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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柔既见师父脱险,便三步并做两步奔到了柴房跟前,片刻也不耽搁,把一兜“消魂蚀骨”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铁索上。那铁索滋滋地冒出白沫,化为一滩绿色的液体。
里面的慕容端阳见了,和伍婉云齐齐用力朝窗板上撞。轰隆一声,窗板彻底崩裂。
终于成了!江雪柔一笑,可是,脑后猛然一疼,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头昏眼花,拼命想要看清楚周围,但是昏黑一片,只隐约有哗哗的水声。江雪柔摸了摸脖颈,依然压迫般的疼痛——是谁打了她一掌?
“雪柔姐姐,你醒了?”模糊的脸,那是慕容端阳。
江雪柔挣扎着移动身子,微微靠住身后的墙壁——这样粗糙,冰冷,潮湿,阴寒之气透彻心肺……仿佛很遥远的什么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对了,是当年不肯嫁给薛少白,扬言要叛离师门远走他乡,就被师父关进了西子门的水牢……“我们……我们这是……”
“咱们被你师父抓啦!”慕容端阳道,“婉云姐姐的师父抓咱们,你师父就更可恶了,假装帮你,结果把咱们三个都抓了!这些自诩侠客的家伙,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江雪柔怔住,冰冷的事实她不能不相信,然而猜不出原因:师父?不是信任自己的么?究竟为了什么?
“到头来,还不都是为了断情剑?”伍婉云在一边幽幽叹了口气,“我师父以为断情剑在我身上,雪柔的师父以为断情剑在雪柔身上——都是要咱们交出断情剑,天下,就没一个相信咱们的人!”
“可是……可是……”江雪柔喃喃,“我们三个身上都没有断情剑……他们即使不信……我们又能怎样?”心中忧愁绝望,阵阵绞痛。
“他们一口咬定是咱们把剑藏起来了!”慕容端阳气哼哼的,“我可管他们信不信,我就是那话!大不了一死,要我颠倒是非,给人背黑锅,我才不干!”
大不了一死?她倒是洒脱。江雪柔黯然,可是死了,解脱了,若找不回断情剑,薛少白就含冤莫辩,他身上的剧毒也无从解除……怎么能够置他于此等境地?不,这不是江雪柔放弃的时候!
她稍稍振作精神,问慕容端阳道:“你说‘背黑锅’是何意思?那天,你去了宣州的客栈,对不对?难道你看见了凶手?你告诉我,否则少白就还要被冤枉……”
“雪柔姐姐,你原来还蒙在鼓里!”慕容端阳跳了起来,“薛少白被冤枉什么呀,不就是大家说他和咱们勾结么!他才是混蛋!乌龟儿子王八蛋!就是他杀了陈文庆!”
江雪柔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被铁器卡住了脖子:“怎,么,可,能!”
慕容端阳踩得水牢里“啪啪啪”溅起硕大的水花:“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么!姐姐!那天你舍命救我和婉云姐姐,我们实在不放心,后来我就一个人跟踪到了客栈,想把你救出来,结果那房里就只有陈文庆,半死不活的。我猜你是脱身了,于是就想好歹用弹弓打伤几个人,出口恶气……但我还没打呢,薛少白就进来了。我怕他抓我回去,跑又不及跑,只好躲在陈文庆的床底下,我就看见,薛少白他把陈文庆杀了。”
“你……你胡说……”江雪柔仿佛被人当胸一掌,脸色煞白,但顷刻由涨得通红,“少白……少白平白无故的杀陈文庆做什么?”
慕容端阳有一拳没一拳地砸着水牢的铁栅:“先开始,他们说了几句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可是不知怎么薛少白忽然把陈文庆从床上拎了起来,说要杀他。陈文庆说:‘你不敢,杀了我,就要担谋夺武林盟主之位的罪名。’薛少白就说:‘你看我敢不敢!’然后抽出陈文庆的断情剑就把他宰了。”
“不!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骗你做什么?”慕容端阳道,“姐姐,你不要做梦了。薛少白根本就把所有人都骗了——他杀了陈文庆后,拿着断情剑端详了半天,接着冲出门去,把整个客栈的人全都杀光了。这还不算,我逃出客栈之后,投奔了慧心庵,慌乱之中,把弹弓丢在了陈文庆床下,被那个见鬼的京城捕头捡了去,嚷得路人皆知——薛少白他晓得我看见他行凶,当然就不放过我,把杀人盗剑的事全推在我和婉云姐姐头上,假惺惺的说要为陈文庆报仇,结果——”慕容端阳的声音哽咽了:“结果,杀上了慧心庵,逼死了我师父,还……还把山前山后,所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可能收留我的、不肯收留我的大小山寨一一斩尽杀绝!他分明是为了断情剑,为了武林盟主,已经六亲不认了!”
“我不信,我不听——”江雪柔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不错,薛少白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他梦想能够一统江湖。然而他又是怎样一个谦谦君子?似这般卑鄙无耻的下流勾当,他才不屑为之。“你胡说,你胡说……”
“是真的,师妹。”伍婉云搂着江雪柔颤抖的肩膀,“你醒醒吧!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唉——你想想,如果他不是为了断情剑,他为什么不把断情剑拿出来?反而要说是咱们偷的呢?”
“不,不是的……”江雪柔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冰凉是两行顺着滚烫的面颊淌了下来,“师姐,少白他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已经服下八仙观的毒药,如果追查不到断情剑,就会毒发身亡……师姐,你说,他如果有断情剑,他何苦……”
“他是要找替死鬼呀!”伍婉云颤声道,“师妹!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想要断情剑,想要当武林盟主,但是如果天下英雄知道断情剑是他杀了陈文庆才抢来的,如何能服他?咱们姐妹反正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他只要把这事推到咱们身上,把咱们抓住杀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再加上慕容家无后,谁还不服他薛少白?”
江雪柔感觉自己只有出气,没有入气,喉咙就仿佛被万千钢针齐齐扎穿,刺痛,更兼火辣辣,没有声音。可是耳朵边上,全是自己心里的呐喊:不是的,这不是真的!少白不会的!她们在说谎!
她缓缓的,缓缓的,扶着墙壁站起来,隐约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想来是那一大堆主持公道的匹夫来了!”慕容端阳恨恨,“姑奶奶就当众揭穿薛少白的阴谋!”
不!不!江雪柔抓住了铁栅,用整个身体的力气去摇撼:少白……少白……求你见见我,你来告诉我,告诉她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少白……少白……”
回答她的,只有水牢里阴森的回声。
“你不要叫他了!”慕容端阳猛力扳着她的肩膀,硬生生将她拖离铁栅,狠狠推倒在水中。“你不要再做梦了!他不会来的,他在等着公审咱们呢!即使你有本事把他叫来,他也只会杀咱们!”
“不……”江雪柔挣扎着还要扑向铁栅。
慕容端阳气得往她面前一挡,甩手给她一个耳光。
“够了,端阳!”伍婉云把江雪柔抱在怀中,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候,咱们姐妹三个怎么可以内讧?”
“可是……”慕容端阳喘着粗气。
“你有力气,就想想怎么逃出去!这样被杀了,死也不能瞑目!”
慕容端阳瞪着眼,愣了半晌,终于也渐渐平复下来,靠着墙壁慢慢慢慢往下滑,直到坐在水中。
逃出去?木板钉住窗户,尚能劈开,而精钢铁索则需要“消魂蚀骨”来解决。现在,坚硬的石壁和牢固的铁栅,困着三个没有内力的女人,怎么出去?
惨淡愁容,相对更蹙眉。
“对不起雪柔姐姐。”慕容端阳低声道,“我不该推你的。”
江雪柔只是哭,她根本不晓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她不相信端阳的话。那是她唯一可依靠的,死心塌地要跟随一辈子的人,影子唯一可依靠的本身。她了解他。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的心里充满悔恨,又苦又涩:为何就卷入这样的麻烦?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傻事!
“这个给你。”慕容端阳愧疚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递给江雪柔,“这是我那天在陈文庆床底下找到了,我知道是姐姐随身的东西,还给姐姐……姐姐你别生我气了。”
江雪柔感觉着塞进自己手里的小小事物,硬的,带着体温,对,是熟悉的感觉,从来都是硬的,带着体温——这不就是,她和薛少白定情的玉坠么!那两只一模一样的玉坠!
她胸口登时一窒,捏着玉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凑到铁栅边,借着一点天光,仔细看。她晓得,那对玉坠的形状、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但自己的一只在背面有一道极浅的红丝,从前薛少白玩笑说:“初见之日的情愫本来也就像这红丝一般细,但不可小看,这细丝必将我二人牢牢栓住”——这一只,正是有红丝的!那么,这是自己的一只了,那天,慧心庵里,赵长生拿给大家看的,从死去的陈文庆手里拿出来的,只能是……
她身子一软,瘫在水中:是……是薛少白……至少,至少他和陈文庆扭打过,至少……要是至多……不,这什么也不能说明!她告诉自己,少白是有原因的。只要见到他,问清楚。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一点响动,微微的,仿佛就是旁边的石室里,江雪柔警醒地细听,许是水老鼠,她想,然而她多么盼望是个来救她的人,最好,最好就是薛少白,这就推翻所有的如山铁证。一定要推翻。
慕容端阳和伍婉云也侧耳等着动静三个人都静静地等,但是隔壁只余沉寂,反而水牢出口处的光线被忽然一遮,仿佛夜幕骤然降临一般,有人踩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下来了。
三人一怔,全都站了起来。
昏暗里看不见来的是什么人。只见黑衣、黑面罩,暗夜的鬼魂,疾风般迅速,到了关着三个女人的牢房前,“唰”地抽出剑。一痕惨淡的灰白,是断情剑!
三个女人愣了愣,慕容端阳立刻护到了两位姐妹身前:“薛少白,是你这人面兽心的乌龟王八蛋么?”
黑衣人不答,只是静静与她们相对。江雪柔求索着面罩下的眼睛,可昏暗中什么也辨别不出。少白,是你么?她心里翻腾着,口中问不出:不,绝对不是你!
轻捷如风,断情剑划了过来——无坚不摧的,削铁如泥的,几乎悄无声息,铁栅就断了。三个女人面面相觑,江雪柔忍不住踏前一步。然而,同样悄无声息,那个人什么都没说,疾风般又去了。
“婉云姐姐,那个……”慕容端阳说不出句整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倒没有被割断。愕然。
伍婉云两她两人一拉:“快走,先出去再说!”
西子门地处湖心岛,西湖的春夜湿润如浸透了家酿美酒,然而漆黑的,又如盛酒的大瓮,把头伸进去,活像个无底洞。三个女人也好似烂醉如泥者的酒鬼,看看这边,有人把手,那边望望,依然有人保守,不知哪里才能容身。
江雪柔浑浑噩噩,脑海里尽是那黑衣人的身影:是少白,不是少白,是少白……每一弹指她都换一个主意,又想:来救她们的是少白,而藏匿断情剑的不是……荒唐。她只想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伍婉云拍醒她:“师妹,你对这里熟悉,哪里还有藏身之处?”
“藏身?”自纷扰的思绪里找出一点点的线索,“啊……掌门闭关石洞……总没人会找到那里。”
“那就到石洞去。”伍婉云道,“这时候,逃了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