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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是如此,青涩年轻时骂一些高高在上的漂亮女人是狐狸精,可真当那个嘴中浪荡的女人走到眼前,眼巴巴希冀着她们能瞥一眼,没个正眼无所谓,斜眼也好,恨不得给她们跪下,到底是谁肮脏了谁不纯洁,天晓得。赵甲第已经能做到对所有侧目都忽略不计,做人说到底还是为自己活着,不可能做个尽善尽美的道德圣人。不过今天徐震半微服私访性质的下访,还是让赵甲第有点措手不及,印象中,徐震对自己没任何好感,背后的潜在利益应该也存在冲突,但北京行后,赵甲第隐约猜出徐震这一年多改弦易张得厉害,是在做准备,肯定会被一些人评价过犹不及,某种程度而言,赵甲第挺能理解徐震的所作所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自己目前的级数和能量跟徐震差远了。
徐震和赵甲第面对面坐,身边都没有外人,徐震只带了秘书,不像是视察工作,反而像是家中长辈探望晚辈一般平易近人。徐震拉着些家常,都是他问,赵甲第回答,内容就跟这顿饭菜一样,没任何玄机杀机,没什么值得咀嚼的深层意味,都很直白浅显,可徐震能坐在这里就已经很能让人浮想联翩。吃过饭,徐震“随便”借了个主任办公室跟赵甲第一起喝茶,这次连秘书都没在场,一个是李家的女婿,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未来的李家女婿,隔了一代人,再者赵甲第在体制内厮混才几天?用隔行如隔山来形容也不过分,所以赵甲第不太明白徐震这一围棋上的“无理手”图个什么,以他的段位,狮子搏兔才正常。
徐震是茶道老手,他挑的办公室“恰巧”就有一套上好茶具,最适合工夫茶不过,三山齐的两人老壶,景德镇出品的白瓷小杯,茶叶是最地道的龙井,徐震今天没什么架子,一道道工序慢悠悠走过去,最后亲自递给赵甲第一杯茶,率先开口笑道:“在这里还习惯吗?听齐市长说你在圈里口碑相当不错,那些官太太们争着抢着要你过去,虽说有场面上的应酬,但相信以她们的挑剔眼光,除去水分,也足以说明你做得很不错。万事开头难,比我当年好多了。”
赵甲第汗颜,低头喝茶。
徐震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以前不喜欢喝茶,天生性格不合,后来看人泡茶,回头试了一下,这才喜欢上,从此一发不可自拔,赵甲第,你看看这套茶具,壶杯洗盘垫瓶钵筷缸,更不要说冲茶的那些繁琐流程,一环接一环,都得小心翼翼伺候,这个活,能磨性子,就跟钓鱼的人未必喜欢吃鱼是一个道理,只是享受那个过程,我自认是如此,那你呢,赵甲第?”
赵甲第坦白道:“我可能更看重结果。”
徐震自嘲道:“岂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你这小子,察言观色的功夫实在是……”
赵甲第自己接上话头:“不入流。”
徐震呵呵笑道:“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当官也好。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就会让我把这工夫茶的妙处说个七七八八,不露痕迹附和几句,唱捧几句,感情就近了。说来奇怪,我跟李英禾没什么交情,但很欣赏枝锦这丫头,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一半是因为她的性格讨喜,我刚好只有一个儿子。另一半则是她身上有种我曾经也有过的理想主义色彩,打个简单比方,就像小时候听说学物理可以造原子弹,造了原子弹就可以丢到美国去,所以努力读书,但很多人之后被生活打磨,就放弃了,这种放弃属于聪明人的适应生活,能自嘲几句,但不放弃的,才值得让我去欣赏,枝锦要跟你走到一起,差点跟家里人分道扬镳,李英禾是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估计最多就是消极,老太爷是明确反对的,可她在广东那边就是咬着牙不肯低头,赵甲第,我知道你有不少女人,这个我不发表什么意见,但希望你能多想想枝锦的不容易,我是过来人,穷小子跟金枝玉叶谈婚论嫁,能够成功,一方面靠那个男人自己争气,能忍能拼,但更重要的还是需要女方敢不妥协,可以坚持,家里人不同意,坚持个七八年,来个八年抗战,再古板的老古董家长,也拗不过。话说回来,女人最美好的那段青春,全用在等待上,对她自己也太残忍了点,是不是?你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而我现在天不怕地不怕,这是公认的,但还真就怕家里那位首长,对我而言,天底下再大的首长,也没她说话管用。”
赵甲第会心一笑。
徐震感慨道:“能不当官别当官,当官容易当成官迷,一旦上瘾,就不太能坚守底线,掉进这个大染缸的,多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或者是一些父辈授意下胡乱闯进去玩票的,我上次坐在人民大会堂里头,就在那里想,这里几个是把自己当人民看的?”
赵甲第一阵头皮发麻。
就知道今天这茶,喝起来不轻松。
徐震看了下时间,笑道:“等你跟枝锦结婚了,记得发喜帖,再忙也是要去的。”
赵甲第硬着头皮道:“好的,徐省长。”
徐震摇头笑了笑,起身道:“你这臭脾气,要不得。”
赵甲第整个下午都在琢磨徐震这回谈心居心何在,总觉得云遮雾绕,杭州这时候可不是山雨朦胧的季节啊。到了四点,赵甲第就不去无用揣测了,跟朱萍提了声就先离开办公室,刚主动联络过感情的朱萍要是不答应才奇了怪了,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官场学问颇为重视狐假虎威,徐大老虎才走没多久,谁敢在这时候跟赵甲第过不去。赵甲第回到世贸丽晶,安静呆了一小时后才赶往保俶路,如今这座小庙已经正式取名山水亲近,“亲”字做繁体写,是赵甲第的杰作。今天所有服务员都被遣散,当赵甲第坐下,山水亲近就只剩下他和韩道德,以及神出鬼没的面瘫男杨策。赵甲第本来没想到要请这杆虎枪保驾护航,但他既然要来,赵甲第得傻才会拒之门外。
六点,章东风准时到场。
赵甲第和章东风都是相互第一次碰头见面,气氛诡异。
赵甲第问道:“吃点还是喝点?”
章东风作态云淡风轻,不像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仇家,眯眼道:“不用了,来之前填了下肚子。我们开门见山地说?”
章东风说到这里,看了眼窗外的湖山,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开门见山,闹中取静,好地方。”
赵甲第也不客气,道:“你说就是,我听听看。”
章东风盯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超乎想象的家伙,平淡道:“你爸是赵鑫,有很多红色资源,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赵甲第乐呵呵装傻道:“很多也都是才知道。”
章东风嘴角扯起一个冷笑,“那好,我的要求很简单,六年内让我晋升少将。”
赵甲第还是笑眯眯道:“六年?你到时候到三十五岁没有?这要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章东风胸有成竹道:“这不用你管,那个位置,我坐得稳。我查过,赵家不是没有这个能量,北京王家,或者再加上一个李家,都是军界扛鼎的角色,足够了。更别提赵鑫还有无数潜在的人脉。”
赵甲第突然岔开话题,问道:“就这些?”
章东风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实在莫名其妙的一点,敢情自己提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赵甲第继而默然,脸色阴沉。
章东风沉声道:“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答复,能还是不能,能,一切好说,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裴洛神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的家庭那边我不会有任何为难。不能,你别以为赵鑫真的能只手遮天!”
赵甲第轻轻道:“我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应该是你跟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非要扯这些?”
章东风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讥笑道:“赵甲第,你多大了?”
赵甲第没有理会嘲讽,平静问道:“你有枪吗?”
章东风脸色迅速冷下去,“没带,你带了?需要吗?”
赵甲第缓缓将那把格洛克摆在桌上,面无表情问了个似乎很多余的问题:“你没有枪?”
章东风什么样的枪没有摸过,一脸嗤之以鼻,对于这种威胁根本没有在意,他还真不信这个年轻人敢开枪,但下意识身体绷直,做出隐蔽的防御姿态。
赵甲第拿起枪,动作娴熟,轻淡静气道:“如果你玩单挑,我今天绝不喊帮手。至于你要玩阴的,矛头对我还是对赵三金,我想你都比不过陈红熊,就你?真心不够赵三金玩的。所以你的条件,我不答应。”
章东风愕然。
赵甲第拿起枪,枪口却是朝自己的大腿。
砰!
大腿上出现一个血洞。
赵甲第平静道:“这一枪,是我替我女人还你的。”
章东风目瞪口呆。
这个堂堂金海太子爷的年轻男人是个疯子?
赵甲第额头渗出冷汗,但身体纹丝不动,脸色毫无变化,冷笑道:“你可以滚了。下一枪,我就不确定是朝谁开了。”
章东风木然起身,走向房门。
身后传来一句话:“这里两个男人,就两把枪,可惜都是我的。”
红顶第56章 两篇日记
赵甲第算是二进宫了,医院是刘欣亲手安排的,否则这种枪伤一般地方哪敢处理,说不定还没治疗就被火急火燎报警。 去医院路上刘欣没多说,只是问谁开的枪,赵甲第没回答,倒不是装冷淡,是疼得牙根都麻木了。刘欣苦笑说这下子我上次被你拿枪顶脑门的心结是彻底解开了。进医疗室前赵甲第跟刘欣说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刘欣问跟我姐都不说,赵甲第点点头。接下来大半个月赵甲第就在医院泡着,反正省发改委那一块没人跟他计较,那些人的认知大概是这小伙子请假正常,在体制内低眉顺眼温良恭俭才不正常。这期间韩道德就住在套房隔壁房间,刘欣常来,带点水果什么的,再就是小果儿每天下课后背着个书包来这里做作业,赵甲第还能帮她预习一些课本内容,再就是一个还没上初中的小丫头片子会缠着他聊人生理想青春婚姻之类的,赵甲第就想不通一个孩子怎么就能说出人生不如意七八九能与人言最多不过一二三。刘欣几次偶然碰到小萝莉,貌似很喜欢,打心眼喜欢,嘴上说有了个姐,正缺个妹妹,这纨绔死活要认陈庆之做妹妹,结果小妮子白眼都懒得给,纯粹把刘大公子当空气。
出院回家休养那天,蔡言芝出面负责接送,夜幕中,搀扶赵甲第的时候主动说道:“如果早十几年,就不见你了。”
赵甲第笑道:“长大真好。”
蔡言芝骂道:“瘸了是最好。”
赵甲第苦着脸道:“别乌鸦嘴行不行。”
蔡言芝把赵甲第送到房间,坐在一旁安静看《钩沉》的珍贵原稿,直到赵甲第睡去。她轻轻来到书房,看到小果儿还在温习功课,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孩子生性散淡,从来都不愿意在读书上用心,蔡言芝也不苛求,让孩子学钢琴古筝绘画,并不是希冀着陈庆之能够长大以后多技傍身,蔡言芝只是想女孩小时候就需要熬出一点娴雅气质的胚子,这种事情,亡羊补牢是来不及的。坐在小果儿身边,蔡言芝温和道不用这么用功,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就行了。小果儿啪一下放下书,一脸如释重负的可爱模样,笑眯眯道他也是这么说的。蔡言芝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你是做样子给我看的?小果儿老气横秋一板一眼道可不是假装,他说态度很重要啊。蔡言芝不反驳不赞赏,笑道你倒是跟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小萝莉嘿嘿了两声。蔡言芝看到窗台上有两盆兰花,小果儿忙不迭站起身,看见盆里土壤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