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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微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想太祖皇帝在世之时,不知杀了多少贪官,剥皮点灯,大快人心,又让那些宵小胆战心惊,不敢妄为!只是后来的子孙实在是不成器,才弄得吏治大坏,至有今日局面。”
“非也,非也!”钟子启双手抱胸,使劲摇摇手,“草泽,正如你所说,太祖在世时候杀了许多贪官,据我所知,几乎是年年杀,那你说,如果真的有效,还用的着年年杀么?贪官要是怕了不早没了??”
流离 (2) 第二十二章
“这,世上总有要钱不要命的,你看那强盗不就是如此么?就是开元盛世之时,不也有强盗么?这贪官历朝历代都难禁绝,但只要是明君在位,就成不了气候!”
“呵呵,草泽兄好口才,没错,这强盗是历朝历代都禁不绝,那我问你,这藩王之祸,这历朝历代可有如我大明一般严重的?强占民田、强夺民产、强夺人妇、强人为奴,你可知有哪朝有这么严重的?!这可是太祖皇帝干下的吧?”
戴闵生一时语塞,只好点点头,“你说的对,可后来不是改了么,不准藩王自行收租收税,由地方代收代征,亦有推行以禄代田,只是执行不力罢了,所以按我的意思,关键还在选官、制官,这又是皇上圣明与否的问题?”
钟子启笑笑,“呵呵,我以为并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这么点俸禄,连自己一家都养不活,又怎能不贪?自古官逼民反,且不知官急了也是要跳墙的,能如海瑞般清苦自守的有几个,就是海瑞,虽自己不取不也是逢年过节的给巡抚送礼么?给京官送礼么?每次二百两,我问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还是从百姓身上来的么??!要我说,也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问题,这根子,还在太祖那里,没有足够的薪水养廉,又没有良好的制度保证,空有严刑峻法又有何用,重蹈历代覆辙!我看,就是你我二人去当这官,也难保其身!
戴闵生不由涨红了脸,将酒壶砰的一顿,“我若当官,自当清廉,非己所该,一丝不染,纵是饿死我也愿意!”
“呵呵,草泽兄,误会了,我不是对你的人品有怀疑,我相信你能做到。可你的学问里不也有‘从人欲’的说法么,这人欲最基本的就是吃饱穿好,这都做不到,又如何不贪。当然,如草泽兄这般的也有,可我问你,如果上面让你送礼如何?要你完科如何?要你招待如何?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理,那就只好丢官,像你这样的好人都丢了官,这天下还有清官么?还能治理好么?上面吃不饱问下面要,下面吃不好问百姓要,百姓吃不饱就造反,此为必然,没得解,死路一条!就算是圣人在世,也只能禁得一时,禁不了一世,千秋万代,做梦!”
“那依照义微所说,就是要多发银子养廉了?”
钟子启摇摇头,“无用,光有这个还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解决不了的!”
戴闵生被他一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回答,便冷笑道,“那依义微所说,这换了谁当皇上都一样无用,那大家就什么也别做了,都坐着等死好了!”
“那到也未必!”钟子启看看火候已到,也不理他这讥讽之言,将后世的议会制度、文官体制、三权分立等等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此诚良法!此诚良法!!” 戴闵生狂喜过望,但那表情却又如梦游一般,既兴奋又迷茫。
“也不尽然,当中依然很多弊端,只是毕竟未曾亲身体验,也说不上来,只感觉这权力还是没有真正掌握在百姓手中,依然是被少数人操纵着。可惜我苦思冥想总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方法。哎,看来只有以后再完善了。”钟子启却并不得意,这些方法在现在听听自然已是进步了许多的良方,可是自己却是亲眼所见其中的诸多弊端,可惜一时半会之间也没什么好方法革新,只模糊的感觉应该将权力更彻底的交给百姓,可是,似乎也不太行得通,一般百姓又哪懂得治国之理呢?便是在后世的西方他们也是被政客糊弄得团团转。
“不妨,不妨,这已是了不得的好办法了,终有差池,也可待后再改么!” 戴闵生依然是兴高采烈,不以为意。的确,站在他的角度,这已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停了一会儿,戴闵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义微,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办法的,真如圣人在世一般!现在我才发现我和你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哎,你出去传学真是可惜了,否则定是一代宗师!前追孔孟,后盖程朱!!”
“戴兄谬赞了!其实这方法并非我所创立,乃是另有先代圣人所制,并亦曾在我华夏大地上施行过!”
戴闵生不禁一怔,“哦,竟有这等事?是哪一代哪一位啊?历代文献典籍我多有涉猎,却从未听说过!”
钟子启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书案前,抓起毛笔,刷刷刷写了百多字一篇小楷,却是将美国独立宣言上的一段话翻成文言文并用简体字写就,然后递给戴闵生,“草泽,你看看这上面的字你认得多少?”
戴闵生接了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字我怎么只认得几个?又不像是异体字,可看着又的确是中华文字,怪哉!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莫不是南洋一带夷国仿效我中华文字所改制的夷文?”
“呵呵,戴兄,这可是正宗中国字的祖先,不过却并非你从小学习认识的商周以后被篡改的文字,乃是真真正正的三代时古文字!你所学之文字亦是从这变化而来!”
“啊?!竟有这等事!” 戴闵生不禁一把抓住钟子启的胳膊,“义微,你不是在骗我吧,这要真是三代古文字,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快说说,你是从哪学到的?”
钟子启被他抓的一痛,脸都变了色,戴闵生这才惊觉,忙松了手,但仍是激动不已,连声催问。
“这字是我家祖先传下来的,我家祖先乃是当年黄帝手下十二大臣之一,专管律令,并得赐姓为骐,三代之后,夏启篡政,为了杜绝天下人口,愚弄百姓,禁锢思想,好实现他家天下的美梦,除了大开杀戮以外,他又焚书毁经另创新字,却是有意弄得笔画复杂难以学习,以利其统治,我祖先为使后人能够了解真相,便让我始迁祖改姓为废,取荒废之意,带着当时之律法等书逃出夏国到徐夷之地躲避追捕。后来就定居下来,并世代传教文字给长子知道,到先父已是二百二十一世,父亲又传给我,让我小心谨慎,勿使人知,待得有朝一日,三代之治复现与世,再拿出来。”
“这却是为何?这三代古文字再现,乃是天大的幸事,正该公告天下,让大家都有机会研究研究才是。何必秘而不宣呢?”
钟子启也不回答,只将那小楷写就的简体字读了一遍,这本是美国独立宣言上的,还是钟子启大学时参加演讲比赛时的题目,所以印象深刻,此时边读边用眼神偷看戴闵生的表情,只见那脸,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没两分钟,就读完了,然后钟子启看着戴闵生道,“连这上面的话连我先前讲给你的,都是我祖先所传的三代时治理天下的方式和理念,你觉得这拿出来给人知道了,尤其是给皇帝知道了,会如何?”
戴闵生一脸阴沉,点点头,“哎,不错,是不能拿出来,否则杀身灭门之祸立至!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你当初会救我了,因着我的想法和三代之时的理念有些接近,是吧?!”
“恩,没错,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因为至少多了一个可以谈论聊天的人,我家祖先都是独自一人,小心保密的过一辈子,看着暴政凌虐、民生不堪却无能为力,独自忧愤。我却要幸运的多,至少还有草泽这么一个可以谈谈的朋友!“钟子启说着,又顿了顿,“其实你知道么,我小时侯离开家也并非自愿,乃是不知道什么人隐约听到些风声,知道我家有三代文字寻上门来,我父亲怕有意外,便托同乡将我带了出去。”
戴闵生同情的点点头,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一时无语,只默默得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夜空。良久,戴闵生方道:“那你家里现在还有这些文书么?”
钟子启摇摇头,“历年躲避战祸、躲避官府、大小灾害,到先父手上的就一本了,后来送我出国,等我再回来,先父已经过世,那一本也不知道去向了。”
戴闵生眼光一黯,显然有些失望,嘴唇一动,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钟子启却猜出他的用意,知他怀疑自己是在骗他,不由拍拍他肩膀,“草泽,莫急,没关系,那些我都记得清楚的很,有时间我一本本都写给你!”
“好!” 戴闵生脱口而出。
钟子启看他猴急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戴闵生有些尴尬,也跟着笑了几声,过一会儿,忽来一句,“这么好的方法不用来救天下苍生实在是可惜了!”
流离 (2) 第二十三章
“你说的没错,我也知道,可总不能要我就这么跑到街上给大家说,我有这么好的办法,实施了你们以后有福享了,不过要大家先跟着我造反,造成了你们就有福享了!第一,人家未必信、毕竟那只是书上说,到底怎么样谁都没见国,也没把握照着写就一定能成;第二、这造反能不能成功也是个问题!”
钟子启笑着说了几句,有些东西,自己没留意到,但戴闵生听着,却是眉毛一动,狐疑的看了钟子启一眼,又将眼神低下去想事情。
“义微,我看你将这三代的事情告诉我,只怕是另有用意啊,感觉怎么像是要鼓动我造反啊?!”
钟子启听了,心里一惊,知道话说漏了,不应该是造反能不能成功而应说造反总是不好的。忙故意装成很急切的样子,“我,我,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意思呢?那不是害了你么?!就我自己也未尝敢有这种想法啊!你,你胡想什么!”
戴闵生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不由扑哧一笑,“好了,好了,别装了!要我说,你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我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你让我来教这蒙学,分明就是在为将来储备合心思的人才!待到时机一到,呵呵,我看你未必不敢!”
钟子启被他拆穿了心思,却是哈哈一笑,“草泽兄好快的反应,实话说了,造反呢?我是有心无力,你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像个能造反的人么?我所计划的,乃是先前与你说的,广传三代古义,争取人心,待得时机一到,就实现一个不流血的革命。然此事还全需仰仗草泽兄,这口才和激情我跟你那是没法比,惟你方能担任这传道授业解惑的大任。而我,则是负责经营商场与官场,争取时间和筹集钱财。”
戴闵生也是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不怀好意,不过既然上了贼船,我也就将错就错了,我们兄弟二人从今以后同心协力,共创一片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