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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觉头皮一麻,残念地僵立在原地。乍一听到锦衣卫负责看护的六万两纹银并未被劫的消息,心情竟是十分复杂。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丢失的其实只有存放在我们马车里的那四万两了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裴少卿,非常想了解一下此刻他是什么感受。也不能说是由他一手造成,他一把拉起我撒腿就跑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早知道就该让他一个人跑路,我留下誓死保卫赈灾金。这下可好,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这厮却目不斜视,仿佛对我的视线浑然不觉,面上是一派坦然之色。
李斐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我身旁的裴少卿,迟疑道:“这位是……”
不待我回答,裴少卿便抢先道:“我是她未婚夫,免贵姓黄。”
“原来是黄公子!”李斐的面上浮起几许了然之色,暧昧地笑道:“下官身在江南偏远之地,委实孤陋寡闻,竟不曾听闻扶相好事将近!下官这厢先恭喜扶相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情占我口头便宜。未婚夫什么的,比起相公也好不了多少。我瞟他一眼,转而对李斐道:“李大人不必恭喜得太早,这婚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这位黄公子受了点伤,还望李大人能尽快安排大夫为他医治。”
李斐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手,很快便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也不曾追问,只是陪笑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扶相今日受惊,还请先到舍下歇息洗尘,追讨赈灾金之事宜从长计议。”
我瞥了一眼裴少卿,见他轻轻颔首,便对李斐道:“如此,便叨扰李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写得比较匆忙,大家先随便看一下,以后可能会小修一下。
本想再多写一点,把剧情向前推进,但今天实在太累了,那就请听下回分解吧。
ps:师父党别急,师父就快粗线了,让他全面逆袭,好不好?
么么哒,大家晚安。
☆﹑多情只有春庭月(5)
我原以为李斐会请我们住进他府里,孰料他竟另外安排了一间别院给我们起居。别院坐落于临安城闹中取静之处,甚是雅致清幽。其中景致曼妙,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颇有江南园林的雅趣。
我环顾四周,小声对裴少卿说:“听闻江南地价颇高,如此精致的别院恐怕不是巡抚的俸禄能买得起的吧。”
裴少卿笑了笑,打开玉骨扇,半掩着唇与我道:“此人二十八岁方才入仕,从未在京城担任一官半职,他从县衙师爷一路升至江南巡抚,所用时间不过区区十五年,你以为他身家能有多清白?地方官员大都如此,此乃我朝官制积弊,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肃清。李斐此人虽贪财,却能将江南治理得井井有条。只要他不犯伤国害民的大错,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所谓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员贪污**历来是一笔糊涂账,不曾想裴少卿面上不过问,心里却清楚得像明镜似的,教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我不禁啧啧称奇。
裴少卿含笑瞥我一眼,一脸“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当的丞相”的神情。
马车被劫,丢失的除了赈灾金之外还有随身的行李衣物,不想李斐早已为我们置办好一切,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果真上道得很。
我与裴少卿的厢房相邻,待收拾妥当,李斐便领着一名老大夫来为他治伤。据说这位大夫在江南一带颇负盛名,百姓皆称其为华佗再世。所幸黑衣人那一剑刺得尚浅,裴少卿的伤势并不算很重,大夫说仔细处理上药之后,很快便会痊愈。
大夫走后,李斐向我请示道:“扶相舟车劳顿,下官已备好晚宴为扶相洗尘,不知扶相……”
不待他说完,裴少卿便抢先打断他:“先去看沈洛。”
李斐登时面露尴尬之色,下意识地向我看来。我无奈地扶额,都说是微服出巡,这厮的君威却分毫未减,也不知收敛着些。我只得干笑道:“听他的,听他的。吃饭事小,赈灾金事大。”
他心领神会地点头,也不再多问,默默地领我们去见沈洛。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分明觉得他看我的眼光若带几分……怜悯?
我不免奇怪,极快地瞥了裴少卿一眼,凑过去对他低声道:“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裴少卿的脸上很快浮气几分得意的笑意,薄唇微动,不动声色地向我吐出两个字,旋即轻摇玉骨扇,举步跟上李斐。我僵立在原地,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北京,心下滋味复杂,深以为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此刻悲愤凄切的心情。
他说,惧内。
***
沈洛与其他几名受伤的锦衣卫分别被安置在南面和东面的厢房中。我们见到沈洛时,他将将睡醒,面色虽然苍白如纸,但精神尚好。浑身上下皆缠满厚厚的纱布,仍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来,可知伤势之重。
“皇……咳,黄公子,扶大人。”见是我们,他作势要起身行礼。我忙将他按住,道:“又不是外人,快好好躺着养伤,不必在意虚礼。”
李斐忙上前安慰道:“扶相不必担心,沈大人虽然伤得严重,但并未伤及要害,只是皮肉受点苦是在所难免。下官已安排大夫住在府里,方便照料沈大人与其他几位同僚的伤势。赈灾金已运抵巡抚衙门,下官派人严加看守,相信不会再有闪失。”
“有劳李大人费心。今日遭劫,随行的锦衣卫折损严重,本相会尽快向京城请求支援。在此之前,还望李大人能派侍卫协助调查此案,尽快追回被劫的四万两赈灾金。”我想了想,又道:“本相还有一事。本相此次押解赈灾金来江南,理应有暗卫沿途保护。然今日遇刺时,却连半个暗卫都不曾见到,请李大人派人沿途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连连道是,“下官明白。”
裴少卿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复问沈洛道:“沈大人,你与黑衣人交手,可曾有什么发现?”
沈洛默然点头,自枕边摸出一枚玉玦递到裴少卿手上,只见裴少卿面色陡变,瞳孔瞬间收缩成细针状,竟有几分不敢置信的意味。见他反应这么大,我不免好奇,便也凑过去瞧了一眼,待看清他手中的玉玦,不由得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我飞速看了一眼李斐,见他正低眉顺目地立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李大人,沈洛有话要与本相说,劳驾外间暂候,可好?”
李斐了然作揖,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我将那玉玦放在烛火下反复审视,玉体通透莹润,隐隐闪动着温润的白光,应当是产自西域的羊脂白玉。而玉玦的雕工之精细,纹饰之奇巧,绝非一般工匠能够完成。我难以相信并非因为不曾见过这样的宝物,恰恰是见的太多——这分明是外戚王氏的传家玉玦。
沈洛轻咳了几声,虚弱道:“这是微臣从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当时微臣已经受了重伤,他本想一剑刺死微臣,幸好微臣避躲及时,趁其翻身攻击时摸走了这枚玉玦。”
照沈洛的意思,难不成劫走赈灾金的幕后主谋竟是外戚党?如此说来,倒也不难解释他们为何迟迟不对我与裴少卿下杀手,反倒甚是敬畏的样子。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他们要赈灾金何用?倘若真是外戚党所为,老狐狸为人老奸巨猾,当真会这么不小心,落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将玉玦递还裴少卿,问:“少卿,你怎么看?”
裴少卿将玉玦紧紧捏在手中,烛火摇曳,将他的侧颜映得挺拔坚毅。半晌,他摊开手中,定定看着玉玦,凤眸之中冷意森森。“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抗辩。无论如何,此事先不要声张,待调查之后再下结论。”
***
别院之中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蜿蜒迂回的折桥直连湖心亭,今日的接风宴便设在此处。明月高悬天边,流光皎洁,暖亮的灯成串垂下。夜风习习,若带几分独属于江南的甜糯之气,温暖醉人。
出席晚宴的除了李斐,尚有金陵知府、江南节度使等地方官员。我本不喜应酬,加之连日赶路,今日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已是十分困顿,恹恹地吃了几口便想回房歇息。李斐以为我嫌晚宴无聊,便召了乐师优伶前来助兴。
他已有些醉意,端着酒觞走到我身旁,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语意暧昧道:“听闻扶相偏好男色,下官便精心挑选了江南最拔尖儿的人才来为扶相助兴。下官知道扶相家里那位黄公子是个厉害的角色,若是您看上哪一个,偷偷地同下官说,下官自会将他打包送到京城相府……只盼扶相日后能在圣上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偏好男色……
一口菜噎在喉咙口,我满头黑线地抬眼一看,果不其然,下面的乐师优伶一风水都是年轻俊秀的美男子。我佯装淡定地喝了口茶,顺了顺气,复斜瞟他一眼,道:“谁说本相喜爱男色的?”
李斐一愣,无辜道:“大家都这么说。”
我哭笑不得,谣言果真越传越夸张,京城之人好歹专注于我与裴少卿的传闻,也只是将我“□未遂”之事津津乐道罢了。话传到江南,怎么就变成我喜好男色的?
真真是泡在黄河里也洗不清,本相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所谓三人成虎,古人诚不吾欺!
我无力地挥挥手,待要说话,忽觉背后飕过阵阵阴风,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默默地回头一看,发觉裴少卿这厮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一双凤眸似挑非挑,锐利的视线在我与李斐之间打了个转,最终落到他身上。
半晌,他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所谓玩物丧志,若是让圣上知道了您教唆本朝丞相沉溺男色、荒废政务,只怕天皇老子为您美言都没用了。”
李斐心知碰了个软钉子,一脸菜色地退了下去。
我干笑道:“少、少卿,他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没当真。”
他不冷不热地看我一眼,轻哼一声,凉凉道:“解释便是掩饰。你伤了本公子的心,罚你三天不许跟本公子说话,也不许靠近本公子一丈以内。其余的,回京再说。”话罢,拂袖绝尘而去。
我:“……”
等等,我怎么就伤了他的心了?
***
一夜好眠。
清晨,天刚亮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扰人清梦。
我披衣起身,循着人声过去查看究竟。远远便望见别院门口黑压压围着一大片人,被小喜子和几名侍卫拦在外面,人人争先恐后地朝里面挤,生怕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过去问小喜子道:“出什么事了?”
我不过去还好,一过去那些人瞬间便沸腾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我这边挤,口口声声呼喊我的名字,人声一片鼎沸,场面大有将要失控的趋势。
“扶相,下官江都知府,听闻扶相莅临江南特来拜见扶相,求扶相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下官!”
“扶相,下官瓜州知府,听闻尊师近日身体欠佳,特来献上千年人参一支、冬虫夏草三盒、天山雪莲若干,以期尊师早日康复,望扶相笑纳!”
“扶相,晚生携文章前来拜见扶相,请扶相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