排长严正拒绝了他,并又给他解释了半天宽大政策,最后拍了
他两下肩膀,胖于才算安定了。他点点头,随后又用手拍拍肚子“怕必!‘怕必!”地乱
叫,伸出两个手指表示两天没吃饭了。给了他两块饼干,这家伙一张口就填进去了一块,一
面吃,一面伸出大拇指说:“志愿军顶好!”
他就是首都师副师长朴益淳,汉城广播电台正喊他失踪了呢。
战斗仍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
杨勇密切地关注着战局。
14日拂晓后,云浓雨大,敌人空军不能出动。志愿军各路攻击部队遵照杨勇的命令,
乘机发展进攻。
攻击轿岩山的199 师,在激战13个小时后,于10时25分,终于把红旗插上768 .7 主
峰。杨勇走出作战室,一起分享这胜利的喜悦。
经过21个小时的激战,志愿军已全部突入对方纵深阵地,不仅拉直金城以南战线,推
进95公里,而且给伪首都师、6 师、8 师和3 师以沉重打击,歼敌1 .4 万余名。至此,战
役第一步任务全部完成。
由于睡眠不足,杨勇那双明眸里布沥了血丝,充满着焦虑和忧喜,流露着疲倦。
“老杨,去睡会儿吧。你太辛苦了,起码掉了5 斤肉”。20兵团政委王平关切地对杨
勇说。
“掉点肉好哇,过两天咱们去爬轿岩山,走起路来不是更轻快嘛。”杨勇乐观而又风趣
他说。
杨勇抓起电话耳机,很炔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3 )李承晚终于坐不住了。
在金城前线活跃着一批勇敢的美国记者,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发出了大量的前线报道。
15日,美联社描写朝鲜战场的战况说:“今天沿着20英里的荒凉的前线,进行着两年
来朝鲜战争中最大的一场战斗。中国军队把南韩军:师又:师地击溃而冲入南韩阵线,迫使
韩国4 个师沿着金城突出地带后撤。“”守望山已经失守,指头岭差不多等于失守了,其他
无名高地也都在中国军队猛攻下失陷。“”南韩师受到痛击。“
在此之后,激烈的战争在前线继续进行,关于李承晚军队遭受惨败的情形,从美国通讯
社的报道中继续不断地透露出来。
美国通讯社的无数消息承认在朝中军队发起反击之后,伪军立即被打得如丧家之犬。国
际新闻社写道:“共军步兵从无数小山谷里冲出来,包抄和袭击被断绝的部队。其他的南韩
部队在共军的正面和背后的攻击中遭受重伤。“被称为”南韩军的精锐“、”南韩军的荣
誉“的首都师,被打得头破血流。据美联社说:该师”副师长和一个团长在作战中失踪了。
在被打垮的一个团里,相信没有一个营长还活着“。国际新闻社记者杰尼斯描写这个师溃散
的混乱情况说:“整个早晨,退下来的疲惫不堪的散兵一跛一拐地走进首都师师部。”“有
些疲倦的士兵赤着脚,没有衣服,在寒冷的早晨受着雨淋。“而”冷酷的宪兵在一座山头上
拿着枪把那些逃避中国军队炮火的散兵赶回“。
无数伤兵涌向后方,合众社记者说:“整夜都有伤员川流不息地从打得一塌糊涂的前线
涌回来,进入匆忙筑起来的医疗帐篷。“在一个,‘泥泞而凄惨的医疗所里”,一位军医
说:“我们这里只有3 个医生,却有这么多伤兵。”他指着那千百名伤兵,他们躺在地板上
和角落里的担架上。他叹一口气说:“已经挤不下了,但他们还是源源而来”。
李承晚军队在遭到痛击后全线慌慌张张地开始大遗退。美联社记者爱德华兹说:“原先
估计韩军要炸毁横贯金城川的桥梁,而在南面的高地上建立防御阵地。但是,韩军没有击毁
桥梁,也没有在金城以南停下来,他们让许多桥梁留存着,不断向南退去。“那些狼狈万状
的士兵,“有的坐着卡车和吉普,有的攀在坦克上,有的骑在大炮的炮身上。但是,还有成
千的人用那穿着帆布胶底鞋而且起了水泡的一双脚向南步行。这些人一拐一拐地向前走,到
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在路旁的泥地里倒头就睡,顾不得倾盆大雨了“。
敌人战线被志愿军突破,美第8 集团军司令泰勒和李承晚的国防部长官孙连一亲赴前
线,力图扭转战局,此时,他们才了解到指挥这场战役的是年方四十几岁、身经百战的20
兵团司令员杨勇。
“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也于16日从东京飞到金城前线,召集泰勒和伪第2 军团长
丁一权等,“要发动强大的攻势,坚决夺回失地”。
李承晚终于坐不住了,亲往前线督战。汉城广播电台说:“要坚决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