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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兄感觉如何?”琴声一停,萧白便开口问道。
石拓站起身来,转身朝向西面的一道巍峨山岭道:“四次演奏中。琴音的回响各不相同,但这一面的回声最为特别,尤其是最末一个音,在这一面的回响持续最长。萧兄感觉呢?”
萧白道:“回声持续的时间我到没留意,只是感觉这一面山岭的回声比其他几面要清澈许多。”
一旁的韩青点头道:“那就应该是在这道山岭之后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处避风的地方休息,明日再出发去谷中。”
纵然石拓和萧白寻宝心切,但在听过拉罗托对呼犍谷的描述后,也都知道夜里进谷凶险异常,故而对韩青的安排没有异议。
这一夜,在背风的一处山洞里,众人用罢简单的晚餐后,都裹着毛毡合衣而卧。或许是连日在风雪天里赶路太过劳累,众人皆是一躺下来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一阵空灵清越的笛声便在耳畔萦绕。
石拓第一个翻身坐起,待走出山洞,看清是一身玄衣的萧白立在一块雪石上吹笛,他脸上没有知音者的欣赏和喜悦,反而沉色质问道:“萧兄为何一大早在洞外吹笛,搅人清梦?”
萧白收了玉笛,从容笑道:“想着今日就要进入古国寻宝,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兴之所至,就吹笛一曲了。怎么,我吹得不好?”
“萧公子这曲《百鸟朝凤》吹得甚好,颇有呼朋引伴的意境。”疏桐从山洞里走出来,一边整理发髻一边道。
萧白却是欠身一礼:“此曲能得舒姑娘赞赏,萧某幸甚。”
石拓和疏桐对视一眼,对此人将讽刺当恭维的无赖都表示无可奈何。
“大家都起这么早?”韩青整理了衣袍,拄杖缓步走出山洞,他抬首观望了一番天色,便道:“今日天气不错,若加紧赶路,中午应该就能到呼犍谷内。”
待随行的保镖们收拾好用物,一行人便朝着昨夜选定的那道山岭走去。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歇,虽然路上积雪很厚,但没了彻骨的寒风袭扰,这一路就走得顺畅了许多。不到午时,一行人便抵达了那道山岭之上。
立在这道山岭上,西夜国王城的气势便依稀能够窥见了。被四面群山围裹着的,是一处近似鞋履状的大峡谷,谷中铺着积雪,远远看去犹如是远古巨人在这群山万壑之中踩出的一个大脚印。
“呼犍谷内竟是这样的?”看着这峡谷内的场景,疏桐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石拓问道:“舒姑娘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史书说子合王为和亲公主修建了一座魁伟雄奇美轮美奂的汉室宫殿,这也才不过百余年的时间,为何竟连残垣断壁也没见着一段?”
“积雪盖着,谁又知道下面藏着什么呢。”韩青淡淡道。
第一八四章 壁立千仞
萧白转首看着对峡谷议论不休的三人,打断道:“问题是,我们怎么下去?”
疏桐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脚下,一看便倒吸了一口气。脚下是百丈悬崖,陡峭如立,壁上冰凌悬垂,如刀如剑。这番场景,便让她想起了张载《剑阁铭》中的那句“壁立千仞”来。
“这峡谷怎么如此奇怪?四周竟似用刀削过一般陡直如壁。”石拓叹道。
韩青道:“石兄说对了,这峭壁应该就是西夜人采伐玉石后形成的。”
“采伐玉石?莫非这峡谷四周的山峰都是玉脉不成?”萧白眼中闪亮起熠熠神采。
“未必都是玉石,但至少大部分的山体中有玉。先前萧兄说这一面的琴声回音清澈,想必就是琴声叩玉,才会这般余韵悠扬。”
萧白不由得惊奇道:“啧啧,能把这一座座山峰开采成这般模样,真不知这西夜国究竟积累了多少财富!”
“起初,峭壁是采玉形成的,到后来,或许就是子合王为了防御而故意为之了。百丈悬崖,这样的防御工事可比洛阳皇城外的护城河可靠多了。”
“峡谷四面悬崖削壁,当年莎车国的军队又是如何攻入王城的?”疏桐问道。
韩青环视一圈后,侧身望向峡谷东面,沉思道:“地震前,在这峡谷东边,与溪流并行的位置,应该是有一条驰道与外界相通的。莎车人想必是买通了镇守峡谷入口关隘的兵士,从驰道或者沿溪流潜水而入……”
“莎车人如何进的呼犍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下去?”萧白再次将话题引回眼前的难题。
“若四壁没有这些狰狞的冰刀霜剑,用绳梯到也能下去。”石拓看着悬崖道。
萧白摇头道:“要处理冰凌到也简单,沿绳梯往下,一路洒上盐粒,很快就能化解,只是这百丈绳梯哪里能找到?”
疏桐瞥一眼萧白。讥讽道:“萧公子就听不明白韩先生说的话么?”
“买通镇守关隘的兵士?”萧白一脸好笑问道。
“韩先生是说峡谷东边的驰道。”
“那入谷的驰道不是地震中被山石封堵了么?”
韩青瞥一眼萧白道:“山石垮塌,纵然封堵了驰道和峡谷入口,却断然不会像这峭壁一般陡直,难以攀援。我猜拉罗托说那几拨入谷寻宝的人。也应该从那里进去的。”
萧白此刻方才明白过来,当即他便笑道:“舒姑娘和韩先生这般心有灵犀,真是羡煞我和石兄也。”
石拓有些不悦:“萧兄为何把我扯上?”
“哦,原来石兄不羡慕?我见你天没亮就起来伐木替舒姑娘做抬椅,还以为你对她别有深意呢。”
被萧白在众人面前揭穿心思,石拓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辩驳道:“我是看她一介女子,一路与我们一道翻山越岭,着实不易……”
“原来只是如此!那日听石兄与舒姑娘合奏《凤求凰》巧遇了毒蛇,前几日石兄为做抬椅又被斧子咬了手。我还怀疑这要不是石兄的‘苦肉计’,就是老天故意要……”
“萧兄!”韩青突然唤道,待萧白转过头来他便道,“趁此刻天气尚好,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入谷吧。”
萧白抬头望了望天。当即点头道:“嗯,看样子是得抓紧时间。”
韩青的目光扫过石拓,在疏桐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抬步往前走去。萧白也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石拓心下早已怒意重重,却碍于疏桐就在面前,只得强压恼怒对她解释道:“舒姑娘,事情不是萧兄说的那般……”
疏桐听了萧白的话。也是愣愣怔住了。她难以相信,白衣如雪清冷似玉的优渥公子石拓,会为了她连番施展“苦肉计”。
她承认,在某个时刻,她也曾和洛阳城里那些追慕美男的女子一般,为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为他对自己不计报酬的好,有过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时候。可自从复活草汁令她记起那段被封存的往事以来,她的满心满眼里,就只剩了一个王墨。
此刻,见石拓表情这般尴尬。她心下顿觉释然,遂上前宽慰道:“我和石公子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很清楚公子的为人。眼下即将进入呼犍谷,萧公子这么说,不过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信任罢了……”
石拓听了疏桐的安慰,心下却更是况味难言。
王墨活着时,她是王墨的女人,他无法光明正大的追求;王墨不在了,她又处在哀伤悲切中,根本看不见他的心意。原本他也不着急,想给她足够的时间,等她忘记了王墨,再表明心意,却冷不丁的又冒出个韩青来。
这个看似平庸的瘸子向导,不但让往日他视若知己的萧白突然变得陌生刻薄,更是一来就吸引了疏桐的注意。偏偏韩青与萧白一行只有两人,他就是有心想要探询韩青的身份和来历,却也无从下手。
而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他才认识到萧白的眼睛和他的嘴巴一样毒辣。他为疏桐做抬椅时精心施展的“苦肉计”,竟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到如今反倒弄巧成拙……
疏桐说得也不错,萧白选择在此刻揭穿“苦肉计”,分明就是想挑拨自己和她之间的信任关系。寻思自此,石拓越发觉得疏桐晨间说的话确有所指,萧白一大早在山洞外吹奏《百鸟朝凤》,或许真的是想呼朋引伴。
若事情真如萧白所说,他只是意外听人说起西夜国藏有宝藏,想跟着来分一杯羹,却也无可厚非。毕竟孙秀只是要自己找到宝藏,并未明确要求一定要缴纳多少数额的财富。但怕就怕,萧白不是要分“一杯羹”,而是独吞宝藏……
望着前面雪岭上,韩青和萧白并肩而行的背影,石拓心底多了一丝警惕。
一行人沿着铺满积雪的山岭,往东走了又走了小半日,翻过了几道沟壑起伏的山峰,直到申时末,才在一处较为低矮的山坳口停了下来。
此处山坳明显比四周的山峰低矮一些,最重要的是山坳朝向峡谷的一面,不再是陡直如削的山壁,而是一面堆满积雪的高陡山坡。
韩青查看四周后,确认道:“应该就是这里。”
第一八五章 皇宫地
这片铺满积雪的山坡,是地震后由垮塌的山体堆垒而成,比起陡直的百丈削壁而言,显得要好那么一点,可真正行走起来,却也并不轻松。
坍塌的山体结构疏松,加之积雪覆盖,很难辨清脚下踩着的是虚是实。萧白自持身型敏捷,选择走在前面,却刚沿斜坡下行不到一丈,脚踩着了一块松动的山石,石头“咕噜噜”往下滚落,萧白身体失控,在雪坡上滑行了好几丈远,才又抓扣住另一块石头停了下来,好一阵后山谷里才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这地震也过了百年了,怎么这些石头还是松散的?”萧白仰头望着山坳口的众人,长吁了口气道。
韩青皱眉道:“想必是拉罗托说的那种情况,百年来这峡谷里沙化严重,四周没有植被覆盖,山石被雪水反复冲刷,自然松动不稳。”
“那我们如何下去?”
“可以将披风、毛毡裁剪后拧成绳索,大家持绳索借力通行。”
萧白垂眸望了望脚下白皑皑的山谷,摇头道:“大家就是把衣服扒光,这绳子也拧不到谷底去啊。”
“正因没有那么长得绳子,所以必须分段通行。前面有人负责探路,后面有人固定绳索,互相借力扶持。”
“韩先生这个办法可行。”石拓寻思之后,当即行动,转身吩咐他的保镖:“你们将背囊里的毛毡用匕首裁开结绳,绳索一定要拧结实。”
萧白在下面道:“喂,你们说得轻松,谁来负责探路呢?”
“韩先生说前面有人负责探路,自然是说萧兄你了。”石拓望着萧白道,“我们在后面负责固定绳索。”
萧白郁闷道:“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就落在我头上了?”
疏桐看着萧白的表情,心情大好的笑道:“我们走后面的更危险,你要是一脚踩空了。我们都会被你拖累。”
“舒姑娘你不要乌鸦嘴啊。”
疏桐恼怒道:“谁乌鸦嘴了?”
“上次谁说那抬椅可以轮流坐,果不其然就让拉罗托向导坐上去了。”
……
两人这边忙着斗嘴,石拓带着保镖们在忙着结绳,韩青却只是望着峡谷中白茫茫的一片空旷出神。
绳子结好后。石拓将一头朝萧白抛过去,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