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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话寒气森森,顿显出威势,她身体摇了几摇,终是立稳。
彼此实力相差如何,之前早有分晓。
方征来不耐烦道:“我要带走她!”柳落惶恐道:“二哥,你让轩哥来好吗?”他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这人因着方妍的事跟我不对头,我摇摇头,踏前关上门,就那么靠在门口温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刚才只是逗你玩罢了,早在你救我时,便知道你是在骗我。”我意味深长地吐出下一句,“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如果真心要骗人,你不会一直不看我的眼睛。”
我淡淡道:“救我的时候,你仍然躲避着我的眼睛。”
魏芸倩终忍不住软倒下去,靠在床柜旁低声饮泣。
我拉过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告诉我,为什么会和唐唯南骗我?”魏芸倩低泣不休,失神道:“没用了……义字门和唐门一完,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滇帮……”我微笑截断:“我说过,你的消息渠道有问题。别忘了,我是什么时候识破你在骗我的。”魏芸倩浑身剧震,泪眼抬望而来。
方征来冷冷的声音在旁道:“就凭一个姓唐的,还想让义字门吃亏,哼!”柳落在旁轻唤道:“二哥!你让轩哥说好不好?”方征来无奈下别过头去,我向柳落一笑,才道:“唐唯南锐气有余,却没有做大事的头脑,以为一点小伎俩便能得逞,却不知道自己漏洞百出。”
魏芸倩不由道:“什么漏洞?”
“第一便是你,找你来骗我本身就是一项错误。他可能以为有你在,我便会相信主席是主谋,然而这只会令我更加怀疑。第二个疑点便由此而起,”我双目凝视过去,“自始至终,他未让主席见我一面!”
举室俱寂。
我放松表情,笑道:“这只是一些周边因素罢了,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想不出蓉城会和唐门联合会有任何好处。去蓉城会前我分别从商会内外两方面了解过社会局势和商会情况,蓉城会或者经济不弱,可是要和义字门以及唐门这样的黑帮来较量,注定败北。唐万令不是蠢人,他儿子更不该是,这两人一个是主席,一人主管财务,可谓抓紧了蓉城会大权,该知商会本身是无法与黑帮较量的。论城府,我不及主席;论狠毒,我比不上唐唯南;可是说到看人的眼光,我相信自己绝未判断错。何况,相比之下,对唐唯南这人来说,我倒觉与外来势力联合反而更有利于他。”
移目回看时,柳落秀丽的脸上露出初相识时常对我露出的迷醉神情。我微笑回应,说道:“像我这样疑心重的人,一有疑点便忍不住往深里想;更不幸的是,林强和我一样疑心病很重。你可以试想一下,当我把想到的疑点和漏洞告诉他后,他会怎么做。”
魏芸倩忍不住问来:“那么宁统收到的消息……”我向柳落点点头,她会意过来,说道:“是强哥布的局,其实义字门一收到轩哥的消息便跟唐门一起布置好一切。”
将计就计地对内布局,散播出唐唯南想要的消息,同时对外——滇帮——保持守势,先趁他疏忽时一举破之,再施计诱灭滇帮主力,这便是伟人定下的策略,是以会派出得力助手来。
而施计诱灭滇帮的前提,便是弄清唐唯南与滇帮的关系究竟如何。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八章 告一段落
“你可以选择继续遵从贵宁统的吩咐,又或如前次我所说,信任义字门。”我轻轻点击要点,“以唐唯南的个性,你该知道与他合作等若与虎谋皮。”
魏芸倩如同失去主心骨般完全崩溃,泣咽低语:“可是……可是……主席还在他手里……”
我还未发言,方征来冷冷抢道:“唐万令已经死了,今午我们来前他的死讯已经被送到强哥处。”此事连我也未得知,不由与魏芸倩一起看向他,后者失声道:“不可能!”柳落轻声道:“是真的,唐主席被俘后割腕自尽,这是由唐则原先生亲自带到的消息,被我们反复确证,不会有错。你……你节哀顺变罢。”
我呆在当场,半晌言语不得。
未料到只隔了这两日,堂堂蓉城会主席便已离世,世事变换,真如恍世。
方征来冷冰冰地接道:“只有蠢货才会继续受姓唐的愚骗,相信他还骗你说主席仍安危在世,只要你听话行动,杀了某一个无耻之徒,便会保其安全。哼!”
我别过头去,不忍看见魏芸倩的痛苦之状。孰料耳边突闻急问:“则原哥哥他……他安然无恙吗?!”心中顿时一愕,只见魏芸倩一扫之前的伤心之状,满脸期待之色,似乎唐则原才是其关注的重点。相较之下,唐万令这朝夕相处者反而感情淡薄。
方征来板着脸道:“谁知道!姓唐的都没好东西,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我向柳落使个眼神,后者会意地应道:“唐先生本来被贵宁统一同软禁,但他曾预作准备,所以安全逃了出来,并带来了唐主席的死讯。”
“啊!”魏芸倩轻捂住失声的嘴唇,眼中脸上都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愉悦之情,颤抖着爬起身来,倚在书桌边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向我道:“我决定了,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在这件事完结后见则原哥哥一面,然后随你们处置。”
我听出她语中的决绝之意,暗叹道:“可以。”
烛芯终于不堪孤立、倒灭在烛油上时,室内已只剩我一人。
油焦的味道在鼻中徘徊,令人生出异样的情绪。
与唐万令相识不过几天,但深入的共同生活已令我懂了几分人临暮年的悲凉心境。亲侄异心,亲子又不能常伴左右,他亲近者实是只有魏芸倩一人。
可笑的是他引以为亲近的人偏偏对感情淡薄。
她衷情所在,是在其子唐则原处。亦是由后者的原因,她才会尽心服侍唐万令。
“请帮我照顾好父亲,好吗?”
某一个清晨,唐则原对着仅二十出头、却已历经生死徘徊数以十计次的魏芸倩真挚而庄重地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那对这个女孩儿来说不吝于生命的托付。从此后为了搏得年轻人的笑容,魏芸倩付出了所有的代价。
包括情绪、言行和身体,以及自尊。
身为蓉城会的精英,她在心里背叛了领导者的命令。对此心知肚明的唐唯南并未着力追究,反而任其发展,数年后的今天,魏芸倩甚至获得了与唐万令共餐共宿、如夫妻般的“殊荣”,亦是唐唯南发动的时刻。
唐唯南深知无论是义字门还是唐门都非是吃素菩萨,既要遂自己私愿,又欲振蓉城会于一旦,终选择了与外来的滇帮合作,趁此机会作为内应设计令义字门和唐门冲突;同时他还可藉此机会夺得蓉城商会主权,领导其振奋而起则指日可待。
我大概可以猜到唐唯南为何会选择与豺狼般的滇帮和合作,首先三帮会战后,即便在双门重创的前提下,滇帮要取得彻底的胜利亦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其次就是无论滇帮再如何嚣张,在川内因一直受双门压抑,无法建立有效的网络和足够的势力,必须依靠久经经营的蓉城会来逐分建立势力。双方面的因素下,蓉城会便会进入空前的发展良机中。
首先便是要令义字门与唐门冲突。连环计是唐唯南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置,先以唐万令和唐则原的安危迫魏芸倩屈服,一同扮戏骗我,然后便是高速公路上的伏袭,再来让魏芸倩配合演出、务必让我以为蓉城会与唐门合作、并故意将我放走,以便我如他设计将消息传到伟人处。
完成之后我更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是以接连两夜派魏芸倩来,想利用我对她的疏忽除掉我。昨夜我不在,才有了今晚的事。而她因着没有见到唐万令的机会,被蒙在鼓里地依令行事。
唐唯南的失败在于他太过自信,那令他不相信有人会看出其中的漏洞。从这个角度可以说,他是志大而才短,并且毫无自知之明。这也难怪,身在要位而偏被唐万令处处压制,雄心大志不得展放,事情演变到这地步,除了他本身的因素,唐万令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很难想像唐则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短短的接触仅能留下初步的印象,此外我对他性格、思维或个性都一无所事。不过能令魏芸倩这样一个久经风霜的女孩儿倾心的人,必是相当的出色——疑惑处正在此,若唐则原是这样出色的人,加上唐万令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会任唐唯南乱来?
冰凉的水流由头顶浸下,我闭上眼睛。
即便赤身立在莲蓬下、同时任冷水侵体,我也无法驱赶出心内的烦躁。
这很奇怪。我的事已经完结,剩下的将完全由伟人来处理,我本应轻松才是,但到此刻为止,仍没有半点松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心窝,令人情绪郁结。
步出浴至,我就那么赤裸着全身立在阳台上,任水珠在皮肤上风干,带走大量热量。
表皮上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或者是因为唐万令的死,令我下意识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
从出生至令,那是唯一能令我从心底感到恐惧的东西。由父亲当年的意外,到前几天的生死搏斗,再到现在唐万令的死,都让我感到由衷的恐惧。
什么东西才能令死亡消失?怎样努力才能令死亡远离?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转身回到室内。
那可能将是一生难解的难题。
次日下午,我接到伟人亲自打来的电话,知道了最终结果:凌晨四点,义字门与唐门联手派出的高手潜入蓉城会总部,在有魏芸倩作辅助的情况下,成功将毫无防备的唐唯南刺杀;同时唐万令死,唐则原暂理蓉城会事务,而魏芸倩被送返唐则原手中;而义字门与唐门维持原状,协定不干涉蓉城会内务。
这些尚是可预测的结果,另外一事则令我也不由愕住:义字门和唐门本决定暂时封闭消息,处理唐唯南后再联手借他之名设计诱败滇帮,孰料在双门同攻唐唯南时,滇帮被一队神秘人重创;几在同一刻,滇帮现任老大被人在缅甸刺杀,其它重要人物亦大多被神秘刺杀。
一个称霸云南、并足以同义字门和唐门实力之和较量、同时还有“金钱帮”之称的地方大帮会,就在几个小时间一败涂地,再不能威胁双门。
伟人说到这消息时声音略显担忧。我在第一时间想到吴敬,愈感惊愕。伟人定与我有同样的猜测,吴敬表示出想帮我这次的时候,我便已知会过伟人前者的事情,后者的精明更在我上,想到的比我更远更多。
今次事件从短处看确是有利于义字门和唐门,但往深处去想,如果真是吴敬做的,那他手下的实力就绝非伟人或唐门可以相比;换言之,他要灭掉义字门不过举手间事。伟人告诉我他没有掌握到那队神秘人的底细甚或当时的行踪,当他知道事情时一切都已结束。
能够有这样实力的,只有一个可能。
军队。
吴敬足有调遣军队的能力!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九章 天赐良机
我不明白唐万令自杀的理由。或是为了以免自己被唐唯南利用来胁迫他人,又或不堪受辱,可能性最小的是惭愧纵容前者致酿成今日之祸……但无论如何,我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生命是如此可贵,以致于我不能同情任何一个自杀者。
电话铃声打破寝室里的沉寂。
我拿起话筒:“喂?”
“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北站有一路到重庆的软卧,我会在火车站出站口接你。”吴敬的声音中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