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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板斧的瞪着眼,张着嘴,一蓬污血喷出,倒栽下车去。
江雪柔的手一抖:哎呀,这是……却不及细想,帘子一掀,又钻上一个,提一把金背大砍刀,五大三粗,一张黑面着实吓人,口中更呜哩哇啦喊着粗言秽语,直向江雪柔扑了过来。江雪柔此时如何还能思考?举了剑鞘向那刀刃上一格,同时剑尖照着来人的胸口就猛刺了下去。她感觉腥臭的液体扑面而来,急忙在狭小的空间中伸腿一蹬,把那尸体踹了出去。
她大口喘着气,才也发觉自己掌心都是冷汗,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痛得她头昏眼花——哎,她怎么恍惚闻到了家里的香气?她狠命摇了摇头,香气却愈加浓烈。
第三个人攻上车来了。
江雪柔想要握紧剑,但手上竟然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眼见着那人一对分水峨嵋刺就戳到了眼前,她只有偏头去闪,由着对手一击不中,峨嵋刺没入车壁的木头中。
那人一时劲力使得猛了,峨嵋刺被钩住,竟也不能在片刻之间收回。江雪柔忙提剑疾刺,可是剑,怎么如此沉重?
那人嘿嘿一笑,道:“薛夫人,江湖上都说你和这俩娘们是一伙的,原来真是不假呀!还是陈少侠神机妙算,晓得这里有你们三个不要命的女人,都预备了‘软筋散’给你们哩!”
江雪柔一听“软筋散”三个字,登时心下大骇,一瞥车外,果然也是陈文庆一伙占了上风,不由焦急万分:这时如若被擒获,师姐和端阳总是完了,自己也决拖不了干系,想要回到薛少白身边,是万万没有可能了!而她又暗自痛恨自己无耻自私,竟然只想着自己的前途……一恍惚,只见金光一闪,那分水峨嵋刺又扎了过来。
江雪柔这时那里还有力气还手,只奋力将剑攥在手中,只待那峨嵋刺已经刺到自己面前了,才突然把头一缩,握着剑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以全身的重量压在剑柄上,把对手整个人穿在了剑上。
江雪柔听见外面陈文庆等人得意的笑声,是在叫嚣着,要伍婉云和慕容端阳投降。她瞥见两个女人,已然力气全无,是相互扶持着,才不至于倒下。她心里一凉,颓然往后一靠:糟了!
感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腰,她伸手摸了一把,想起这辆车是慕容端阳从一个进香的官太太那里抢的,这冷硬的事物想来是一罐香油!也是急中生智的,她当下全力把香油罐子捧了起来,打火褶子点了,向陈文庆等人丢了过去。
陈文庆这时正自得意,却见马车窗里骨碌碌滚出一团火,着实吃了一惊。那香油罐子顺着地势滚个不停,他们那几匹马惊了,全都长嘶悲鸣起来,更有几匹撒蹄狂奔,把骑手都统统摔落。陈文庆登时大怒,手里断情剑一挥,把那罐子斩成了两半。但这一斩,香油遍地,火更是无处不在了。
伍婉云和慕容端阳得了这个大好时机,全力爬上车子,在马臀上狠狠抽了几鞭子向原路奔逃。
那边陈文庆如何肯放过?挥剑策马就要追赶,所幸车上的香油还不止一罐,江雪柔又故计重施地丢了几罐出去,浓烟滚滚,烈焰纷纷,隔着那边人仰马翻,这边,三个女人绝尘而去。
可是也没有跑出多远,江雪柔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了,听两匹马发出一声悲鸣,车子更是喀啦喀啦巨响连连。她还不及反应是出了什么事,已经重重撞上了一边的车壁,接着是车顶,另一边的车壁……一弹指间,已经翻了好几个身,昏天黑地不知所处,待到撞击和巨响全部停止的时候,身体已经浸在冰冷的液体中。
“该死!”慕容端阳在不远的地方骂道,“居然是陷阱,我们掉到河里了!”
江雪柔摸索着钻出了车子,只见伍婉云和慕容端阳整个身子也是浸在水里的,只有湿淋淋的头露在外面,而周围影幢幢的,原来是在一片芦苇地里,早春时节,去年的枯苇和今年的新苇掺杂着,黄黄绿绿的一大堆。再看岸上,两匹马正是陷进一个硕大的陷阱之中,已然折断了腿,马车更是四分五裂了。她踩着水底的淤泥一步步走过去,和两个同伴靠在一起。
“这些卑鄙小人!”慕容端阳还不住口地骂,“不是用迷香就是用陷阱!有胆子和姑奶奶光明正大比一场!”
伍婉云皱了皱眉头,道:“好在这软筋散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药,有个十天半个月就会自行散去……”她说着,不无关切地望了江雪柔一眼:“师妹,你还好么?”
江雪柔心里一热,脸也跟着烫了起来,惭愧万分,低低答道:“还好。”
伍婉云没有注意,只在水里伸手轻轻搀扶着江雪柔,转头对慕容端阳道:“为今之计,当速速投奔你师父!”
慕容端阳点了点头,四下里望望,突然道:“这帮卑鄙小人,他们想害死咱们姐妹,却怎么也想不到,咱们掉在芦苇丛里,他们寻也寻不着哩!”她说着又回身一指远远的暮色中的水岸,道:“对面就是上慧心庵的路了。本来咱们赶车,还须绕个弯子才能过去,现在就从这芦苇丛里趟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伍婉云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伸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道:“小鬼头,还说闲话,这样泡在水里,咱们现在一点内力都没有,迟早冻死了,还不快走!”
慕容端阳在水里冲嫂子作了个揖,道:“遵命,姐姐!”说着也伸手搀扶了江雪柔,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在芦苇荡里挪动。
这天是微雨的天气,没走两步,天色就昏暗了,三个人的行动一发不便,更兼春水寒冷刺骨,不由得寒战连连,相互依偎了,寸步难行。
恰在此时,听得身后的岸上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见火光冲天,正是陈文庆一行人举着火把追了上来。三人一惊,惟恐行动暴露,只得在水里站定了,静观其变。
岸上陈文庆等人勒住了马,在陷阱边巡视了一圈,便有一个人道:“陈少侠,车里没有三个娘们的踪影,想是跑得远了。”
陈文庆自己将火把移近,看了看,道:“她们三个现在力气全无,跑不远的!就在附近。”说话间,擎了火把,将四周周照了照,显然前方泥泞的道路上并没有行人的踪迹,旁边树木丛生的山一时半会也无法攀登,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影幢幢的芦苇荡里。他冷冷一笑,道:“这么冷的天气,夫人小姐们可是耐寒得很啊!”
他话里暗示得明白,手下的也都望了过来,熊熊火光中,好像芦苇在燃烧。
慕容端阳愤愤道:“这乌龟王八蛋的陈文庆,姑奶奶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伍婉云怕她冲动造次,慌忙掩了她的口,低声道:“小心被发现,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啦。”
慕容端阳又是寒冷又是气愤,微微颤抖,道:“怕了他不成?这帮家伙逼人太甚!”
江雪柔感觉她搀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去,不知道在怀里摸索着什么,不多时,见她手里拿了副弹弓。“你暗算姑奶奶,姑奶奶也打回去。”说罢,一颗弹子已“飕”地飞了出去,而岸上接着便传来一声叫,显然是打中了。
江雪柔先是一喜,旋既又焦急万分:要知道,慕容端阳的弹弓,平日里上山打鸟,那是百发百中,对付市井流氓也是一打一个准,如今这样发出去,本可以解决个把敌人,可是她劲力全无,打是打中了,于对方丝毫无损,只不过平白暴露自己的行踪。
伍婉云也是早料到了这样的后果,一把夺过弹弓,把慕容端阳一拽,隐入水中。
岸上的人群果然骚动了片刻,都望向了三个女人藏身的方向。有人哇哇大叫道:“敢暗算爷爷我!”又有人道:“陈少侠,咱们这就一把火烧了这芦苇荡,看她们出来不出来!”
江雪柔心里一紧,屏息听着。
只听陈文庆答道:“出来是一定要她们出来的,只是在下的未婚妻也在其中,放火恐怕不妥吧。”
岸上又是一阵骚动,吵嚷不堪。江雪柔依旧凝神听着,但心里也乱糟糟打算着出路。她想她可以出去,因为她是被绑架的,况且方才一场争斗,但凡见她出手的,也都死了。她只要离开慕容端阳姑嫂,然后呼救,一来引开那些人,二来就此回到自己的正道上去……
旁边慕容端阳却是咬牙切齿:“倒不如干脆出去杀个你死我活!”
伍婉云拼命按住她:“妹妹不要冲动!”
但慕容端阳只是挣扎:“冲动什么?一会他们放起火来,难道就坐以待毙么!”
“一动不如一静。”伍婉云道,“现在一动,就被发现了。”
慕容端阳辩不过,依旧气乎乎的,瞪着岸上,恨不得目光就是暗器,可以把那些人一一钉死。
岸上喧闹终于在陈文庆一声令下后安静了下来。“我们人多。”他说,“现在就下水去搜,把她们三个搜出来!”
余人嚷嚷了几句,无非天黑水冷之类,但俱知道抓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头功,也就不再分辩,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跳下水来。
江雪柔眼见着一条条人影逐渐逼近,知道自己再没时间犹豫了,呼救,是个两全的办法!她想到这里,忽然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伍婉云,就向东边走。
伍婉云一愣,想要拉她,已是不能。慕容端阳更是惊叫出声:“姐姐,你……”
江雪柔回头微微一笑,道:“我是被你们绑架的,引开他们,他们不会伤我的!你们保重!”说毕,决然向岸边去,故意向东趟了几丈,又远离水岸趟了几丈,确信离开慕容端阳姑嫂很远了,才高声呼救:“来人!救命!”
清冷的春夜,偏她这一声喊得凄厉。呼啦啦,火把全照向这边了,在芦苇荡稍稍稀疏的地方,湿漉漉的她,暴露在光线里。
“薛夫人!是薛夫人!”有几个人叫道。
“救命……救命……”江雪柔惨白着脸,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信她,但她别无他法,这是唯一回归正道,而又不伤害朋友的做法。
她奋力向岸边趟着,芦苇根绊着她的脚,跌跌撞撞。她不敢回头,一回头就暴露了慕容端阳姑嫂。
举着火把的人纷纷向她这边靠拢过来,连陈文庆也跳下了水,大步走上前,将她一抱,又大步走回岸上去。
“抓着一个,其他两个想来就在附近了。”一个人说道。
江雪柔感觉那些家伙全都目光如炬,盯着自己,是同伙,还是被绑架,就看这时是反应了!她当下一把拉住陈文庆的袖子,哭道:“我……少白呢?少白在哪里?我要少白……我要少白来救我……”
她这一哭,旁边的人愣了愣,面面相觑。
江雪柔又继续哭道:“我……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少白在哪里?”
陈文庆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江雪柔裹上,柔声道:“薛夫人受惊了,不知慕容小姐和令师姐……”
江雪柔抽噎道:“她们……她们……”她偷眼望了望芦苇荡,伍婉云和慕容端阳藏身的地方隐在重重的黑影里,一点点晃动,显然是她们已经在向水的南岸趟去了。当下,她向东一指道:“她们上那边去了……她们想要杀我……少白在哪里?”
陈文庆等人顺了她指的方向望望,一团漆黑,无法分辨,将信将疑地盯着江雪柔。
江雪柔继续拉着陈文庆——如果说,眼泪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美貌是女人最大的本钱,这在以前莫说是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