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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每日进账多少?平日里都去哪里闲逛?”阿珂揉着额头说。
屠傅卯着厚唇,自豪又羞涩:“俺十三岁起每日杀猪不下五只,每只猪净赚三两银子,每日进账最少十五。俺爷说俺天生和猪有缘,养的猪又肥又大,俺自小就喜欢呆在猪圈里玩耍……”一说到猪来立刻唾沫横飞,脸上盛满浓浓爱意。
阿珂好似看到一个男人扎着围裙、满脸母爱地踩在猪粪上给群猪喂食的绮丽画面,这样辛勤劳作之人的银子是不能骗的,便挥了挥手,让他交了一两银子见面费,差人领他下去。
屠傅讪讪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了,想了想又不甘心的提醒道:“姑娘姑娘,我不姓周不纳妾祖宗十八代都只杀猪不做官……”
噗——
说得真好呀,扫见对面某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阿珂差点儿忍不住都要把二两银子还给屠傅。
阿珂说:“且先回去等我消息罢~你最是实诚的,不像某些人那般不识趣儿,无端端的搅扰人姻缘……”一面说一面意味深长地瞥了周少铭一眼。
一屋子人便将眼神同时往周少铭身上看去,亦都觉得他十分碍眼。明明自己不好女色就算了,干嘛还要打扮得这么玉树临风的跑来影响他们相亲?
周少铭只微凝了眉头,将一盏青花酒杯在手心里转了转,精致唇角往下一抿。
阿珂心中偷笑,越发对着众人弯眉娇笑:“方才那位哥哥太实在,本姑娘还是喜欢风趣点儿的~那么就请下一个吧~”
一名二十上下的倜傥公子摇着花扇子走上前来,眯着眼睛将阿珂上下一扫,嗯,够味儿。便在阿珂面前的碗兜里扔下十两银子见面费,贴近她耳畔幽幽叹息道:
“爷是家中老母逼着来的,说只有妒妇才能治住爷的心~~本来爷还不信~好色乃男人之天性,男人不好色,哪里还算是个真男人……不过今日这样一看,若是果真娶了姑娘这样的美人儿,便是送我一百朵花魁,我也不稀得看上她一眼了~”
说着在阿珂对面坐下来,一双眸子里流露出的全是欲望,满身脂粉味儿飘香,心思不遮不掩。
阿珂双眸一亮。对了,讹的就是你这种荡漾的货色。
便拿筷子弹弹那风流子的小白脸:“说得好极了,本小姐就是喜欢你们这些直爽的公子哥儿,收起心来反倒比那从来不近女色的痛快得多,亦不用担心他轻易被人引诱。”
那动作看进周少铭的眼中,周少铭便又想起张葛的话来——“此女近日时常混迹于香街粉巷,同那伶人小倌喝酒嬉戏,言谈间甚是放浪无形……”年轻的将军清隽五官上终于掠过一缕阴云。
“是啊是啊~还是姑娘开明~”风流公子嘻嘻谄笑,这样懂事的女人哪里算是个妒妇?当真是被自己捡了个便宜。因想到不久之后的洞房春色,巴不得立刻就上门提了亲去。
上钩了~
阿珂便又话锋一转:“不过公子你这会儿说得甚是好听,谁知将我娶进门后是个什么状态。空口无凭的,我可不能白白信服于你~~杜鹃,你还是叫下一个过来吧~”
那公子瞅着阿珂明眸善睐的模样,心里头早就酥了,到手的宝贝哪里容得再开溜,当下便从怀中掏出一纸银票:“姑娘请看,本少爷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这是一百两~!今次既对姑娘动了心,姑娘尽可以用这银子悄悄往那那花街柳巷里探寻,一月内若是一次也未被你逮到,届时再应了爷不迟!”
哦呀,原来京城里的银子这样好骗……
阿珂伸出葱白二指,将那黄橙橙的银票小心夹进指间。内里心花怒放,想了一想,又想起柳眉的提醒——矜持啊矜持!
那清俏眉眼便又生出不情愿来:“若公子月末才被我逮到一次,那我又要还你银子,又要空等你一月,岂不是白白亏了数日青春~”
一副楚楚婉婉萋萋哀怨,让那公子心中顿怜:“那就只怪本少爷与姑娘无缘,情愿将银子奉送,绝无二话~!”
“……好。那公子请回吧,我不日将会随时抽查,公子你可要守身如玉呐……”阿珂咬着唇儿。一边说一边向杜鹃递去眼色,让她命人悄悄后面跟随。
这样的风流败家,不怕他不冒头。
公子恋恋不舍离开。
阿珂收起表情,咳了咳嗓子:“下一个……再有五个今日便歇了吧。”
惯是个坑蒙拐骗的角色,最是懂得拿捏人心肠。那一双眸子月牙儿弯弯,风情流转其中,看得众汉子不知所措,哪里想到金媒婆口中的妒妇竟然是这般一个美妍娇俏的女子,一时人群便开始煽动起来,各个你推我挤,巴不得自己先来。
胡闹,原来她竟是打着相亲的幌子骗吃骗喝。
眼看着阿珂浑水摸鱼、学弄风情,周少铭的脸色愈加沉冷了。他几乎有九成的肯定,眼前这个毫无善恶常理的女子便是昔日那个泯顽不化的小和尚,她越是这样不理他,越在他面前做着女匪之相,他便愈发觉得她是。
周少铭冷冷地凝了阿珂一眼,拂起玄色衣摆站起身来。
阿珂巴不得他被气走呢,对着最后一个浪荡小子道:“阿宇啊,你后日带上荷包,我与你去青楼考上一考。你若果真收了心,再与众人比拼那第二轮罢。我家中有事,这就……”话还没说完呢,脖子上已横来一柄森森长剑。
抬起头,是那一身冷气逼人的年轻武将。
……终于沉不住了啊。
阿珂便问:“做什么?可是我又得罪了你?”
周少铭凝眉不语。已经习惯了这种倒打一耙。
一旁小子便吃吃低笑:“怕是看上本少爷了~。姑娘你不知,这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好女色男~”
少年不知深浅,言语中都是戏谑。
“哦呵呵~~原来如此啊……”阿珂亦笑嘻嘻的跟着他笑。
可恶,对着别人那样娇娇软语,独独对着自己这样顽劣不羁。
周少铭心中生恼,只觉得像是有无数小虫儿在爬,恨不得将阿珂抓起来凌虐,只是沉着嗓音道:“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阿珂不去。
那少爷英雄救美,想要护着阿珂离开。将军刀鞘一伸,又吓得他荷包都来不及收起,赶紧啪啪地奔下楼去。
“姑娘你好自为之……”
刀鞘内寒光冷冽,瞅着年轻武将咄咄逼来的森冷之气,阿珂这会儿亦生出了紧张。昔日少年还未长成时阿珂就已经知道,这厮表面看起来虽然文气淡漠,内里却冷酷而固执,心思都在深处潜藏。
然而谁让他闲得无事偏偏跑来看戏呢?反正不能输了气势。
阿珂气汹汹道:“周少铭,你堂堂一国重将,竟然对我们平民老百姓这样拔刀恐吓!”握紧拳头往那剑柄上一劈,抬腿就要往窗外跃下。
“撕拉——”
哪儿想,被柳眉那只妖精里里外外套了几层的裙子却在窗沿上一勾,裙叶子扯碎了半边儿,顿时一片姹紫嫣红四下飞舞,如繁花坠落。阿珂脚下一空,整个儿就要栽下楼去。
“小心。”周少铭修长双腿腾空而起,就势在少女纤腰上一揽:“只是问你几句话就好,再动休怪我不客气。”
阿珂迷蒙间整个儿便被他裹进怀中。
那男子生气,大手将她紧揽,再不容她反抗半分,只将她拦腰横在门前大马之上,一匹骏马便往城外蹬蹬奔走。
几时见过骁骑将军与女子亲密?那富春正是京城最豪华的街道,路上行人攘攘,见状纷纷捂嘴窃笑。
“姓周的,拜托你给我留点面子——!!”阿珂好不丢人,她宁可与一群风流少爷在花街畅笑,也不要和一个从来不近女色的男人一起被围观,会被当成怪物的好不好?
然而任她双脚在马背上踢打,那年轻武将亦只当做没听见。分明嘴角噙着一抹玄月弧,眉宇间却都是肃冷,被她嚷嚷得急了,干脆一袭披风往她头上一盖,将她那一身匪气悉数盖住。
作者有话要说:让亲们久等了,180°先鞠躬一个~!竟然前两天卡文鸟,嘤嘤。。这章若是写得不好,亲们表抛弃我好咩,后面会好滴T T。。群么么哒,立刻遁去码下一章!!
PS:苏紫酱,一开进来竟然看到乃又扔了一颗雷,小心肝软软滴好惊喜,谢谢亲~(≧▽≦)/~
☆、第18章 荒野情动
天边夕阳很快落下,将远处山尖上的皑皑白雪照得一片橙黄。郊外人群依稀,行到一处矮墙边上,那马儿的步子才逐渐放慢下来。
阿珂张口咬上周少铭持缰的手腕,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子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儿,拍拍袖子站起来:“有什么话快说。”
周少铭怀中空却,看到雪地上的少女一件水红色小袄皱皱巴巴,底下褶裙儿裂得三五长条,被大风吹得呼呼乱舞。这会儿倒是真生气了,语气不冷不热的,没有感情。
不过,也许是一路挣扎得已经没有力气。
那少见的娇憨模样,看得周少铭心底里又生出柔软,怪自己方才对她太过强硬,不由放缓了声音:“不归,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阿珂正气嘟嘟往回走呢,闻言步子一顿。少顷回过头来:“乌龟?哪里来的乌龟?”
周少铭却不应她,见她嘴唇干涸,便扔过去一只水葫芦:“我总在想,为何你宁可与那一群魑魅魍魉做戏,亦不愿向我坦诚?”
“魑魅魍魉?你这人说话真古怪。”阿珂仰起脑袋将水葫芦喝下一口,喝完了才想起是他喝过的,脸颊微有些发红,又将那水葫芦扔回去。
周少铭扬手接过,目光灼灼,只是盯着阿珂在风中乱舞的细碎发丝:“我查了你所有的资料,都查不出你八岁前的生平往事。你可敢告诉我你当时在哪里吗?”
他高高坐在马上,倾城容颜上一双眸子幽幽如深潭。阿珂站在马下仰视,依稀仿佛看到昔日少年时候的影子。那个文气冷傲的少年,从来就喜欢做着这副思考的模样,仿佛一眼就能穿透她的心思。
如今呢,竟背着自己调查起来了。
“天上啊。”阿珂耸耸肩。
那个苍天古树的大悲寺,老方丈一边敲木鱼,口中唱着“咪咪么么”,趁人不注意却抓起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还有厨房里的大和尚,一天三次拿着棒子在后面追打,她跑得飞快,一转身便猫进了树林;树林里有她偷养的兔子,还有藏在洞里的烤野鸡,调皮的李燕何常常猫在大树后偷看,见快要熟了便挖出来偷了去吃;被她哭哭啼啼往师傅那里一告,那个蓝衣翩翩的清瘦男子便又要拿起板子敲打他的手心。师傅打一下,李燕何便浑身哆嗦一下,一边儿挨打,一边儿却找了戏词依依呀呀的唱着恨她……那时候便是阿珂最快乐的光景了,阿珂从来都将它当做一场梦。
“那后来又去了哪里?”周少铭凝着阿珂有些恍惚的眼神,修长双腿从马上跃下,向阿珂步步走来。一袭云纹长袍被大风吹得向后轻扬,那身量修伟清瘦却不似少年羸弱。
“后来落到人间了。”阿珂坏笑着,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二步。
“为什么不回去?”周少铭却不将那当做是个玩笑,只是不依不饶的依旧逼近。
阿珂退无可退,只得仰起脑袋来:“为什么要回去?人间多美,俊男美女,喝酒吃肉。”
“所以你便是不归。”周少铭叹了口气,修长手指拂过阿珂乱舞的发梢:“你走后,我曾去山上找过你,你不在,我便去问那老方丈。老方丈对我说‘那孩子天生一副风流骨,一入红尘不知归。除非他心中执念,否则你便不要等他。’我从前不知何意,如今倒是忽然明白了……”
他一边说,一边凝着阿珂,见阿珂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