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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记忆中,白舒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婶婶舒眉将她管得很严,叔父白慕却是将她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得紧。一晃十四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少女了。
“你别哭了,我,我把磨合罗还给你。”萧白急忙将磨合罗递给疏桐,未料她却哭得更伤心了。
看白舒哭得一副伤心断肠的样子,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转首朝王墨挤眉弄眼,示意王墨赶紧去哄哄她。
王墨“咳”了一声,道:“桐儿,幸亏你折还回来了。否则,只怕我要自责一辈子了。”
疏桐尚未出声,萧白便问道:“你自责什么?”
王墨道:“我不是司马颖,若是错杀内兄,只怕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错杀内兄?
疏桐听得一怔。
萧白听得先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此处的“内兄”是指自己,便撇嘴道:“你是说你方才想要杀我?”
“桐儿若不回来,你此刻就没命了。”
萧白摇头道:“你说反了。若是舒儿不回来,该是我要自责失手杀了她的情郎吧?我的刀贴在你脖子上,舒儿只要再慢半步,你就血溅三尺身首异处了。”
“若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又怎会让你的刀靠近我?”王墨淡淡一笑,随即举起右手,摊开的掌心正是一把寒芒跃动的银针。
这把银针,却令疏桐看得陡然心惊。
第二零五章 无路可逃
白潇的功夫疏桐没见识过,但王墨杀人的本事她却是见过的,若自己先前随石拓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王墨手中的银针,白潇叹道:“也难怪司马颖要杀你,你能轻易就左右了赵王、梁王和齐王,这换谁来都不会放心啊。”
“所以,你们谁也跑不掉了!”卢枭的声音在通道一头响起。
三人转过身去,便见卢枭正将手中的元戎弩平举瞄准。
卢枭距离三人不过两丈远,他只要扣动扳机,没人能够逃脱。
“子夜,你动作快点,打开机关门带舒儿先走!”白潇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将王墨和疏桐挡在身后。
王墨迅疾扑至玉璧前,又取了三粒砗磲珠填入已经复位的“曲五”活局中空处,听见机轴转动的“咔咔”声,他转身对白潇道:“萧兄,你带桐儿走!我用银针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白潇瞥一眼王墨,冷道:“他们是我引来的,我还有事情要和他们交代。你们赶紧走人!”
“你们谁都别想走!”
卢枭扣动了扳机,精铁箭镞“嗖”的一声破空而出。
王墨挥手将一枚银针掷向白潇腿弯后,一把搂住疏桐扑向玉璧一侧,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该死!”白潇膝盖突然一软,人便失力朝地面跪去。就在他膝盖触地的瞬间,那枚箭镞堪堪从他头顶擦过,“铛”一声射在玉璧上后,又弹射到距他不到一尺的地面。
一箭射空,卢枭再次举起元戎弩瞄准:“我的箭还多得很,看你们能躲得过几次?”
“卢兄,我与王爷相交数年,很清楚但凡他想杀的人,没有一个能躲得过。”王墨放开疏桐,转身向卢枭走去。
卢枭看着王墨。有些纳闷:“你是……?”
“王墨。”
“你是王墨?!”卢枭皱起了眉头,“那先前死在金窟外的那个有是谁?”
“他不过是石公子的一个保镖罢了。”
王墨边走边答,在经过白潇身边,他突然抬腿踢了他一脚。
白潇腿弯一麻。恨恨咬牙抬头,正准备发作,突然瞥见了王墨右手指尖夹着的银针,对他的意图便心领神会。他转回头去,那处玉璧已经徐徐打开了三五寸。
卢枭看着缓缓走近的王墨,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阵才诧异道:“你先前易容冒充了向导?”
“正是。”
“难怪王爷说你狡诈多端,担心姓萧的搞不定你。”说着,卢枭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喝道。“站住!你为何一直往前走?”
王墨笑道:“我就是担心卢兄你瞄不准,特意走近些,求一个痛快!”
“呵呵,你是想走近些替他们两个挡箭吧?”卢枭冷笑着揭穿道,“我这元戎弩虽一次穿不过三个人。但以我的速度,他们跑不出这暗道就毙命了。”
说着,卢枭的手指“咔哒”一声扣动了扳机。
就在弓弩机簧拉动弓弦弹射出箭镞的一刹那,王墨猛的抬臂挥手,两枚寒光闪耀的银针“唰唰”飞向卢枭,精准无误的扎入了他的眼中。
“啊——!”
一声惨叫后,偏移了轨迹的箭镞“嗖”一声射出。擦刮着王墨的右肩疾驰而去。
白潇反手拨掉腿弯处的银针,一个跃身跳起,转身拉起愣怔的疏桐,迅疾往玉璧后的玉阶跑去。
王墨也迅疾转身往玉阶跑去。
“给我杀了他们——!”
卢枭恼羞成怒,“啪”一声扔掉元戎弩,双手捂住眼睛。歇斯底里的吼道。
“哗——”
卢枭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武士便都纷纷拔出刀剑,朝着王墨追了过去。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走到玉璧边,王墨突然止步,再次抬手扬臂。只见一片莹光闪过,手握刀剑的武士们纷纷后退。
“啪。啪,啪啪啪——”
待武士们看清在玉石地砖上跳滚着的“暗器”,不过是一把白色的砗磲佛珠后,个个便都又羞又恼。待再次冲上前去,那扇玉璧却“砰”的一声闭得严丝合缝了。
王墨捂着右肩的伤口,沿着玉阶上行,刚转过第一个甬道,疏桐便焦急迎了上来:“公子,你受伤了?!”
“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肉而已,不碍事。”
白潇上前查看了一番,转首对疏桐道:“他还死不了,我们赶紧走!”
王墨却道:“你们先走!”
“公子,为什么不一起走?”疏桐不解道。
“公输异的机关门几乎都是内外可开,必须将外面的机关找到锁死,否则,他们很快就又追来了。”
“那就找到了再一起走。”白潇叹了口气道。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得十分明白,王墨不走,疏桐这傻丫头也是不会走的。
王墨摇头道:“你们先走,说不定还能追上石公子他们,彼此也有个照应。”
“照什么应啊,他不拖累我们就好了。”白潇撇嘴道。
“萧兄,你……”王墨突然欲言又止。
白潇皱眉道:“你什么,怎么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石公子,张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旁边的疏桐突然惊讶道。
白潇转回头去,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那甬道尽头负琴而立的白衣男子,还正就是一脸冰霜冷冷不语的石拓。
白潇讪讪一笑:“石兄?原来你在等我们?”
“我们出不去了。”石拓看着三人,一脸绝望道。
闻言,疏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前面没有路了么?”
“这个通道的出口在峡谷西侧的峭壁上,外面有卢枭的武士把守着。”
白潇疑惑问道:“卢枭怎么会知道峭壁上有通道,还专门派人把守?”
“他们最初都是守在我们进入地宫时的那个入口处,我们打开峭壁上的通道门时,不慎被他们发现了……”
“子夜不是提醒过你们要小心么?”
“那石门开启时声音很大,这峡谷又格外空旷,难免不被发现。”
王墨朝石拓身后望去,只见握剑而立的张继,没有钱伍的身影,便知他们逃回来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他皱眉问道:“外面大约有多少人?”
石拓道:“天色尚未大亮,看得不太清楚,约莫有四五十人。”
“四五十人?!”白潇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王墨腿伤勉强愈合肩背却又受伤,石拓是个从小养尊处优只会弹琴吟诗的优渥公子,疏桐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一介弱女子,几人中唯有白潇和张继懂些功夫,可这如何能与司马颖精心挑选严苛训练出来的武士相比?
去路被阻,来路也被堵上。陷于如此困窘的两难境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零六章 花月一曲
“大家身上可都还有干粮?”王墨突然开口问道。
几人都愣了愣,此刻被司马颖的武士前追后堵,走投无路,他为何突然提到干粮?
“一夜未眠,大家已是困顿之极。不如先吃些干粮,坐下来休息一下。”王墨说着,反手取下背上的包袱,取出里面的囊饼,掰开了分给众人。
递到石拓面前时,石拓侧脸道:“我不饿。”
张继已经接过王墨递的囊饼,此刻见石拓说不饿,他犹豫着将囊饼退给王墨:“王公子,我,我也不饿。”
白潇一把抢过道:“我还真是饿了,你们不吃,我替你们吃了。”
石拓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取下背上的琴匣,在通道内坐了下来。
或许是听着白潇故意砸吧着嘴咀嚼囊饼烦躁,石拓便将琴匣打开,取出里面的“绝响”信手弹奏起来。
此处甬道逼仄,琴音被四面玉璧折回,比往日听来更为响亮明晰,几乎有点不像是“绝响”的音色。
“呵呵,能有优渥公子的琴声佐餐,这还真是天下第一雅事。”白潇啧啧赞叹一声,沉身在玉石地砖上坐下,越发将手中的囊饼啃得像是烤肉一般入味了。
听见石拓的琴声,疏桐却是一怔。她转首看向王墨,王墨与她对视的刹那,一脸苦笑。石拓此番弹奏的,竟是那曲坊间流行的琵琶小调《花月宵》。
疏桐至今记得,王墨带她去谦词楼那次,为了引出石拓,让琴姬曲瑶用七弦琴演奏了这首《花月宵》,听得人格外烦躁。“绝响”的音色本就比寻常的七弦琴更低,用如此端沉萧索的音色弹奏如此欢愉轻浮的琵琶调,此中的怪异不适更甚那日在谦词楼的演奏。
听着这极不协调的琴音,疏桐心底忽然有些难过。若没有那日的此曲,又怎来今日的种种?想来。冥冥中似有一双难以窥测的手,在弹拨着人世间聚散离合的缘分。譬如这张“绝响”与几人的缘分,从西夜国到龟兹王室,从白延到父亲之手。经自己之手后又到鸿胪寺,从鸿胪寺到石统,经石统到石拓,又经自己的手到了王墨手中,再又被几人一道带回了西夜国……
白潇终于也觉察到琴音刺耳了,他抬手揉了揉耳朵,皱眉道:“石兄,你这曲子是不是音高错位了?这节律和调式,感觉更适合用琵琶、笛子一类的乐器演奏吧?”
石拓却听若未闻,只是信手拂弦。闭目不语。
“他奏的这是什么曲子?”白潇转首问道。
见疏桐沉默不语,王墨瞥一眼石拓,道:“是洛阳烟花巷里最流行的琵琶调《花月宵》。”
“是烟花巷里的琵琶调?这也难怪了。”白潇恍然大悟。他回中原只是为给叔父一家复仇,烟花巷那样的地方却是很少涉足,是以他虽然也喜欢音律。却没听过这样的曲子。脑子里将这曲调凭空往琵琶音色想象了一番后,他突然又问道:“你说这是烟花巷里流行的曲子?”
王墨点了点头。
“你一个不懂音律的人都能辨出这首曲子,那花柳之地,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