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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大皇子,或者是张纤,两人的身份皆高于他,就算他有心不走,能开口留下他的,也只有这位郡主,只要她说一句“他不必离开,有什么话可以当着他来说。”
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留下。
但是张纤脸侧向一侧,没有看他,也没有开口。
“你还有什么事吗?”赵荻嘲讽的问。
费沂叹了叹,摇头道:“费某告辞。”然后也不等送客,自行离去了。
张纤方才恍惚了一会儿,便是猜测赵荻的来意,她自然不信他的说辞,但听到他要将费沂遣走和自己说话,不由就想到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那天之后,她自己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自处,因而不肯见他,还躲到了尼姑庵求个清净,如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也该和他达成共识才是。
心念一转,费沂离开她也没有阻拦,待到他走,又嘱咐紫宸去送,丹寇在外守着,不必放人进来。
“说罢,你找我干嘛。”张纤也坐,便坐在刚刚费沂坐的位置,两人正好相对。
费沂临走的那一眼,赵荻看到了,张纤没有留他,不免心情大好,捏起方才张纤喝过的茶盏,放在鼻息下一嗅,神色暧昧的道:“那天晚上……”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张纤挑眉。
“是吗?”赵荻抬眼轻笑,一双眸子盯着张纤,双手捧起茶盏,将她饮过的茶水送到唇下,缓缓的饮了一口,然后问:“你扪心自问,那晚你不快活?”
“……”
“可是你兴奋得把本王的背都抓烂了……”赵荻放下茶盏,伸手去捉张纤的手,被她厌恶的躲开,只抓到了她的衣袖。
张纤恼着,想要从他手中拽出袖子,却被他牢牢的抓着。
“不要不承认了,那一晚,我们都很快活,不管我们多么想否认,都没有办法否认,我不信,这些时日,你就半点没有回味过……”
“够了,不要说了!”张纤终究还是个姑娘,羞愧得满面通红,这种事情做也就做了,哪里还好说出嘴来。
赵荻却注意到,她没有否认,这是否就表示自己说对了?这样想着,不由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必然也是欢喜的。”
赵荻趁机,一手扯着她的袖子,一手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握住,拇指朝上,四指托起,放到自己唇下,用他的嘴唇,若有若无的挑逗她手背上的皮肤。
“我每一闭上眼,仿佛还身处哪个黑暗幽闭的车厢里,和你不顾一切的痴缠在一起……”赵荻的声音沙哑,回忆着那次的事情,不觉动了几分情…欲。
“你在我身下战栗,连喘息都透着情…欲,既然你和我一样,都能从中感到快乐,为什么我们不……”
这就是张纤必须忏悔的,她咬着下唇,心绪有些紊乱,随着赵荻的声音她想起了一些片段,不可置否的是,他说得不错,她没有忘记那种感觉,甚至她被自己惊吓到了。
“为什么我们不再来一次呢?”赵荻这位风月老手,已然从张纤的反应判断出她也受到了吸引,他面露微笑,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亏你,毕竟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该负责的,便以景王王妃之位虚席以待,只要你,肯再跟我欢好一场,你说……好不好?”
果然,张纤兴奋(?)的颤抖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朱唇轻启,道:“赵荻……”
邓公公正在小院门口和丹寇并紫宸两位姑娘拉闲话,忽闻屋子里传出一声暴躁的尖叫:“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滚——”
随即景王爷从门里狼狈的退了出来,伴随他的是茶具、糕点、盘子等物,相信能砸的东西郡主娘娘已经毫不放过的砸在他的身上了。
赵荻出来站定,见院门口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脸上浮现尴尬之色,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头上的茶水,拂了拂被泼湿的衣裳,对丹寇和紫宸两位姑娘很认真的道:“你们郡主……不喜欢这种茶叶……”
景王爷的语气十分语重心长:“……下次,一定记得换掉!”
两位侍女扭曲着表情,点头。
邓公公看到景王爷眉毛上挂的茶叶,十分想开口提醒,又怕扫了王爷的面子,咳了两声,递上帕子,然后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景王爷明白了,就着帕子把茶叶抹去,道:“你们好好照顾郡主,本王走了。”说罢转身离开,速度……有那么点儿快。
丹寇和紫宸见状,实在憋不住,皆捂嘴笑了起来,然后赶紧正了正脸色,回屋子收拾乱局。
话说景王爷被张纤一杯茶当头泼下,衣裳都弄脏了,他马车里东西齐全,居然还备着一套衣物,邓公公就在马车里,伺候王爷换了干净衣裳,帮他把头发擦干。
邓公公乃赵荻之心腹,自家主子和昭荣郡主之间这点儿事,又怎么逃得了他的眼睛,按理说,王爷动任何人,也不该动昭荣郡主,毕竟跟长公主的情分摆那儿在,这样糊里糊涂弄了一出,若不娶回去当王妃,怎么跟长公主交代?
可若真娶了,以王爷素来的德行,再以昭荣郡主的性子,景王府怕是永无宁日了……
邓公公一颗忠仆之心,景王爷恐怕不能体会了,景王爷正在思考更加深沉的问题:
“邓喜,你看本王和昭荣郡主相配吗?”
“这……”邓公公咬着牙齿道:“按身份说,倒也是相配的。”
“本王也觉得是相配的,不过以阿纤的个性……”
“呵呵,郡主的个性……”邓公公不敢说下去,那是相当有问题啊。
“她的个性的确也太较真了,不过女人嘛,是没有男人放得开的……”
邓公公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和王爷说的不是一回事。
“本王得想个办法,她太傲了,本王都肯娶她了,她还要怎么样,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屈服呢?”赵荻握手成拳,捶打自己额头,一副苦苦思索状。
“……”
“一个高傲的人,得把她从高处的地方拉下来,只有她受到了打击,她才能软弱下来啊……邓喜,你是这样觉得吗?”
“奴婢觉着……”
“好,就依你。”
“……”
…_…|||王爷你太坏了!
纸着墨色,凭画寄相思。
费沂三个月前画了一幅画,而这幅画,足足花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以他的造诣来说,一副仕女图,绝无可能需要这么久,只不过,他却不舍得将之画完。
每天都拿出来,时而添上一笔,时而绘上一彩,而每一次蘸的不是墨不是彩,而是他潜藏在内心里的感情。
所以他怎么舍得将她画尽?
那个如月一般皎洁明艳的女子……
费沂看着这画,又如犯了痴魔,眼前就好像画里的女子活了一般,伸出手指,轻轻一触,发现纸还是纸,画,也还是画,永远成了不真。
便是失落之际,忽闻外面的仆人敲门,倒是客人临门了。
这些客人,也是这一次殿试的士子,并非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好的运道,如今一是来贺,二,便是其中有人辞行拜别
匆匆收起画卷,费沂便离开书房去前堂接待了客人,送了其中几位之后,下午又和几位中榜的士子去拜见监考官大人,免不了上酒楼一番觥筹交错,这一天的应酬下来,待到归来,很是疲累,临睡前来到书房,却突然发现他的画作不翼而飞!
且先不说那费沂失了心爱的画卷,有多么心焦,却说当天晚上,这幅画已经出现在了景王赵荻的手中。
并非是赵荻事先知道他有这画,他已经派人盯了费沂多日了,他的作息时间、何时出门、何时归来、见了什么人,与什么人交往,甚至他多看了谁一眼,他一一都掌握得清楚,又因费沂住的是费家在安阳城的老宅,里头的人都是老仆或者是从建安带过来的,老世家做事到底谨慎,他也一时安插不进去,便趁着这几日费沂会客多,收买了跟他同期的一位落榜士子,去探了探他的家底。
有人风光无限,便有人落魄失意,他费沂中了探花郎,自然有人羡慕嫉妒恨,这位落榜士子在费沂的书房发现了这幅画,一看画上的人,就把它带了出来,交给了景王。
这会儿那人已经离开安阳,就算费沂查出了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人了。
景王赵荻盯着那一幅摊开的画卷,画上那人画的是栩栩如生,眉目含情,若非作画之人用了十分心思,断是画不出这样的作品的。
他冷笑,原来如此,终于找到能够打击到张纤的办法了。
次日,赵荻带着画卷上了静月庵。
彼时,张纤正在抄佛经,她来静月庵,是为了避开安阳城里的风口浪尖的事端,同样也是因为她心绪难宁,作为一个少女,一桩一件的事情发展已经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尤其是和赵荻发生了关系,这几乎毁坏了她整个的人生信仰,她害怕自己就此而沉沦。
人在孤单无助的时候,还能相信什么?
张纤希望有什么能帮助自己抵御那些消极负面的情绪,她需要重新构建自己的人生,找到勇气和目标。
赵荻兴冲冲的找到居士馆,张纤却不在,找来扫院子的仆从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后山,于是又满后山的去找,终于在桃花林里找到了她。
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桃花虽然未开,却长出新鲜的嫩叶。
泉水缓缓,绿意葱葱,时有唧唧鸟叫,一派生机盎然,郡主娘娘命人在桃花林里摆了桌案,而后焚香祷告,提手绣笔,在这宜人的环境中书写经文,心境慢慢的平和下来。
于是赵荻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一位美丽的少女坐于林中,垂目低头,专心的书写经文,但见她颈项优美,背部端直,皓腕悬空,手中握着笔,面容上一派宁静祥和。
赵荻趁兴而来,却见到这仿佛如画般的一幕,心里没来由的一沉,整个顿人住了。
这样的她很美好,但是为什么,感觉离他很远——
她不该是这样的,野心勃勃是她的灵魂,操控别人是她的本性,而执着和坚韧,才是她身上最动人的品质……
不能不承认,不知为何,赵荻不喜欢她像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咔擦——
赵荻脚下踩断了一根掉落的树枝,张纤听到,抬起头来。
“又是你?”张纤只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抄佛经。
“本王来是带一样东西给你。”赵荻走近她。
“不管你带来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感兴趣,我现在很好。”
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是知有相,是无相之相。不可以眼见,唯可以智知。只要能保持这样,就很好,不贪、不嗔、不痴,心无所念,无所惑,是为宁静,她累了,不想再陷入任何麻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