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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贵干?戴佳站起身,带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徐泽霖故作神秘地笑,说,不是我要来,而是伯母请我来的。
伯母?
嗯,正是令堂。
戴佳受不了这种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她原本对他的印象就极其恶劣,上次又预谋藏匿她的信,印象更是跌入十八层地狱。她搞不懂她妈妈怎么与这个人品低下的纨绔子弟扯上关系,难道是他跑去拜她妈妈为干娘?她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戴妈妈不会不告诉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徐泽霖知道戴佳心里在思索什么,却还是没有主动交代,乐呵呵地下楼去了,他的裤脚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皮鞋也喝得够饱,每走一步就发出咕咕的声音,十分滑稽。戴佳想了一会儿,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柜子,蹲在一堆文件旁反复翻找,终于找到一本装订起来的书面材料,里面是一些人的入股文书复印件————戴妈妈曾经说起有几个朋友要参与入股,戴佳不太了解这一类事情,所以从来没有过问。她浏览了几页之后,一行字赫然跳入她的视线:徐泽霖,南通汇扬对外贸易集团。
她恍然大悟,大概知晓事情的原委,之前她就质疑为什么兼并宾馆和增加宾馆业务的审批事项如此一帆风顺,原来幕后还有这样的人在推动。按理来说,戴佳应该感激才对,但此时她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当初她家的红木工厂也是因入股扩张后对方忽然撤资而引起的急速溃败,如今戴妈妈没有吸取教训,只顾眼前小利,丧失临家饭店的独立性。她并不是一个固步自封,不懂得市场规则的人,但是临家饭店没有必要超越自己的能力,走上那么激进的扩张道路,万一哪天风云突变,当初的悲剧又会上演。她看着那页纸,恨恨地念出那三个字,徐泽霖!
北北觉得戴佳有些不可理喻,徐泽霖几乎没有犯过什么过错,却老是荣获戴佳的坏印象,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她问道,佳,霖子要怎样做,你才会对他改观一下印象呢?
戴佳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让他求神去吧。她这句话刚出口,窗外立即划过一道白茫茫的闪电,头顶响起撕裂长空的霹雳声,隆隆的雷声像坦克一样碾了过去。
北北捂着耳朵,自言自语道,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第三十二章 绕圈圈绕圈圈。。。
雨下了大半夜才慢慢变小,北北没有回去,与戴佳一起睡在临家宾馆的客房里。戴佳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不是香水味,而是皮肤的淡淡清香,所以她喜欢搂着这个天然香囊睡觉。然而戴佳有些心不在焉,捧着手机又是听又是摁,忙得不亦乐乎,却又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出去。北北扯了扯戴佳的吊带睡裙,说,爱妃,快躺下来。
戴佳是在试图联系荣小白,她想告诉他关于兼并宾馆的事情,也想知道南京那边是不是也下大雨,然而小白电话一直关机,短信一直不回,她抱着一丝希望登录飞信联系,还是音讯全无。她非常失望,躺了下来,郁闷地望着天花板。北北凑上来在她腮帮上啵了一下,问道,爱妃,在想什么?
戴佳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那家伙指不定在哪里玩得开心呢,我在这里浪费感情,真是气死我了。
浪费也是一种享受嘛,我浪费得比你多得多,我都没有抱怨。
你?又开始坑害谁了?
就是昨天那个“如是我闻”呀!
戴佳轻轻地噢了一声,点头说,那还真是浪费了。她向来对网上聊天不敢兴趣,有一位教授说每天上网超过六个小时就是神经病,要被抓起来,所以她很害怕,平时玩电脑只敢玩蜘蛛纸牌,即使上网,也只是和别人玩蜘蛛纸牌比赛。后来她发现蜘蛛纸牌果然名不虚传,上了网以后立即大显神威,她输得太多,一点也找不到乐趣,从此只在线下玩蜘蛛纸牌。
我家老公也是在南京的。北北花痴无限地说。
老公?
嗯。
要命。
老公说要陪我走完这一辈子呢,我可喜欢我老公了,我爱我老公。
戴佳感觉平时凶神恶煞的女人一旦装起纯来轻辄使人伤筋动骨,重辄使人魂飞魄散,当北北将老公两个字活生生地说了出来,她有些毛骨悚然,于是点头附和道,是啊,老公好,说不定以后你有好多老公呢。
两人嘻嘻哈哈地互相掐闹了一会儿,而后背靠背地睡下,北北玩得有些疯,两分钟后就像猫一样轻轻地打起小呼噜来。戴佳十分钟后才困意涌起,正合眼要睡的时候北北忽然翻了一个身,一下子搂住她的腰,呼啦啦地继续打呼。戴佳有些惊诧,在黑暗中微微地笑了一下,也安静地睡去。
荣小白与蒋汇东光着身子躺在各自的被窝里,房间空气里满是他们哆嗦的声音,小白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一点也抬不动,眼皮一直往下耷拉。但是他一想手机坏了,钱没了,工作又丢了,满心的悲痛立即涌了上来。蒋汇东在被窝里换上一套紧身内衣,又将电脑抱了上来,声称要坚持每天与零星之爱探讨人生,小白很想骂他几句,却又没有力气开口,于是闭上眼睛入睡。
小白感觉像一片人形的叶子正在往下飘坠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呼唤他,他立即惊醒,发现蒋汇东正在喊他,他说,你飞信自动登录,有人问“这里下了很大的雨,你在哪里,过得好么?”
是努努么?告诉她我电话坏了,还生病了。
哦。蒋汇东挥舞着爪子打字,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是什么努努嘛,是一个叫佳佳的女的。
停!不要发!小白诈尸似的坐了起来,满脸都是回光返照般的激动。
没有发呢。
你就写,“我很好,刚才在加班,很忙,南京也下雨”,就这样发,把刚才的删除掉。
蒋汇东删掉原先的内容,又将新的回复输进去发送掉,鄙夷地说,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白又一次精疲力竭,疲惫地钻回被窝里,几秒工夫就陷入梦境中。他梦见漫天大雨倾泻而来,像一支支箭,全部砸向他的方向,刺穿他的身体,又扎在地面上,水汪汪的地面上立即蔓延开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迹。他拼命地跑着,却始终避不开那些盯准他的箭矢,而他路过的地面,流动着猩红色的小河。他听得到血液飞快地流失的声音,仿佛大气压将他的血液全部挤出,他感觉四肢开始僵冷,无法动弹。而那些猩红的血液,忽然又变成一摊摊黑色的原油,慢慢地燃烧着靠拢着,将他包围,他身体忽冷忽热,眼前忽明忽暗。
他忽然又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高地,像是一个小小的岛屿,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上面向他招手。他试图挥动四肢向那边游去,但四肢已经不属于自己,地面的原油如黑色岩浆般不停翻滚,他像一条死狗一样不再挣扎。
佳,我就快死了。他的眼泪静静地滑落,顺着脸颊一路飞奔,消失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枕头上。
戴佳也做了整整一夜的梦,她梦见幼年时期的一些琐事。她家院门外面三十米的地方有一棵水杉树,表皮粗糙,笔直挺拔,荣小白几乎每天都扶着自行车在树下等她。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在那棵树下绕圈玩,当时戴佳是一个生性乖戾的女孩,经常与父母争执,每次忿忿离家时都走不远,只是绕着那棵树下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走。她原本带着满腔的怒气,慢慢地投入这种单调却有趣的绕圈游戏中,最终不再生气,只要戴妈妈轻轻一声呼唤,她就颠着小跳步跑回家。
梦里她也是在重复这样的绕圈,天色蔚蓝但是有些昏暗,小昆虫嘤嘤作响,低空中一些小巧的蝙蝠扑闪着翅膀来回盘旋着。潜意识里她感觉自己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她又没有刻意去找,只是心里有一种丢失物件后的失落。她有一些疲惫,双腿麻木,脚踝也疼,但是她不愿意停下来,她喜欢这样不停地绕圈,直到那件丢失的物件失而复得。
小学时候的戴佳总是丢三落四,她口袋里发卡,头绳,小布偶之类的一些小玩意儿经常神奇地跳出来,落在工地外的砖头堆或绿化带的草丛里。暮色降临的城市角落里,经常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趴在地上找东西,而一个穿着整洁的小女孩双手扶着膝盖,一声不吭地等着。
要是你丢了东西,就在原地守着,我会来帮你找。荣小白信誓旦旦对她说,他当时真是脏得要命,仿佛只有他的笔才会出现漏油之类的意外,他用满是泥土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千万别被别人拣了去。其实戴佳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因为根本不值钱,她让妈妈再买就是了,然而荣小白舍不得,仿佛那些发卡头绳都是他的。
不要再和那个脏孩子一起走了,让你爸开车送你。她经常受到妈妈这样的警告,因为她的裙子和长袜老是被自行车的车轮蹭出污痕。戴佳抗拒这样的警告,她喜欢坐小白的自行车,起码可以随时停下来玩耍。她毫不让步,妈妈也不依不饶,于是她甩着手跑到那棵树下绕圈绕圈又绕圈。
早上戴佳苏醒的时候迎面一束阳光落在她脸上,她有些晕乎乎的,钻进被窝里又赖了一会儿。她想起昨天那场倾盆大雨,再看看外面的大好风光,感叹这年头连老天爷都不上路子。再一回头看见北北睡得四仰八叉,嘴角带着笑,还念念有词,戴佳猜想她是在报菜名。她想看一下时间,于是坐起身从抽屉里取出电话,发现荣小白的短信,他说,我很好,刚才在加班,很忙,南京也下雨。戴佳将这条短信的每个字都看了又看,最后才颓然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她觉得荣小白真的已经完全独立,独立于她,不再需要她的陪伴,也不再须忍受她的牵绊。
厨师和服务生们正在楼下做早课,大声背诵店规口号,一天的工作随后开始了。戴佳也起身冲了一个冷水澡,穿好衣服之后蹑手蹑脚地关门出去。路过走廊里一面镜子时她停下来观望,看着自己头发湿漉漉的模样,有些狼狈和滑稽。然而她又不再愿意在乎自己的容貌,那个人已经走远,即使她花容月貌又怎样?
第三十三章 手背上压着一个沉重的人间。
蒋汇东早上苏醒之后喉咙疼得厉害,估计是扁桃体发炎,脑袋也有点疼,但这不能阻止他辛勤工作的决心,因为他是公司里一名杰出青年。他回头望见桌上的闹钟,暗呼一声不秒,赶紧跳起来穿衣服,哀叹杰出青年也有打盹的时候。他穿好衣服,挤了牙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奔跑中刷牙,回头忽然发现荣小白还躺在被窝里,他抓起脚下一只泡沫软底拖鞋扔了过去,刚好砸在小白的额头上。小白揉了揉额头,吃力地坐了起来,他望了蒋汇东一眼,又一声不吭地耷拉着脑袋。
你不怕迟到么?蒋汇东用毛巾擦掉嘴边的牙膏泡沫,问道。
小白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盏食天饭店的经理,心情有些抑郁,又傻坐了一会儿才动手穿衣服,他决定去将这个月的工资要回来。他提着裤子跳到地面,刚吸了一口气,眼前忽然一阵黑,随即天昏地暗起来,所有的意识都在瞬间向空气中逃窜,只有一阵强烈的恐惧钻进他的心里,他想开口呼救,却喊不出一点声音,身体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蒋汇东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回头张望,见荣小白瘫在床上,他以为小白穿好衣服以后还想赖床,对这种懒惰行为表示鄙夷。他拎着包准备离开,却听见小白轻轻地啊了一声,他猜想小白又在矫情,走过去拽他起床。小白的胳膊像被抽掉了