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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战争,我们本来存在三个问题:一、能不能打;二、能不能守;三、有没有东西
吃。
能不能打,这个问题两三个月就解决了。敌人大炮比我们多,但士气低,是铁多气少。
能不能守,这个问题去年也解决了。办法是钻洞子。我们挖两层工事,敌人攻上来,我
们就进地道。有时敌人占领了上面,但下面还是属于我们的。等敌人进入阵地,我们就反
攻,给他极大的杀伤。我们就是用这种上办法捡洋炮。敌人对我们很没有办法。
吃的问题,也就是保证给养的问题,很久不能解决。当时就不晓得挖洞子,把粮食放在
洞子里。现在晓得了。每个师都有3 个月粮食,都有仓库,还有礼堂,生活很好。
现在是方针明确,阵地巩固,供给有保证,每个战士都懂得要坚持到底。
究竟打到哪一年为止,谈判到什么时候?我说,谈还是要谈,打还是要打,和还是要
和。
为什么和还是要和呢?30年战争、百年战争是不会有的,因为长期打下去对美国很不
利。
一、要死人;他们为扣留1 万多个俘虏奋斗,就死掉了3 万多人。他们的人总比我们少
得多。
二、要用钱。他们一年要用100 多亿美元。我们用的钱比他们少得多,今年比去年又减
少一半。“三反”“五反”清理出来的钱,可以打一年半。增产节约出来的钱,就可以完全
用在国内建设上。
三、他们国际国内都有难以克服的矛盾。
四、还有一个战略问题。美国的战略重点是欧洲。他们出兵侵略朝鲜,没有料到我们出
兵援助朝鲜。
我们的事情比较好办。国内的事我们可以完全作主。但是,我们不是美国的参谋长,美
国的参谋长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朝鲜战争是否打下去,我们和朝鲜一方只能作一半主。
总之,对美国来说,大势所趋,不和不利。“
杨勇听到毛泽东入木三分的分析,不能不佩服这位大战略家的远见卓识。
杨勇一入朝,正赶上志愿军胜利结束1953年春季反登陆作战准备,井从5 月13日发动
夏季反击战役第一、二次攻击。
志愿军的卡秋莎火箭炮部队一个师首次参加了战斗,大显神威。晚上21时,卡秋莎准
时发射,炮火形成数道火光,象刮大风似的飞向敌人阵地,红透了半边天,几平方公里的敌
人阵地被全部覆盖,迅速燃烧起来了。
志愿军夏季反击战役这种势在必打、势在大打的架式使停战谈判中拖延将近一年半的最
后一项问题——遣返战俘问题,终于在1953年6 月8 日达成协议,并公布于世。至此,朝
鲜停战谈判全部达成协议,正在筹划签字仪式。双方心照不宣,都有一个大体的停战日期,
即6 几25日,朝鲜战争爆发3 周年这一天举行签字仪式,结束战争。
就在彭德怀从北京前往朝鲜签字途中,李承晚从6 月17日深夜起,“就地释放”了
2 .7 万名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
李承晚企图利用北朝鲜和中国战俘问题,破坏和平谈判,并使战事再起。李承晚宣称,
如果需要,韩国军队将单独战斗到“最后胜利”。
李承晚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国际上的强烈反响。那段时间,杨勇从报刊上、内部材料上不
断看到一些国家对李承晚的强烈遣责。
《印度时报》说:“局势要求我们以全力拯救停战……必须尽一切力量追回被释放的战
俘。必须给予严重惩罚,包括在必要时用立即把李承晚撤职的威胁来迫使甫韩政府在这个工
作中进行合作。“
美国国会内对此议论纷纷,一部分议员甚至也认为美国应追回被劫夺的战俘,一个参议
员说:“我们应尽我们可能尽的力量追回一切战俘,这样就表示了我们的诚意,然后,我们
应该坚持立即停战。“另一个参议员指责李承晚是”老牌的、失败的、变化无常的统治
者“。
英国首相邱吉尔于6 月22日在下议院宣读了英国政府致李承晚政府的照会:“……作
为一个有军队参加朝鲜战争的联合国成员,女王政府强烈谴责这种侵犯联合国军司令部的权
限的背叛行为,这种权限是韩国在1950年曾经同意的。“邱吉尔说:”事态显然非常严重
充满着危险“。”现在看来,追回被放的战俘——象中国与北朝鲜共方所要求的——是十分
明智之举“。
6 月20日22时,彭德怀由北京赴开城,准备办理停战协定签字事宜,途经平壤给毛泽
东发了一封电报:
“毛主席:20日晨抵安东,南北朝鲜均降雨,故白日乘车至大使馆,与克农、邓华均
通电话。根据目前情况,停战签字须推迟至月底似较有利,为加深敌人内部矛盾,拟再给李
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万5 千人(6 月上半月据邓华说消灭伪军1 万5 千人),此
意已告邓华妥为布置,拟明21日见金首相,22日去志司面商停战后各项布置,妥否盼
示。“
毛泽东接到彭德怀的电报后,当即复电,表示同意:
“彭德怀同志:
6 月20日22时电悉,停战签字必须推迟,推迟至何时为适宜,要看情况发展才能作决
定。再歼灭伪军万余人极为必要。“
接到毛泽东的复电后,彭德怀亲自主持开会研究,决定立即在全线发起夏季第三次攻
击。彭德怀说:“要捏紧拳头,狠敲李承晚军队一家伙,把它彻底打痛。”杨勇和兵团前代
司令员郑维山、政委王平参加了会议,并接受了主攻任务。
24日,他向志愿军司令部电告,以5 个军的强大兵力,在金城以南实施进攻,并以拉
直金城以南战线,歼灭伪首都师、伪6 、伪8 、伪3 师为战役目的。7 月上旬完成战役准
备,7 月10日前后发起进攻。
此时,杨勇亲临视察前沿阵地。他看到,志愿军正分成多路纵队向南挺进。公路、山沟
和弯曲的山道上,到处都拥挤着长长行列,汽车、坦克和各种口径的大炮,风驰电掣般地向
南飞奔。大白天有这样雄壮的进军场面,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想到的,那时候几乎大大小小的
战斗都是在夜间进行,如果在外面谁想点支烟,都要先听听有没有敌机的声音。
特别令他振奋的是,志愿军的坦克从山谷中浩浩荡荡地开上公路,编成纵队急速地驶向
前方。隆隆的响声,震荡着山岗和原野。
天黑下来,坦克放出了强烈的灯光,从远处看去,颇为壮观。在炮塔里站着防空哨兵,
警惕地监视着夜空。敌机的封锁已不能阻挡住这股钢铁的洪流。
东方泛出一片灰白色,这支强大的坦克队,在轰轰的炮声中进入了待命阵地,无数门威
风凛凛的坦克炮对准了敌人阵地。附近的步兵跑来亲切地和坦克手们说:“敌人在谈判桌上
常常大叫,要用他们的大炮、飞机来争辩,这一回,该咱们用坦克好好回答他们一下了。“
杨勇还看到,一辆辆炮车急驶向前方。仅卡秋莎火箭部队就有两个师。步兵非常欢迎卡
秋莎炮兵师,称之为炮兵之王。那时他们的车号是“84”,部队一见“84”车号就主动让
路。
(2 )7 月13日,杨勇一天没吃下饭。
7 月13日,兵团指挥所,杨勇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整整一天,杨勇对桌上摆着的烙
饼和红烧肉罐头无动于衷,焦虑地来回踱步,一会儿举手看看表,一会儿抬头望望夭,他牵
挂着从昨晚开始就潜伏在敌人鼻子底下的突击部队3000多名官兵。
金城以南突出部山峦起伏,河水湍急,敌人第一防御地带为一座横断山,山势陡峭,居
高临下,整个地形宜守而不利于攻。敌人的防御工事由堑壕、交通壕相连接,阵地前沿设有
十几道铁丝网。
杨勇为保证战役进攻的突然性,出其不意地进攻,利用夜幕秘密潜伏了一支突击部队。
他们潜伏的这条山沟三面环山,周围都是敌人。
沟底是一条小溪,流淌着清澈的涧水。小溪两旁,稀疏地长着一些小松树、灌木丛和弯
弯曲曲的藤条。现在,突击队员就隐蔽在这些树丛的下面,从枝叶的空隙中,两眼凝神地仰
视着山顶敌人的阵地。
四周寂静得很,听不到往日的封锁炮声和枪声,只有浙沥沥的雨点声和眼前小溪的流水
声在不紧不慢地作响着。每当有一点风吹草动,杨勇的心就紧缩起来。士兵们隐蔽在稀疏的
灌木丛中。天明以后,敌人俯视这里,就象看它的脚面一样清楚。因此,他知道士兵们就要
经受严重的考验,身体麻木了不能翻身,炮弹落在身上不能吭声,必须一动不动地埋伏18
个小时,才能瞒过头顶上敌人的眼睛。
朝鲜7 月黎明的风吹在脸上,好象刀刮一样的冰凉难受。雨忽大忽小,浇湿了士兵的全
身,从山上流下来的泥水,又从身子下边悄悄地淌过。湿淋淋的衣服紧绷绷地沾贴在身上,
人们的身上早已一点热气都没有了,两排牙齿冻得不住地打架。但士兵们始终一动不动地紧
贴着地面。
夜色渐渐退去了,地面上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晨雾。敌人开始施行火力警戒。子弹掠过突
击队员的头顶,炮弹在潜伏区内不时地爆炸。考验的时刻来到了。
杨勇后来得知,一阵爆炸的烟雾消逝之后,士兵张湘元脚部挂花了。他忍着疼痛一声不
吭,又一排炮弹爆炸过后,炮弹片击中了士兵严德贤的腹部。他的脸色一会变得苍白,一会
变得铁青,头上的汗珠像豆粒似的往下滚,眉毛也一蹙一蹙地颤动着。他咬着牙,双手紧紧
掐住腹部的伤口,忍受着可怕的疼痛,直至牺牲。
指挥所山洞里,摇曳的烛光,不时把杨勇那魁武的身影缩短又拉长,杨勇不停地来回踱
步。“这些具有高度组织性纪律性的战士是完全可以战胜困难的,他们一定能够坚持到
底。“想到这些,他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杨勇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在偶尔传来的稀疏的枪炮声和临战前的相对宁静中,拿起毛
笔,写下了一篇战地日记:
“今天是7 月13日,我离开北京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前,我由可爱的祖国跨过鸭绿
江,来到了被敌人破坏的朝鲜。城市变成了废墟,顽强的朝鲜人民在敌机炮火下,满怀仇恨
和信心在劳动,在斗争,憧憬着光明幸福的未来而生活着,战斗着。朝鲜本是一个青山绿水
的美好地方,可是由于敌人的破坏和轰炸,使这美好的河山已破碎不堪,到处满目疮瘦。此
乃正激起吾人之勇敢,为国际主义,为捍卫自己祖国免遭蹂躏而战斗下去,直到完全胜利为
止。“
洞外,浓云密布,欲雨未雨,大地笼罩着沉闷的空气,使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黄昏终于来临了。
时针指向21时,杨勇一声令下,信号弹冲上夜空。分布在纵深几十里以内的各个山头
上的上千个炮口,同时喷出火柱。辽阔而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