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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们还到了宣州地界……”她缓缓地讲下去,如何被陈文庆伏击,如何落进了芦苇荡,如何来到了客栈,讲到陈文庆意图对她无礼,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犹如回到了眼前一般——甚至,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好像浮现出陈文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两眼颇有深意地盯着她。她喉头哽咽,下颌颤抖得几乎要掉下来,把两手不停地在身前绞着,才能继续发声:“我想自尽,就拔出了他的剑,可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你就杀了他?拿了他的断情剑?剑在哪里?”众人争先恐后地问着几乎相同的问题。
“我……我……”我没有杀陈文庆,少白也是被逼无奈,断情剑我们根本就不想要……江雪柔真想嘶声喊出来。但是谁会信呢?少白,这就永决了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后心突然一麻,眼前化为一片黑暗……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江雪柔醒来的时候躺在东跨院的床上,锦帐半拢半垂,妆台上一炉香正袅袅婷婷地散发出乳白的烟雾来。
我怎么回到了这里?她扶着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看外间的灯亮着,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薛少白和薛少清,声音十分低,江雪柔下床走到门边才勉强听见。
薛少清道:“幸亏你机警把她打晕了,要是再往下说,不知道会讲出什么话来。可真难收拾了!”
薛少白道:“我那时也几乎没了主意,慕容端阳和伍婉云怎么就不见了?我全套的说辞一点也没派上用场。”
怎么?江雪柔心里一惊:端阳和师姐原来不是少白暗中放走的?那她们去了哪里?
“的确把全盘计划都打乱了。”薛少清道,“原本指望她们两个指证你,你好反咬赵长生和她们串供……也多亏我还没有把断情剑藏到赵长生房里去,否则倒便宜了这个老狐狸!”
原来少白和姐姐早也看穿了赵长生的连环计谋,江雪柔心下暗暗惊叹,甚至还想到了更厉害的反击之术。只是,这样诬陷他人,即便解了少白的麻烦,手段也未免太卑鄙了吧?
她想着,掐了自己一把:赵长生想置少白于死地,少白一日不除掉他,一日就不得安身,这是被逼无奈,并非他的本意。
可是又想起师父来了,被一剑封喉,这难道也是……不错,也是被逼无奈的,况且她还怂恿少白做些无情无义的事情,少白怎么能答应?
江雪柔说服自己:少白总是对的,只有相信他,支持他,才能安然度过这危难去。
她又侧耳细听,外面薛少白道:“姐姐看来,会不会是赵长生洞悉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暗中把慕容端阳放走,合伙做一出戏来引我们出错?”
薛少清沉吟,江雪柔能听见她手腕上的镯子核茶碗轻轻磕碰:“我但愿是,那样至少监视赵长生还比较容易。可就怕其中另有高人,事情就麻烦了。”
薛少白也拿手指敲着桌子:“我们在明,他在暗。这些各门各派的侠士们个个都想把断情剑据为己有,我现在真不知要如何着手——不过姐姐,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老方那边的动静?”
薛少清恨道:“也怪我疏忽。只顾着不让人起疑,根本就不敢让那边看守的人时时来回话。只叫让南宫勤在边门看着,一旦赵长生带你们下去,就来回报,我好上赵长生屋里藏剑——结果南宫勤这不成材的,居然被人打晕了。我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猜测事情有变,才取消了计划。”
薛少白道:“他可有看到打他的人?”
“哼!”薛少清轻蔑又愠怒地冷笑,“百无一用是书生。打量他不会武功,不惹人注目才派他去。怎么料到会出这样的事?他说他什么也没看到。现在只会躺在床上嚷嚷脖子断了。”
“那么看守的人呢?”薛少白问,“赵长生领我们过去的时候,看守的人都还在原位,难道他们没见到异状?”
薛少清道:“这便是最怪的一件事。他们说,既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出来过。慕容端阳和伍婉云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所以,我才怀疑另有高人——赵长生不像有这么大的本事。”
薛少白把桌子敲得更急了,显示出他心烦意乱,没有头绪:“真的什么人也没有?我记得早晨盘问结束的时候,有个老佣人来送饭?”
薛少清道:“不错,但是那个老佣人又聋又哑,没有一点武功。他在南宫家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一直都是在牢里送饭的。老爷子对他都十分信任。”
又一线希望被扑灭。两人都沉默了,良久,薛少清道:“雪柔的话只说了一半。你打晕她,不能做长久之计;等她醒了,外面那群人必然又要闹起来——虽然他们不会相信,但你还是得给雪柔编一套说辞,你想过没有?”
薛少白必定是在摇头,江雪柔一想到他焦虑憔悴的神情,就心痛不已。不留神,衣袖带着门上的珠帘,发出“淅沥”一声响。外面立刻听见了,薛少白抢步进来:“你醒了么?打痛你了?”
江雪柔垂下头:“少白,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傻瓜。”薛少白伸指弹了弹她的脑门,“江湖的事本来就不是你们女人的事。你要帮我,帮我生个儿子就行了。”
“讨厌!”江雪柔推她,“也不怕姐姐看着笑话?”
“不笑话,不笑话。”薛少清在外面笑着道,“我老了,眼花耳聋,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江雪柔哪里有心思让他们这样故作轻松地开解自己,道:“别闹了,端阳和我师姐的事,究竟要怎么办?”
“不是叫你别操心么?”薛少白扶着她回床边去,“我自有主张的。”
“那……”江雪柔不肯就躺下,“方才你们说要给我编一套说辞,编好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薛少白道,“你容我再想……”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有人叫道:“少奶奶,舅姥爷,不好了,牢房又叫人劫了!”
“什么?”薛少清动作太猛,带翻了凳子,“你说清楚些!”薛少白也跟着冲到外间。
那报信的家人几乎是跌进门内来的,气喘吁吁道:“方才小人四处巡查火烛,到了牢房门前,见到一向在那里当班的四个人都倒在地上。小人见他们都没死,就救醒了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他们说,有两个人从牢里冲出来,还没看清楚面目,就已经着了道儿!”
薛少清皱着眉头与弟弟对视了一眼,狠狠的一拍桌子:“可恶,被这两个女人骗了!”
薛少白立刻也猜出大概,将指节拉得“咯咯”响:“到底是什么人在帮她们,非得揪出来不可。”
七·满庭谁扫
虽然薛少清并不想张扬此事,但是瞒也瞒不住,索性就闹开了,让那日去过私牢的各位统统大骂自己是睁眼瞎——慕容端阳和伍婉云根本就藏在牢中,极有可能只是隐身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而已,直等到江雪柔晕倒,众人乱哄哄离去,她们才打晕守卫逃出来。
议论里,有些人倒向薛少白,认为赵长生故意把众人的视线引在三间空牢房,其实是害怕对质起来要出纰漏;也有人倒向赵长生,咬定薛少白夫妇、薛少清和慕容端阳、伍婉云串通一气,所以在牢里故意弄出“晕倒事件”,叫大家都没心思注意其他。两方面的猜测都有些情理,然而又漏洞百出,于是又纷纷吵闹着要江雪柔立刻把她的经历说完。
江雪柔自然不能一直装病,晓得自己“病”得越久,众人对她的话就信得越少,少白化解危机获得解药的机会也就越渺茫。被薛少清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出门,她焦急地在房里踱步。这时,便看到了南宫勤在院子里经过。
“南宫少爷!”她唤了一声,心想可拜托此人上前面去催促一下少白,看看那套说辞究竟想到了没有。
可是她的声音太低了,南宫勤居然没有听见,径自出了边上的月门去。江雪柔把身子朝窗外探了探,想要再唤,却忽然看到月门外还有另一条人影——本来颀长俊挺,但一见到江雪柔就立刻变得佝偻猥琐。江雪柔心中一动:有什么古怪?但假装并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仰头欣赏窗前的桃花,只用余光注意着门外的举动——南宫勤和那条人影,一晃,都不见了。
这是一桩紧要的大事,可等不得和少白商量!江雪柔顾不得许多,抄起剑来,追了出去。
外面乃是通往后花园的卵石小路,两边春花怒放,杨柳堆烟,见不到一个人影。她在路中间屏息四顾,只听见啾啾鸟语。
她朝前面走了几步,左右查看着,再查看着,忽然听到耳边一阵怪异的风声。
是暗器!她急忙一偏头,可又见一点青绿的事物正朝着自己的面门飞来,挡是挡不及了,只得仰身下了一个铁板桥,看那事物从面前掠过,才发现居然只是一片柳叶而已。
折叶飞花皆可伤人,她心下大骇,不敢怠慢,当下拔剑在手,一步步逼近那柳叶发出之地。
没有见到人,只有一阵春风拂面,千丝万缕的柳条都朝她卷了过来,看似温柔无比,触到身上却劲力绵绵,逼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她横剑推挡,可柳枝妩媚绵软,无损分毫。
“南宫勤!”她运足内力,奋力劈出一剑去,“我知道是你。你搞什么鬼?难道要害自己家的人么?”
那边没有听到南宫勤的回答,只有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冷笑道:“害自己家的人,有何不可?人在江湖,争权夺利。只要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雪柔愣一愣,心里有些惧怕,可还是壮着胆子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那人回答。
“那么你认识我?”江雪柔问。
“也算不上认识。”那人道,“听说过罢了。”
“既然如此,你何苦与我为难?”江雪柔道,“我又不想往上爬,我只不过是想和丈夫孩子过寻常的日子罢了。”
那人笑:“我并没有与你为难。我只不过觉得你很傻,你丈夫这样卑鄙,你却对他死心塌地。”
江雪柔有些恼了,强压了怒火,道:“我丈夫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很多时候,他是被逼无奈……”
“狗屁!”那人骂道,“他们姓薛的全是一路货色,惺惺作态,贪得无厌。他们吃了你,都不吐骨头——像你这么傻的女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将来你丈夫要油炸你,你还帮他烧火。”
江雪柔这时,当真怒不可遏,猜想此人就是薛少清怀疑的“另有高人”,将长剑在身前舞成一张银网,护着自己再次朝柳树逼近。
“你诬蔑我丈夫,不过人正不怕影子斜,我暂时不和你计较。”她道,“但是你把我师姐和端阳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对她们究竟有什么企图,你非要说清楚不可!”
那人在隐蔽之处哈哈大笑:“你这傻女人实在很不爽快。你都已经把你的朋友卖了,何必还管她们的死活?要不,你站出来揭穿你丈夫和薛少清这贱人的阴谋,我自然带你去见慕容端阳。”
“你休想!”江雪柔一剑斜劈,砍断了十数根柳条。可是另外十数根柳条已如鬼爪一般缠上了她的剑。她只觉手臂一酸,剑已脱手。
“傻女人,你就继续傻下去吧!”那人嘲笑,声音渐渐远了。
江雪柔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雪柔!”身后传来薛少白的声音,“你怎么跑来这里?被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